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天師府冒姓弟子的背後,竟有這般曲折之事!”


    蘭姑看向張之維,“不過,這不得不說是一個挽大廈之將傾的妙招,天師府弟子眾多,正一一脈的弟子更多,裏麵不缺出類拔萃者,選出他們,賜予張姓,成為冒姓弟子,再配上隻傳天師的完整五雷法,那簡直就是如虎添翼!”


    “沒錯!”張異點頭,“自從冒姓弟子出現後,天師府一掃頹勢,重新站穩了腳跟,並一直到現在。”


    說完,張異歎了口氣,看向張之維,道:


    “師兄老說是你把龍虎山的風氣給帶壞了,我原本不信,還會幫你說幾句,但現在看來,確實是如此啊,和你小子待久了,本來話不多的我,都快變成大嘴巴了!”


    “師叔,您這就有點血口噴人了。”張之維虛眼看著他,“我又沒問你,蘭姑前輩問你一句,你就跟倒豆子一樣,巴拉巴拉說了半天,怎能賴我身上?”


    張異悻悻一笑,道:“這件事外界知道的人雖然不多,但也不算什麽秘密,說出來也無妨。”


    這時,低頭思忖了好一會兒的張三甲開口道:


    “聽高功所言,我有可能是流傳在外的覺醒的天師血脈?”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張異說道:“你祖籍遼東,可能就是那一脈的張家人的後代,對了,你的父母像你一樣……天生神力嗎?”


    張三甲搖頭:“沒有,我的父母都較為普通,倒是祖父是一個異人,實力不弱,在開州頗有名氣,也留下了一份豐厚的家底,隻不過在洪楊之亂的時候不幸身死。”


    張異點了點頭,說道:“這種情況倒也正常,天師的血脈流傳至今,已有近兩千年,就算不與外族通婚,隻在血脈內嫁娶,這麽多年過去,隻怕也衰減的不成樣子,不可能代代都有覺醒者,偶爾出現一個便是大幸!”


    這時,一旁的高家主說道:“既然如此,三甲兄要去龍虎山天師府認祖歸宗嗎?”


    張三甲沒有說話,在思忖。


    張異說道:“這些都隻是我的猜測,並不能確定,擁有血脈之力的流傳可不隻張家,孛兒隻斤家族不也是如此嗎?也是其他情況也說不一定。”


    張三甲點頭道:“高功說的極是,一切都還沒有定論。”


    “對了,師叔,咱們天師府有能確定是否為老祖天師血脈的方法嗎?”張之維問道。


    “並沒有!”張異搖頭道:“天師府並不在乎血脈傳承,在乎的是一種教義,一種理念上的傳承,當然,若你想迴到天師府,我們也是絕對歡迎的。”


    張之維聽了師叔所言,暗自點頭,天師府最重要的傳承是天師度,張家隻是天師度的守護者,重要的是天師度,而不是守護者。


    所以冒姓弟子和天師嫡血並無區別,現在很多天師府裏姓張的都是以前冒姓弟子的後代,甚至已經遠遠超過當初的天師後人了。


    當然,要說天師府一點也不在乎血脈傳承,那也不盡然,不在乎的話,就不會有冒姓弟子這個製度了,而是直接異姓天師了。


    其實,張之維覺得張異剛才的話還是有所保留的,天師府肯定是有確定血脈的方法的,且不說內景占卜,隻需要開壇做法,請示祖師爺不就行了嗎?


    同時,他也隱隱有所察覺,師叔似乎對這個張三甲的態度有些矛盾,一方麵他在高興出現了一個擁有天師血脈的人,另一方麵他似乎又不太想讓張三甲迴天師府認祖歸宗。


    張三甲擺了擺手說道:“這位高功的心意我領了,我練了一輩子的武,雖說武道之心並不像書文兄那般純粹,但也是有骨子進取之心的,做不了道士,至於認祖歸宗什麽的,以前我未曾在意,以後也是如此,不過,天師府作為道教祖庭,若有機會,我定當前去拜見。”


    聽了張三甲的迴答,張異點頭道:“你若前來,我一定帶著天師府的張家人過來接待你。”


    “哈哈哈……”張三甲大笑道,“那我以後可非走上一遭不可。”


    “一言為定!”張異說道。


    “對了,小天師,書文兄曾說,上次和你論道受益匪淺,不知這次小天師可否提點一番?”張三甲說道。


    張之維想了想,說道:“情況不同,不可一概而論,你和書文前輩並不相同。”


    “書文前輩隻修八極一道,拳是八極拳,槍是八極六合槍,心與意相合,都往一處使,他的拳他的槍,都有自己的神意,都有自己的道。”


    “而三甲前輩你不一樣,你是十八般武藝,百般兵器,樣樣都學,樣樣都精通,但也僅此而已了,並沒有走出自己的道,當務之急,是要先走出自己的道。”


    聞言,張三甲一愣:“小天師的意思我學的太多太雜,即便每門都精通,但每門都差點意思?”


