“我且問你,你法籙凝練的如何了?”


    說話間,張靜清的目光,有意無意的瞥向掛在大殿柱子上的法劍。


    張靜清的動作,讓張之維心裏一跳,連忙說道:


    “師父,這次遼東之行,於徒兒而言,是一場修行。既然是修行,那自然沒有耽誤修行的道理,這法籙,自然是已經凝結好了!”


    “是嗎?”


    張靜清有些詫異的看向張之維。


    作為當代天師,他的能量是很大的,張之維這次的遼東之行,除了一些沒有耳目參與私密的事情他不知道外,大致做了什麽,他心裏是有數的。


    張之維的行程,可謂是安排的很滿,除了返程時坐船外,基本找不到什麽太完整的時間。


    難道就那麽丁點兒的功夫,便把法籙給凝練上去了?


    張靜清倒沒想張之維會像林懷義那樣騙他,雖然張之維並不是那種老實本分的弟子,但還不至於欺師。


    “把你法籙亮起來給我看看?”張靜清道。


    張之維照做,赤金色的法籙浮現,上麵閃爍著密密麻麻,遒勁端莊的篆文。


    “好小子,伱凝練法籙就是這麽凝練的,上麵外籙沒幾道,全是經文,你這種法籙,凝不凝練有什麽區別嗎?”


    張靜清一瞪眼,他讓張之維凝練符籙是想他繼承符籙一道,可不是搞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張之維撓了撓頭,嘿嘿笑道:“出門在外不方便,沒有道藏可看,這不是權宜之計嗎?先把法籙品級搞上去,至於外籙手段,等迴山之後再修行也不遲啊,話說師父,我這是達到了您說的要求了吧!”


    張靜清沉默不語,這確實達到了他給的要求,但卻又沒有完全達到,該如何處理,這是一個問題……


    見張靜清麵有不悅,也不說話,張之維又道:


    “師父,在迴山之前,我曾給守成師叔說過此事,守成師叔大為讚賞,還說我此次遼東之行,誅倭寇,懲惡鬼,伐山破廟,釋放龍脈,要記大功十幾件。”


    張靜清頓時就氣笑了,“那你的意思是,你這次偷跑下山,非但無過,還得重賞?”


    賞你一記飛劍螺旋升天要不要。


    張之維連忙道:“師父您別誤會,功是功過是過,我並沒有挾功抵過的意思。”


    “我剛才那句話其實想說的是,守成師叔覺得我功德圓滿,所以要保舉我領北極驅邪院的三品法職——北極驅邪院的九天金關上卿九天廉訪使知驅邪院事一職!”


    “什麽,守成居然要保舉你一個九品法職都不是的白丁,去領三品的法職?”


    張靜清狠狠地吃了一驚,張守成做事向來一板一眼,一步一個腳印,怎麽這次突然邁出這麽大一個步子?


    三品法職可不低,能擔此重任者,一般都是道家的高功大法師,個個都是德才兼備的存在,換算到現在的官場裏來,保底也是個市長級別。


    也就是說,張守成此舉,無外乎找了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要保舉他當市長。


    如此舉動,怎可能讓同為三大師之一的張靜清不吃驚。


    “你這次雖有大功德在身,但三品法職不可輕授,先不是你能不能成功,就是成功了,欲戴其冠,必承其重,五年十二功,你能承擔其中的責任嗎?”張靜清一臉嚴肅道。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張之維也是一臉嚴肅道:“師父,以我現在的手段,要是還老窩在龍虎山,讓師兄弟們出去冒險,就算您沒意見,他們沒意見,但我自己也過意不去啊,我若領了法職,也可更好的出力不是?”


    而且,領了法職,也可以更好的出山。


    張靜清愣了愣,稍稍壓下把張之維綁在飛劍上祭出去的心思,道: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句話很好,很簡單,卻也很沉重!”


