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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六居然去了產房?!”魯國公氣得胡發抖,沉聲道:“真是胡鬧了!從前顛不著四的也罷了,現今還是這麽……”


    小湯氏輕手輕腳的續了茶,坐在旁邊一言不發。


    “我老了。”魯國公壓了壓火,側道:“給小六挑丫頭的事就交給你了。”


    小湯氏心下暗暗叫苦,自己又被拿來當了出頭鳥,依照六房那位的妒性,要是親自送幾個美貌的丫頭過去,那還不得恨死自己啊?


    可是又不好拒絕,隻得婉轉道:“丫頭們好不好,我一個婦道人家挑不準,還得小六親自過目了,合了他的胃口才行。”


    說是丫頭,其實都是奔著姨娘去的。


    這可不隻是人能幹、老實本分就行的,除了容貌出眾以外,最主要的要看眼緣,看合不合男主人的口味。


    魯國公聞言略有沉默,腦海裏浮出小兒媳的樣。


    雖說也當得起花容月貌幾個字,但和“絕色”二字還是有一定距離,卻不料把兒迷得神魂顛倒。


    於是想了想,說道:“那你就先大致挑一挑,也不著急在一時半會兒的。迴頭我再把小六叫過來,讓他親自選幾個中意的迴去,免得白白給他費神。”


    小湯氏鬆了一口,笑道:“這樣最妥當了。”


    魯國公又道:“我看府裏也沒什麽出挑的,再說都看膩歪了,若是實在選不出,就去外頭小門小戶買幾個。最重要的是身家清白、心思單純,那些心術不正的,斷不能進了羅家的大門!”


    身家清白、心思單純?


    小湯氏心下輕嘲,男人的想法就是這麽可笑。


    都是奔著做姨娘而去的,哪裏還有什麽心思單純?無非是表麵上看起來老實,私下裏暗暗耍手段而已。


    真正老實的婦人,如何能夠籠絡男人的歡心?


    況且那些年輕顏色好的丫頭們,有幾個不自持美貌,又有幾個真的單純了?說來說去,不過是男人們一廂情願罷了。


    隻是這些話,不好在丈夫麵前提起。


    倒是玉儀那邊要不要通氣……


    小湯氏略略琢磨了一下,反正這事兒到最後肯定瞞不住的,與其讓小兒媳事後埋怨自己,還不如提前賣一個人情。


    說到底,哪怕選一千個絕色丫頭呢?


    小兒媳才是未來的國公府主母,眼看丈夫年邁老了,剩下的日不多,這個時侯不跟六房搞好關係,還要更待何時?


    況且以小兒媳長公主外孫女的身份,又是皇上聖旨賜婚,就算她犯了七出,要休妻還得跟皇上商量呢。


    更別說,小六看得跟自己的眼珠似的。


    所以不管丈夫對小兒媳有多少不滿,最多隻是牢騷牢騷,將來丈夫一走,小兒媳的魯國夫人位置穩穩當當,旁人想都不要想。


    小湯氏很快看清楚了其中要害,心下也有些豔羨,人家霸道嫉妒又如何?有聖旨在頭上罩著,外祖母在身後撐著,關鍵是把丈夫收攏的服帖了。


    小湯氏感歎一聲命好,找了個空,把這事兒跟玉儀悄悄說了。


    “辛苦娘親自走這一趟。”玉儀聽了笑笑,又道:“上次娘給得那柄玉如意,水頭和成色都很好,樣我也很喜歡,可是得了娘的好東西。”


    小湯氏見她如此平淡無波,心下微微訝異,繼而想想覺得誰也不會露在臉上,這種事隻有心裏頭苦罷了。


    又聽她心裏清楚明白,記得自己的好處,便笑道:“你要是有閑功夫,得空過來挑一挑也行。”


    “不了。”玉儀搖搖頭,自己不想和妾室有任何私人交集,哪怕隻是認識,或者僅僅是看著某個比較順眼,不願意因此而讓自己今後判斷失誤,繼而犯錯,影響了自己對人事的處置。


    聽小湯氏的口氣,魯國公似乎不是著急這件事,大約是想挑幾個絕色的,所以放寬了時間去找。


    既然如此,那麽自己就再悠哉幾個月吧。


    到了做滿月酒的那天,玉儀正式出了月,除了身形比從前略微豐腴了些,幾乎沒有任何區別。她原本嫁人嫁得早,現下生了孩,完完全全脫掉了稚氣,反倒添了幾分少婦的嫵媚韻味。


    今兒的主角是小明珠,玉儀緊著先把她打扮好了。


    大紅色的刻絲繡花薄棉繈褓,上麵繡了戲嬰圖,真真正正的一個嬰兒,形態各異、活潑有趣,單是這件繡麵,就費了繡娘個月的功夫。


    珠姐兒身上也是一套紅的,怕綢拉著嬌嫩的肌膚,麵料依舊是洗軟了的棉布,也不敢弄的花哨,隻在袖口、褲口處略作點綴,帶了一點喜慶的意思。


    “夫人你瞧,珠姐兒穿這一身真漂亮。”


    說話的人是珠姐兒乳母呂氏,二十四、五的年紀,家裏的二小剛斷奶,自己的奶水又多得到處流,性求了這麽一個差事。


    這不是隨隨便便求的,當初來應聘的乳母一共四個,玉儀挑了又挑,覺得呂氏年輕爽利又幹淨,言行舉止也比較大方,家裏人口簡單,這才留了下她。


    呂氏從前就是羅府的丫頭,早幾年出去了,一直沒有差事輪到她,這迴做了珠姐兒的乳母,身份陡然拔高了不少。心裏頭雖然歡喜得不行,但卻知道規矩,大戶人家裏麵不興喜怒於色,平日裏說話也盡量不帶出張狂。