    張之維點頭:“技近乎道,終究不是道!”


    張三甲麵目凝重,道:“說起來,這件事書文兄弟也給我說過,但我總覺得我能做的更好,所以並未放棄那些技藝,或者說……”


    他頓了頓,閉目思忖了幾秒鍾,睜開眼,道:


    “或者說,我本身其實也想要這樣,也仔細思考過專注一項,但思來想去,卻又都感覺那不是自己的道,最終放棄,這也讓書文兄弟一直說我是一個完美主義者。”


    張之維想了想,道:“關於這方麵,我也不出你什麽很好的建議,不過,我一朋友和你情況有些類似。”


    “他是天生的神人,不用擺出五心向天的修煉姿勢,甚至不需要任何的功法和手段,便練就了一身高強的修為,問他為何,他說他這一身本領,全是得自靈台方寸,斜月三星。”


    “也就是這裏!”


    張之維指了指自己的眉心,繼續道:


    “三甲前輩與其向外求證,不如向內求,神魂靜下來,思維進入那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中,在那裏,說不定會有自己的答案。”


    “莫向外求……靈台方寸……斜月三星……莫向外求……”張三甲喃喃自語著,勸他專修一道的人很多,但這麽提議的卻還是頭一迴。


    “多謝小天師的提點,我已銘記在心!”張三甲抱手說道。


    說罷,他便要拿酒敬張之維一杯,卻發現酒桌已經被先前動手的餘波給震碎了。


    高家主見此,連忙讓人安排,換了個場地,重新布置一桌好酒好菜。


    很快,酒宴再起,剛才這一切磋,既交流了手段,又相當於認了半個親戚,本來還有些生疏的幾人,徹底熟絡起來。


    “媽那個巴子的,說起來,我也姓張,我怎麽就沒你們這幾個‘張’那般有手段呢?老張我要是也像三甲這樣天生神力,也就不必受那些倭寇忍者的鳥氣了!”張大帥喝下一杯酒,搖頭晃腦道。


    “大帥,這不是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道路嗎?三甲兄弟天生神力,是萬人敵,您是天生將才,握有數十萬大軍,不差毫分呐!”張大帥的副官楊玉亭端著酒杯說道。


    “他媽那個巴子的,你倒是會來事兒!”張大帥大笑,隨後,他看向張之維:“對了小天師,我知道你堂口在奉天城的天通醫館出了問題,接下來呢,你打算怎麽辦,還開下去嗎?如果還開的話,我可以專門為你批一個地方,來保護它們的安全。”


    張之維思考了一下,其實天通醫館裏的白仙,都是黃爺在四周找來的一些零散的小仙家,如果真鐵了心的再找,換一個地方,應該也能再湊起來。


    但這次他給倭寇來了一記狠的,倭寇不可能咽的下這口氣,若再開天通醫堂,必然會迎來倭寇的報複,可能會重蹈覆轍,甚至比這次更慘。


    至於張大帥說的保護起來,張大帥此人的承諾,說實話,可信度不高,能力範圍內,他會保護,若一旦倭寇強力施壓,他也沒有辦法。


    想了想,張之維說道:“是否再開天通醫堂一事,還需從長計議。”


    “這我懂,我懂!”張大帥點了點頭,舉杯和張之維碰了一個後,又道:“對了,小天師,這段時間,倭寇那邊的鐵路,最近一直都在被那啥……仙家們襲擊,搞的他們焦頭爛額,現在有一部分鐵路被我收了迴來,你這邊能不能和那些仙家們說說,讓它們襲擊的時候注意一下,別誤傷了友軍!”


    張之維笑道:“之前倭寇掌管鐵路的時候一直被騷擾,現在落到你手裏,就不被騷擾了,你不怕落人口舌?”