    頓了頓,他又道:“之維啊,你且記住,無論是做人也好,做事也罷,要想有所成,需要一種擔當精神,敢於肯定自己,相信自己能做成一些事情。”


    “這是一個人能夠不斷成長的前提,對一件事有擔當,是對自我的肯定,是一種出自內心的自信。”


    “這次你偷跑下山,為師很生氣,但你有此覺悟,師父很高興。有功,也有過,法家說功過不相抵,各是各的。”


    “不過,為師沒那麽嚴苛,正所謂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此次之行,功過相抵,我就先不懲罰你。”


    “若你能在此次授籙大會領得三品法職,那就萬事皆休,你今後的是非功過,自有《太微仙君功過格》裁定,若是做不到,那為師就要算總賬了!”


    《太微仙君功過格》是仙官道士的賬本,何為仙官道士?指的就是領了法職的道士。


    這類道士,法職加身,有了執法的權利,像北極驅邪院的職能主要是,批斷鬼神罪犯,輔正驅邪,與民為福,為國禦災。


    領了法職,道士的善惡就不能簡單的來裁定了,就譬如說,殺一人,能救萬人,如何來定?


    這是個在後世討論很廣的話題,無論怎麽選,都很為難。你殺一人,救了萬人,你有大功,但也有了過,功過不相抵的話,你就得償命。


    但如此一來,人人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話,不得死萬人?


    所以,便有了《太微仙君功過格》的出現。


    這是記載領法職的仙官道士個人善惡的簿冊,就跟記賬一樣,每日的善行會記錄在案,每日的惡行也會記錄在案。


    《太微仙君功過格》會每年清算一次,若上麵的惡行超過善行,那將會受到懲罰,輕者降職處理,重者剝離法職。


    這也也是為何很多人妖相戀的傳說裏,道士一意孤行,誅殺妖精,拆散有情人後,會一臉懊惱的大喊,是他做錯了的原因所在,不是他們突然悔悟,而是《太微仙君功過格》給出了反應。


    正所謂身懷利器,殺心自起,又有幾人能保證,實力強大之後,心態不變的呢?


    人不可能非黑即白,《太微仙君功過格》也不能保證一個仙官道士的絕對善惡,但它能保證這個道士在大範圍內,是屬於善一方的,而這,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就足夠了。


    對於這《太微仙君功過格》,張之維倒是不在意。


    他甚至覺得,這有助於他三省吾身,而且,他有大功德在身,就算偶爾有任性出格之舉,也可功過相抵。


    當然,他也不專修此道,就是有一天,他真的罪大惡疾,被剝離了法職,也不會動搖他的性命根本。


    相比較《太微仙君功過格》的年度清算,還是師父的清算更嚇人一些……張之維點頭如搗蒜:


    “師父,弟子一定全力以赴,獲得法職之位!”


    張靜清點了點頭,又道:“那為師拭目以待,你還有什麽事沒有?沒有就滾迴去凝練外籙去!”


    “我還想給師父講述一下我此次遼東之行的過程和收獲!”張之維說道。


    “是嗎?看來你此行收獲不少,來講講,為師洗耳恭聽!”


    張靜清笑了笑道,雖然他對張之維的行程了解的很多,但他還是想聽徒兒講一講。


    張之維說道:“對了師父,我效仿出馬仙開堂口的法子,也開了個堂口,堂口名字還是用我的道號取的,叫!”


    “叫天通教主是吧!?”他話還沒說完,張靜清就接道。


    “原來師父都知道了啊!”


    張之維對此倒也沒太吃驚,這不算什麽秘密,傳到師父耳邊,也很正常,他詫異的是,師父為何如此平靜,不應該訓斥幾句狂妄目中無人。


    張靜清見張之維麵色沉重,笑了笑道:“《道德經》有言,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萬物有靈,非人一家之天下,所以動植物亦可得炁,這這便是天道之意,我不是那般食古不化的人,若它們不與人為惡,自然是欣然接受,再說了,我教之人,煉五猖者不知幾何,就當你是煉了一隊五猖兵馬吧!”


    “師父英明,說起煉五師父您煉了五猖兵馬沒有?”張之維好奇道。


    張靜清搖頭道:“年輕的時候煉過,當上天師之後,就沒煉了!”


    “為何?”張之維問。


    張靜清看了他一眼:“因為天師用不到五猖兵馬!”