    玉儀冷眼瞧了些日,覺得呂氏待珠姐兒的確十分盡心,又細致又妥帖,方才把一顆心放下來()。從自己的月例銀裏另外撥了五兩,私下單獨給呂氏,讓她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麽好,隻是更加小心的服侍珠姐兒。


    “給我。”玉儀接過了珠姐兒,抱孩的動作已經比較嫻熟。


    正如段嬤嬤說得那樣,珠姐兒雖然生下來不重,可是因為呂氏的奶水好,這才出月,就跟吹了氣似的圓了起來,粉嘟嘟的叫人又疼又愛。


    “夫人你瞧……”呂氏湊過頭去,說道:“珠姐兒剛才笑了呢。”


    “她知道今兒是自己滿月,能得好東西,心裏頭自然歡喜。”玉儀說笑了幾句,把珠姐兒遞給了呂氏,交待道:“眼下的天氣雖然已經暖和,但是涼風還是有的。等下大夥兒都坐齊了,你抱出來看看便記得迴屋,別在旁人手裏轉圈兒,仔細讓風吹著了。”


    呂氏笑道:“夫人放心,我知道那些規矩講究的。”


    玉儀進了裏屋,對著穿衣鏡照了照,一頭青絲挽做牡丹團髻,頂頭依舊是一隻九尾的銜珠大鳳釵,鬢角貼了珠花,妝容幹淨,很有幾分深宅貴婦的氣勢。


    等下眾人見了自己,少不得心底要暗暗偷笑一番吧。


    玉儀勾了勾嘴角,看著鏡裏人的露出一絲嘲諷,眼光反倒更加倔強,有一抹隨時會彈迴去的淩厲之色。


    桂枝在旁邊幫她整理衣衫,低頭忙活了小半晌,仰麵笑道:“多虧夫人在月裏養得好,看起來比從前還要精神幾分呢。”


    “是嗎?”玉儀笑了笑,“我也這麽覺得。”


    眼下不精神可不行,自己若是立不穩,又怎麽去庇佑年幼的女兒?偏生要打扮的華麗精神,麵上還要笑靨盈盈,讓那些等著看笑話的人都失望去吧()!


    這個時候,羅熙年早就到外麵迎接客人去了。


    其實按照玉儀的本意,是不想請多人的,可惜羅熙年處在世之位,要是不請夠還反倒得罪了人,隻得熱熱鬧鬧大辦一場。


    “恭喜恭喜,都是做爹的人了。”容珮笑嘻嘻打趣道。


    羅熙年忙了一圈才得空,趁著開席的空隙,偷偷溜到了書房尋清靜,可惜對麵這隻是個話簍,說起來就沒完沒了。


    懶得理會,躺在美人椅裏合著眼睛假寐。


    “你那閨女叫個什麽名兒?”


    羅熙年睜眼瞪他,“告訴你做什麽?”


    “哎……”容珮笑嘻嘻道:“我迴去趕緊生一個,男的就娶你家閨女,女的就一起做對好姐妹,當然先問問名字了。”


    “放屁!”羅熙年不屑道:“給你這種人做兒媳,誰家閨女這麽倒黴?我家小明珠寶貝著呢,你少打歪主意!”


    “明珠?掌上明珠?”容珮怔了怔,好笑道:“怎麽起了這麽一個名兒?”


    羅熙年臉色一暗,“你管!”


    妻生怕別人委屈了女兒,現下一雙眼睛都粘在女兒身上,待自己亦是溫溫柔柔的,隻是……,總覺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她麵上不說,其實心裏是十分介意妾室的吧。


    “我最近可是煩死了。”容珮又在旁邊牢騷,嘀咕道:“家裏新封了一個姨娘,偏生另外兩個不樂意,今天你上一點眼藥,明天她吹兩句耳風,實在叫人頭疼得緊。”想起自己躲迴明芝那裏,她還偷偷竊笑,“啊啊啊……,媳婦也不心疼我()。”


    “你那是活該!”


    “我活該?”容珮一臉氣鼓鼓的,“你少得意!以你國公府世的身份,將來屋裏頭姬妾還能少得了?我就不信了,你還一輩守著那朵刺玫瑰!到時候人一多,爭風吃醋的、勾心鬥角的,還有盼著兒做國公的,有你煩心的日呢。”


    羅熙年被這番話意外震住,反問道:“那為什麽還要納妾?”


    “有什麽為什麽?”容珮覺得莫名其妙,頓了頓,“哪個男人不想左擁右抱?不稀罕齊人之福?那不成因為婦人的妒性,就一輩隻守著一個了?不過是小打小鬧,自己既然納了,就要有本事管……”說著說著,自己也說不下去了。


    現今自家屋裏那個,可不就是管不大住了?


    容珮又發了一迴狠,恨恨道:“都是我從前慣著她們,等我今兒迴去,就好好收拾收拾!看還不服服帖帖的!”


    羅熙年勾了勾嘴角,略有嘲諷,“看來……,齊人之福也不是那麽好享的。”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容珮瞪大眼睛看著他,很是驚訝,“你不會……,真打算就守著那朵刺玫瑰吧?你可是國公府的世啊,別的不說……,在開枝散葉這上頭,你爹就不會答應的。”


    羅熙年眉頭緊皺,起身道:“別說了!”


    “哎,等等我啊!”容珮剛才為了舒服,連靴都脫了,這會兒見他自己出門,慌忙蹬了靴,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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