    張大帥笑道:“天大地大不如膽子上,做什麽都瞻前顧後,怎能成事?我就是要告訴他們,鐵路在他們手裏,那就會多災多難,鐵路在我手裏,那就風平浪靜,高枕無憂,從而促使他們把更多的鐵路交到我手裏掌管。”


    “你倒是很有想法,”張之維笑道,“但你不怕倭寇借機發難?說你和仙家勾結嗎?”


    “我可以找幾個馬家弟子傳達一下消息,說仙家是針對他們,不針對我們,仙家的事,我怎麽管的上呢?我全程沒參與,他們就是想找麻煩,也找不到啊!”張大帥大笑道。


    “外交上的事,不太懂,就看張大帥你自己發揮了。”張之維說道。


    張大帥說道:“外交嘛,就是鴨子鳧水,麵上看著平靜,水下麵啊,兩蹼子死拉劃水,隻要把麵子給夠了,他們不會翻臉的!”


    “這個喻倒是有趣。”


    …………


    …………


    酒宴結束後,張大帥迴了自己的大帥府,張三甲和李書文隨行,張之維一行人則住在高家。


    第二日,張之維前往白仙穀與仙家們會麵。


    最先到的是黃六爺和他的弟弟黃九爺。


    黃六爺已褪去了獸身,變作了人形,是一個麵無白須,頗具書卷氣息的中年人形象。


    黃九爺就有些慘不忍睹了,隻有一米六不到,身上穿著不太合身的寬大黃袍,一條毛茸茸的尾巴半探出衣袍外。


    五官雖沒了野獸模樣,和人差不多,但卻長著一層黃色絨毛,看起來跟個多毛症患者一樣。


    此刻,它正背著手,焦急的轉著圈,哥哥黃六爺蛻變成人之後,他可謂是相當的眼饞。


    他樣樣都比哥哥強,就是化人也是,哥哥還是狼頭人身的時候,他就已經很像人了,除了多了條尾巴,以及多了身毛外,幾乎跟人一樣。


    但沒想到,隻是打個盹的功夫,哥哥就彎道超車,直接變成了人。


    那細皮嫩肉的模樣,比很多人都更像人,看得他眼饞不已。


    “我說老六,你說小天師會答應我的請求嗎?”黃九爺一臉焦急的說道。


    “這我可不敢打包票,教主曾說過,要施展那手段,會折損先天一炁,你想想,教主這樣的人,他的先天一炁得多寶貴啊。”黃六爺說道。


    “這倒也是,所以我才焦慮!”黃九爺歎了口氣說道。


    “我說老九,你天賦比我高很多,現在也像個人樣了,要不,你幹脆自己通過修行化人吧,就別去麻煩教主了!”黃六爺說道。


    “瞧你說你,你可是我哥,咱們是親兄弟,你不替我說道說道,還在這勸我放棄?”黃九爺沒好氣道,“你忘了你有難,是誰第一個來相助的嗎?”


    你那是為了相助我嗎?我是你哥,我還不了解你?若沒有教主,你哪會出這麽大的力氣?黃六爺心裏腹誹。


    作為一個老江湖,黃天六還是分得清輕重的。


    對他而言,張之維便是他的後台,他自然不想張之維有什麽損傷,哪怕獲益方是自己的弟弟。


    這時,刀刮般的鱗片摩擦聲響起,柳坤生睜著兩盞紅燈籠般的眼睛,出現在山穀。


    “你們倆在這裏嘀嘀咕咕的說些什麽呢?”柳坤生問。


    “嗯哼……沒什麽!”黃九爺說道:“對了,胡天彪呢,他沒和你一起來嗎?”


    “胡天彪吃人太多,亂了心境,迴檔口調整自身去了,說以後再親自登門,拜見教主。”柳坤生說道。


    “那家夥是有點過於放縱自己了,抱著倭寇的腦袋一口一個,還隻吃腦花,如此行跡,與妖魔無異,若是換個場合,我都擔心小天師把它給斃了。”


    黃九爺想起當時的場景,皺眉說道,作為一個一心要化形為人的黃仙來說,殺人,可以,但吃人,卻是萬萬不行的,胡天彪的動作,讓他很反感。


    這時,一股白炁從天而降,勾勒出張之維的模樣。


    “黃天九見過天通教主!”黃九爺反應過來,第一個過去拜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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