    張之維瞬間理解,世間法籙分五品,其中一品的上清大洞經籙世間隻有一枚,且隻授天師,代表著符籙一道的最高權限。


    所以天師不用下壇的五猖兵馬,因為他們能調遣正統的上壇兵馬。


    這枚法籙的傳授方式,張之維猜測或許和後來張懷義傳給張楚嵐的老農功有些類似。


    涉及到了天師度,師父興致不高,張之維也不繼續說出馬仙,而是說起了肅親王善耆的事。


    講了他在濱城開的那家,禁製東瀛人入內,優待中國人的黑心俱樂部;講了他是如何在倭寇的地盤上作威作福,剝削普通百姓;還講了他獻祭各位祖宗,補全自己命格的事……


    張靜清聽完,感觸頗多:“這人還真是能隱忍,且不擇手段,若是手腕再強些,可為梟雄。但命格是天魂,是天數,此人秉天之數,卻想逆天而行,此舉簡直就是蠢豬笨驢,自取滅亡!”


    “師父所言極是!”張之維道。


    “對了,從你口中得知,這個叫善耆的前朝親王本身實力稀鬆平常,卻會一些奇淫巧技,所以頗為難纏,來,說說看,是什麽奇淫巧技,讓你小子都感覺為難了?”張靜清有些好奇道。


    張之維道:“是一門叫移山之術的奇技!”


    “移山之術?”張靜清蹙眉,並不能斷定張之維所說的移山之術的底細。


    畢竟有些異人取名字,都是往大了取,譬如馮寶寶阿威十八式中的觀影坐蓮,換另一個異人來叫,說不定就叫泰山壓頂之術。


    張之維繼續道:“善耆的父親是前朝的鐵帽子王,曾帶兵圍剿過太平天王,據說是他父親衝太平軍的高手身上得來的手段。”


    “此術可以把山川河流的炁脈剝離出來壓人,勢頭很足,徒兒肩挑兩山,健步如飛,正想接他第三山,結果他力氣不夠,直接不行了!”


    聽張之維說起太平天王,張靜清麵色沉重起來,似乎不願多講這方麵的事,道:


    “你說你肩挑兩山,健步如飛,居然還想接第三山,你簡直就狂妄,你當你是誰啊,孫猴子都被三座山的炁壓的三屍神乍,七孔迸紅,你比孫猴子還厲害?!”


    張之維一臉端正的站在旁邊不說話。


    張靜清繼續道:“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下一次,你得在他施術之前,就將其解決掉,哪能動不動就硬接?若對方是類似唐門的高手,出手防不勝防,你現在就危險了。”


    張張之維點頭如搗蒜:“是是是,師父我記住了!”


    其實,剛才他隻是說著輕鬆,但實際上,肩挑兩山,他並不好受,若真給他頭頂再來一座山,他也不能保證自己能將其撐起來。


    “對了師父,當年的洪楊之亂,是因為什麽,才導致了那麽大的亂子啊?!”張之維追問道。


    後世的甲申之亂,好歹知道是三十六賊和八奇技引起的,但百年前的洪楊之亂,隻知道是洪楊兩人引起的,但具體是他們得到了什麽,才導致了那場浩劫,卻是一無所有。


    張靜清沒有看張之維,他眼眸低垂,歎了口氣,道:


    “他們開起了某種禁忌,那是一場劫難,一場源遠流長的劫難,而且遠沒有結束,隨時都可能會卷土重來。”


    “禁忌?什麽禁忌?”


    張之維問,之前他一直猜測洪楊之亂和甲申之亂的根源應該是同一個。


    “禁忌就是禁忌,好了,此事到此為止吧,你弄到手的那兩個奇技,為師不管,但不能隨便教給師兄弟們,彼之蜜糖,汝之砒霜,不一定適合他們,需要認真考察,”


    “師父,弟子知道了!”


    張之維點頭道,手裏的奇技,他也確實沒打算傳給師兄弟。


    移山之術副作用暫時不明,但它對天魂的要求很高,通幽說不定會肉身迷失內景……


    倒是真武大帝的絕招,或許可以拆分一下,由繁入簡,不過這或許得請教一下師父,真武大帝的絕學,總不可能涉及天師度的禁忌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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