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師父的解釋,張之維若有所思道:


    “‘性’是靈魂的根本,‘命’是肉身根基,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演他人,這難度,有點大啊!”


    張靜清點頭:“確實大,所以從古至今,從未有人成功過!”


    “師父,如果成功了,會怎樣?”張之維道。


    “如果成功了,那自然是立地成神,再也不用特意收集願力,直接獲得所演神靈的一切能力,一切信仰!”張靜清淡淡說道。


    “真的這麽簡單嗎?”


    張之維若有所思道:“人的‘性’,與那萬千信仰,諸多傳說匯聚而成的神的‘性’相比,無疑是一滴水和一片海的差距。”


    “先別說把自己的‘性’,演化的和神的‘性’一樣有多難,就算成了,這滴水徹底融入了海中,那掌控這片海的,究竟是這滴水,還是這片海本身呢?”


    聞言,張靜清道:“你考慮問題的角度很刁鑽,但這並不關鍵,當練到高深之處,演到自己都信自己是神後,是一滴水還是一片海,那都不重要了!”


    張之維恍然:“也是,到了那一步,自身的性都變成了神性,是水是海又有什麽分別呢,反正不是自己了。”


    張靜清道:“之維,你考慮的很遠,但太遠了,就是好高騖遠,神格麵具者,往往會修多個麵具,一滴水,是很難變成數片海的樣子,所以,想的太多並無意義!”


    張之維反駁道:“還是有點意義的,如果修行不是為了直指大道,而是隻顧一些眼前手段,那能成什麽氣候?不管修煉多久,都是三腳貓!”


    這也是張之維特別注重性命修為,而有些輕符籙一道的原因,旁術,終究是旁術,自身性命的強大,才能永遠的強大。


    在張之維看來,真要修這神格麵具,一張就好,如果修的多,每個都練到高深處,演到自己相信,那不是精神分裂?


    而如果自己都不堅信,一會是這個神,一會兒那個神,那修這偷天換日的神格麵具又有何用,還不如神打之術來的直接。


    就好像那全性的夏柳青,修的神格麵具亂七八糟的一大堆,一個能打的都沒有,老年高手都在熱血都在秀,隻有他在挨揍。


    “對了師父,我有一個想法!”張之維腦中冒出了一個驚世駭俗的念頭。


    “有想法是好事,你說!”張靜清道。


    “如果修行神靈麵具者,不去演什麽神,而是演自己,會怎麽樣?是不是直接到達最高境界!”張之維道。


    張靜清:“…………”


    旋即沒好氣道:“你演你自己,當然能到最高境界,因為本就在最高境界,但那又有什麽意義呢,練了跟沒練一樣!”


    張之維道:“初期是沒什麽意義,但如果我真成神了呢,不,不是成神,準確來說,是在他人眼裏成神,當所有人都認為我是神,那我是不是就真的成神了,而且,也不會汙染自身的靈性,因為我演的就是我自己啊!”


    張之維說著,張靜清卻有些瞠目結舌的看著自己的弟子,演自己,讓自己在普羅大眾眼裏神化,然後自己順理成章的接收自己的神格,好驚世駭俗的想法。


    隻聽得,張之維還在繼續說:“神格麵具去演神,在弟子看來,就好像是小偷,通過喬裝打扮,去商行裏偷東西,過程險而艱!”


    “但如果演自己,再去把自己打造成神,那就相當於自己開拓基業,自己打造商行,自己本身就是老板,根本不用借助外物來竊取信仰之力,因為那本來就是我的……”


    叫張之維越說越來勁,張靜清連忙打斷道:


    “年輕人,有想法是好事,但不能好高騖遠,隻顧空中樓閣,你有沒想過,德不配位啊,在世間神化自己?但你能承受的住這其中的反噬嗎?俗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你說你是什麽什麽神,他人不服,說你不是,你又該如何?”


    “那就做一場!”張之維道。


    張靜清嗬斥道:“做一場,說的輕巧,做不過呢?於世間成神一事,不少人做過,但成功的,卻寥寥無幾,咱們天師府的老祖宗,張道陵便是如此做的,咱們正一教就是最後的產物,但他老人家是成道後,無敵於世間才去做的,沒有足夠的護道手段,別去想這些有的沒的。”


    “師父教訓的是,弟子知道了!”


    張之維低下頭,心裏卻在思忖這方法的可行性,無敵於世間?這不就是未來的天通道人我嗎?


    張靜清不知道徒弟腦中的想法,繼續道:


    “人的名,樹的影,樹大招風,別的不說,就說那三一門的左若童,人送外號大盈仙人,他之所以敢叫仙人,是他的實力,大家都認可,而不是他先有仙人的稱號,才有的實力,你且記住,這世間的一切都標好了代價,想要得到什麽,就要看自己付不付的起這個代價......”


    張靜清還在說,突然,戲台下響起了喧嘩聲打斷了他的話。


    張靜清不悅的看過去。


    張之維鬆了口氣,也跟著看過去。


    原來鬧事的是一個胖子,他端著一盞茶,在嚷嚷道:


    “好戲就該配好酒啊,這茶水再好,也是寡淡無味!”


    一時間,周圍人都有些嫌棄的看向此人。


    陸家大擺流水宴,還請倡優中的名家過來表演,怎麽還挑三揀四的?


    再說了,哪有聽京劇還喝酒的?


    俗不俗?


    不過,倒也沒人去訓斥他,這是陸家包的場子,要說,也得陸家人去說。


    但就在此時,一個白發,寸頭,高顴骨,穿著長袍的中年人站了起來,輕笑道:


    “這位兄台要喝酒?那也不難!”


    此人說話聲音不大,卻把所有的人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隻見這白發中年人一伸手,手裏就多了筆墨紙張,拿起毛筆,便在紙張上做起畫來,三兩下,就畫了一個黑色壇子,壇子正中間有著紅紙貼的酒字。


    “兄台,酒來了!”


    白發中年人手一揚,畫中酒壇的壇口竟然飛出一道水柱,落到了那胖子的空茶盞裏麵。


    倒滿一杯酒,白發中年人手中畫卷微微傾斜,水柱停下。


    而那胖子,一臉驚奇地看著這一幕,直到酒香撲鼻,他才反應過來,二話不說,仰天喝下,仔細品味了一番,咂了咂嘴:


    “好酒!好酒!”


    此言一出,周圍的氣氛頓時熱烈起來,又有人想討一杯這畫中的酒喝。


    他們倒也不怕中毒什麽的。


    這可是陸家的場地,誰敢作亂?


    那白發中年人也不吝嗇,當即把畫卷丟了出去,在戲桌間傳來傳去,拿到的人隻需微微傾斜畫卷,就可以像真的酒壇一樣,倒出酒來,端的是神奇。


    而這時,那喝了酒的胖子,又不滿意了,咂著嘴說道:


    “這好酒是有了,但好酒不配好肉,豈不是浪費了,都說天上的龍肉,地下的驢肉,這要是有個驢肉下酒,那該有多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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