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天狗化作一股清炁消散。


    正使勁摁著它的呂慈和陸瑾摁了個空氣。


    兩人“砰砰砰”的一聲,頭碰頭撞在一起。


    “嗷!”


    呂慈抱頭低吟了一聲,腦門上肉眼可見的崢嶸起來,出現了一個大包。


    不過陸瑾卻是屁事沒有,他正處於逆生狀態,這個狀態下,他一身防禦力堪比那些修行了橫練功夫的異人,頭鐵的很,怎麽可能會碰疼?


    見呂慈頭上起了個大包,陸瑾頓時就樂了,心裏直唿風水輪流轉,你也有今天啊。


    “你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


    呂慈目光不善的看了過來,他嚴重懷疑,剛才是陸瑾是在蓄意報複。


    “當然是故意……”陸瑾頓了頓:“是不小心的!”


    呂慈眼睛一瞪:“故意不小心?!”


    陸瑾眼睛一轉,若是平常,他肯定要說就是故意的,怎麽著吧,然後再大聲嘲笑。


    但這裏人多,呂慈不要麵子,他還能不要?陸家公子的風度得支棱起來:


    “剛才之事,實屬意外。”


    說罷,他不再和滿臉寫著“你唬鬼呢”四個字的呂慈瞎扯下去,而是看向周聖,抱手道:


    “這位小高功,在下三一門陸瑾,那鳥人和周圍那些異像消失,是與剛才突然出現的神明有關係嗎?”


    周聖正扶著自己的弟弟周蒙,聽見陸瑾問話,連忙說道:


    “高功不敢當,我隻是武當的一小道士,這個炁局被破,確實與真武大帝顯靈有關!”


    “真武大帝顯靈?!”陸瑾吃了一驚:“還能用這種方式破炁局嗎?”


    “是的,沒錯!”周聖點了點頭,解釋道:“所謂陣法炁局的原理,無非就是用各種人為的方式,阻礙炁的自然流動,讓地氣鬱結不暢,形成封閉格局,這才形成了八旗拱龍。”


    “而要想破掉這種炁局,要麽破壞它的封閉格局,鬱結的炁被一旦暴力打破,陣法炁局自然化解。”


    “可這個炁局被炁溫養了數百年,山石硬如生鐵,又有幾件充斥著香火願力的法器坐鎮,非常不容易破局。”


    “我們隻得用另一種方式,在不破壞結構的同時,打斷炁局內的炁脈循環,要做到這一步,首先得找到炁局內氣脈鬱結的點,然後用一些手段,阻隔炁局的炁脈流動。”


    “這個原理嘛,就和往人體內打入炁,從而封閉經脈,阻隔炁在經脈中的運行,是一個道理。”


    “所以剛才我和胡圖大師配合,胡圖大師推演出炁脈鬱結的具體位置,而我施展壇儀做法,請了我們武當祖師真武大帝的神力下來,加持在了法器令牌上,再打出法器,強行阻隔了這裏的炁脈流動,從而讓這個炁局給停擺了!”


    “原來如此,難怪張師兄常說大道至簡!”陸瑾用手肘捅了捅呂慈,“這其實就和你用如意勁封經斷脈差不多嘛!”


    “大道至簡,說是這麽說,做起來就不一定了!”呂慈說。


    “說的也是!”陸瑾道:“要是張師兄來破局,還能更簡,一跺腳就搞定了!”


    張師兄……一跺腳就搞定……搞定什麽?炁局嗎?周聖聽的糊塗,正要詢問。


    呂仁解除了如意勁法身,大步迎了過來,猛的拍了拍呂慈的肩膀,高興道:


    “好小子,來的是時候啊!”


    見呂仁過來,呂慈連忙和自己大哥擁抱一下,拍了拍呂仁的背,又推開,仔仔細細的看了幾眼,確定沒受傷後,這才出了一口氣,道:


    “總算趕到了,還是出了一點力!”


    “你個小畜生,誰叫你過來的?”呂家主走了過來,一臉沒好氣的說道。


    呂慈可不怕自己的父親,梗著脖子道:“我想來就來,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呂家主眼睛一瞪:“你……”


    呂仁連忙道:“父親,弟弟也是想盡自己的一份力嘛!”


    這時,高家主解除出陽神狀態,形神合一,走了過來,一臉讚賞道:


    “你們兩個小家夥,真是好樣的!”


    呂慈連忙道:“高叔叔好!”


    陸瑾也說道:“高叔叔好!”


    隨後,陸瑾看向高家主旁邊的一個紅衣中年人:“二叔好!”


    此人是這次行動的陸家帶隊人,也是陸瑾父親陸宣的弟弟。


    他拍了拍陸瑾的肩膀:“你小子平時在家不是很聽話的嗎?居然跑到這裏來了,你太爺和你爹在家都急壞了。”


    陸瑾一臉嚴肅,義正言辭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嘛!”


    一聽此話,眾人紛紛讚揚道,說陸瑾有陸家風骨什麽的。


    這時,一個身穿黑衣,有些矮胖的中年女人走過來說道:


    “呂小子,陸小子,我家的大寶貝兒呢,他不是和你們一道的嗎?”


    “姑姑,姑姑,這,我在這呢?”


    後方,王藹跳起來揮舞著手說道,在他旁邊是關石花和無根生。


    之前掩護陸瑾和呂慈的開道一擊,就是無根生打出的,蕩平了大量閃爍著雷光的八旗士兵。


    “叫你去龍虎山聽聽小天師的指教,你就跑到這裏來了?”


    矮胖中年女人走過來仔細打量了一下王藹,一把捏住他的臉:“瘦了啊!”


    “來這不就是在接受指教嗎?”王藹拍掉女人的手,揉了揉臉,道:“什麽瘦了啊,這叫強壯了!”


    相比這幾人的其樂融融,關石花就沒這待遇了。


    她的師父廖胡子,上來就是一煙杆敲在她腦門上,直接給她敲了個呂慈同款大包。


    “果然隻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虎妞,為師讓你好好在山下待著,結果你帶著人來這裏?”


    關石花捂著頭不說話,挨師父的煙袋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


    “對了,這位是?”


    高家主走過來,看向旁邊的無根生說道,他修行的是全真龍門的性命雙修手段,能感應到無根生的不簡單。


    呂慈說道:“他是我們在半道上認識的一個朋友,叫無根生,是一個散人,開始我們還有些矛盾呢,結果沒想到,人還怪好的了!”


    對於呂慈的話,陸瑾持反對意見,不要碧蓮一點都不好,老欺負人了。


    當然,現在這麽多人,他也不去拆塔,隻是在心裏默默腹誹了幾句。


    “這也許就叫不打不相識吧!”無根生看向眾人,“各位前輩好!”


    “一表人才,真是英雄出少年啊!”高家主客套了一句,旋即有些吃驚道:“對了,剛才你說不打不相識,怎麽,你們還打過一架?”


    之所以吃驚,是因為先前他以出陽神的狀態飛在空中,曾青親眼看到,先前那風卷殘雲般破開無數八旗士兵的一擊,就是此人發出來的。


    如此輕而易舉的就轟散這麽多八旗士兵,他自問,就算是他傾盡全力,隻怕也是做不到的。


    這水平,陸瑾呂慈王藹這幾個小子,配和人家打一架嗎?


    呂慈解釋道:“不是我們,準確來說,是張師兄,他和張師兄交手了一番?”


    “張師兄?”高家主反應過來,“是那位小天師吧,勝負如何?”


    雖然這麽問,但他心裏其實已有答案,從剛才那一擊來看,年輕一輩,隻怕無人能與此人抗衡,即便是那位小天師也不例外。


    但得到的結果卻讓他意外,隻聽得無根生道:


    “我與張師兄相差甚遠!”


    怎麽可能,高家主有些難以置信,正待詢問細節。


    “我龍虎山的張之維呢?他在哪兒?”


    見到這邊的情況,張守成收起北境蒼潭的,顧不得調息,大步走來詢問道。


    “拜見前輩!”陸瑾連忙抱手說道:“本來張師兄也要來這裏,但他臨時有點事要處理,就讓我們先來,他隨後就到!”


    “有事處理?!”張守成不解道,“他在這個鬼地方能有什麽事?”


    陸瑾說道:“張師兄說自己先前被人陰了一下,靈魂上有點東西弄丟了,他要去找迴來,然後他就走了,還說處理完事就過來!”


    “靈魂出現問題,性上有缺?具體怎麽迴事?!”


    一聽這話,張守成頓時就急了,張之維可是龍虎山的大寶貝來著,不容有差。


    “具體情況嘛……”


    陸瑾看向無根生,先前他們在八旗士兵裏衝殺磨煉自己,對張之維那裏發生了什麽事,並不了解,但無根生一直是和張之維一起的,應該知道些什麽。


    無根生思忖片刻說道:“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了解,當時給我的感覺是張師兄被人做法咒殺了,不過對方沒有成功,反倒被張師兄打傷了,還放出去了一個有些類似五猖兵馬之類的東西去追殺。我猜測,張師兄放出去的五猖兵馬可能出了點問題,他去救援去了……”


    無根生的觀法是觀外物,再加上他在“性”上修為很強,所以曾感知到張之維身上有靈魂波動一閃而過,旋即,就有個猿猴般的身影飛了出去。


    對於這個猿猴模樣的身影,他下意識將其當成了猖將,根本沒往心魔方麵去想。


    聽到張之維不是靈魂出了問題,張守成鬆了一口氣,旋即又有些不解道:


    “五猖兵馬?你的意思是他去救自己的五猖兵馬去了?可這小子什麽時候煉製的這種下壇兵馬?他連上壇天兵都不怎麽學!”


    陸瑾說道:“說起五猖兵馬,我倒是知道張師兄收過一壇兵馬,不過他不是把那壇兵馬都送上路了嗎,難道他還剩下了一些?”


    “哦?他還有這心思?”張守成好奇道:“什麽時候收的?”


    陸瑾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卻被王藹打斷了:


    “這些小事,以後再說,我們還是先和張師兄聯係上吧!”


    張之維收的那壇兵馬是在倭寇的鐵路公司裏收的,此事自然不能隨便說出來,這裏人多眼雜,走漏了消息就不好了。


    “你有辦法聯係上他嗎?”張守成連忙問,與張之維的下落相比,什麽五猖兵馬,不值一提。


    “張師兄身上有我給的陰陽紙,我們可以隨時聯係,我這就給他發消息!”


    說著,王藹給拿出一張黑紙,指尖沾點口水,開始傳遞消息。


    但就此時,一股陰森無比的寒意席卷而來,眾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嗚嗚嗚……”


    緊接著,嬰兒似的尖利哭聲響徹,點點的血紅色鬼火,自遠方飄來,濃鬱的黑霧翻湧滾動,盤踞不散,詭異可怕,看的人心驚肉跳,脊背生寒。


    正給張之維傳遞消息的王藹,臉上的冷汗立馬沿著臉頰就流下來了,寫字的手都一哆嗦,連忙停筆看過去。


    張守成高家主等人的目光,也看了過去。


    隻見那滾滾似狼煙般的黑氣中,一個唇紅齒白,長相很鄰家,看起來像個高中生一樣的少年走出。


    少年拍著手,看向眾人,嘴角含著幾絲笑意,眼眸中卻盡是淡漠:


    “精彩精彩,剛才那股力量真是精常絕倫啊,來,再召喚一次,來結束我的痛苦,我渴望一切結束的這一天已經很久了,讓我好好睡一覺,哪怕一次也好,我想要的一夜安眠!”


    話說就,少年看向插在旗山陣眼上的令牌,就要伸手去拔掉它。


    “阻止它!”


    周聖大喊,這可是他們好不容易才截斷的炁局,那能就這麽看著他拔出來。


    事實上,不用他提醒,眾多異人便已經齊齊施展手段,朝著那詭異少年轟了過去。


    符籙,火球,罡氣,雷霆……各種手段齊出,轟的大地震顫,煙塵四起,一團粗壯煙柱冉冉升起。


    “死了麽?”


    “成功了嗎?”


    有人小聲道,但緊接著,他們心頭狂震。


    隻見那煙霧中,少年毫發無損的走了出來。


    看似單薄的身軀中,逸散出晦暗如墨的磅礴黑氣。


    黑氣如同輕紗一般,彌漫籠罩整座旗山,看似虛無縹緲卻極有質感,令人隻覺唿吸困難,幾欲暈厥。


    少年歎息道,“當年大唐那片土地上的除妖師,就隻有這種水準了嗎?真是羸弱啊,難怪被倭國欺壓至此啊!”


    他是平安京時期的大妖王,在他活躍的時候,東瀛還沒被武則天賜名日本,還叫倭國。


    那時候,他稱霸大江山一帶,是那裏當之無愧的王,誰也奈何不了他。


    但後來,一個叫空海的和尚,以遣唐使的身份,遠渡重洋,去了大唐,在大唐學了很多手段。


    迴國後,空海和尚來到了大江山區域,將他擊敗封印。


    那次雖不是他第一次聽到大唐,卻是他第一次見識到來自大唐的手段。


    這給他留下的極其深刻的印象,在此後的幾百年裏,他一直記得。


    不過在空海死後,封印慢慢削弱,最終它逃了出來,但還沒等它恢複元氣,就被源賴光一行人設計殺死,還被安倍晴明製作成了式神,永久了奴役。


    漫長的奴役生涯,對它的磨損太大了,它對除了殺戮之外的一切都失去了興趣。


    它隻想殺死對手,更想被對手殺死。


    在得知這些人是曾經大唐這邊土地上的異人,它抱有了極大的期待和興趣。


    但結果卻讓它失望,羸弱,太羸弱了,這怎麽能讓他如願,讓他盡興呢?


    “你們太讓我失望了!”


    少年一揮手,緊接著,天上接連有一張張畫著詭異符文的白色符紙飄了下來。


    這些白色符紙上的符文閃爍發光,一隻隻可怕的鬼物從符紙中被召喚了出來。


    這些都是被製作成式神的鬼怪,他擊殺了那些土禦門家族的人和神道教的神官,把他們身上的符詔都拿走了,現在為他所用。


    一隻隻鬼怪出現,百鬼夜行,霎時間,這裏死氣彌漫,怨氣衝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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