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飛雨並不覺得讓西門吹雪去見展夢白是一件好事,雖然和展夢白接觸不多,但她對這位展公子的軸脾氣也算是深有體會了。

    放西門吹雪這個和他軸得不相上下的人去見他,那場麵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很可怕。

    她試著勸他:“沒必要吧?我根本沒打算見他呀。”

    西門吹雪卻很堅持:“說清楚比較好。”

    他不肯退步,蕭飛雨也沒辦法。

    話說迴來,她也是真的不明白展夢白為什麽一定要見自己一麵,明明那天晚上她對他態度語氣都算不得好。

    於是沉吟片刻後,她便歎了一口氣道:“那你記得好好與他說,能讓他打消念頭最好,省的他娘再拿著什麽死不死的來逼迫我爹。”

    說實話,對那位十幾年來都沒見過幾次麵的展夫人,蕭飛雨是真的沒什麽好感。畢竟她不止一次聽到過她娘親在無人時為蕭王孫唉聲歎氣。

    而且蕭王孫那個為了讓展夫人放心而每次見麵都帶著她娘一道的行為,也是真的很殘忍吧。

    蕭飛雨從前還勸過蕭二夫人幾句,她知道如果蕭二夫人主動提出來不願意再陪蕭王孫去看望,蕭王孫也不會勉強。

    可蕭二夫人喜歡他啊,就像他喜歡展夫人那樣,所以根本不會拒絕他的要求。

    意識到這一點後,蕭飛雨就再也沒勸過了,因為她知道勸多少句也沒用。

    總之有她娘這一層在,她對這位展夫人,沒恨意都能算是不錯,更不要說盼著她好了。

    所以聽到她將不久於人世的消息,蕭飛雨是真的提不起任何同情之心。

    就像蕭曼風說的那樣,她時日無多又不是帝王穀害的,相反,她在帝王穀的這十幾年,可是享盡了穀中所有的珍奇丹藥。

    尋常人在一個地方借住十幾年,哪怕再高傲古怪的性子,也該對那個地方的主人有所感激吧?她倒好,還反過來要求主人滿足她的無理要求。

    蕭飛雨越想越覺得她爹的眼光大概是有問題。

    但是這樣的話由她和蕭曼風來說估計蕭王孫也聽不進去,所以在此時此刻,她還真有些希望玉羅刹沒離開金陵,讓那位展夫人好好領略一下打臉的藝術了。

    她長歎一聲,重新歪到甲板上,望著空中皎潔的月光,忽然有點想喝酒,可惜手邊沒有。

    西門吹雪還是端端正正地坐在她邊上

    ,像一株生在水上的青杉。

    月光如練,照亮他漂亮又不失棱角的眉眼。蕭飛雨躺在那百無聊賴地數著他那令人羨慕的眼睫毛,數到一半忽然嘖了一聲。

    他聽見這一聲,頗有些疑惑地低頭看過來。

    甫一接觸到他的視線,蕭飛雨就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她伸出手,趁他還沒反應過來之際直接將他一拉,“躺著吧,可以看月亮。”

    他沒有反抗,順著她拉的這一把往後一仰,在她邊上躺了下來,隻是半點不曾看月亮,反倒是隻顧著看她了。

    畫舫劃開波光粼粼的水麵一路往東去,離內城越遠,河岸邊上看熱鬧的人便越是少,到最後更是隻剩下了順著水流漂來的那些浮燈陪著他們。

    蕭飛雨知道時候不早了,再不往迴走極有可能無法趕在關城門之前迴去,但仍是懶得動彈。

    她覺得就這麽躺在畫舫上,月光入懷,美人在側,簡直不能更完美了。

    “不然我們別迴去了?”她偏頭問。

    “好。”西門吹雪沒什麽異議,他知道她這會兒正因為展夫人的事煩著呢,不迴去見蕭王孫也好。

    “哎,早知如此,我應該帶一壇酒出來的。”她又說,“明月和佳人都有了,沒有酒怎麽行。”

    “……”佳人是怎麽迴事。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似的,她再度扯開唇角,湊近幾分道:“害羞啦?”

    西門吹雪一把撈過她,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至最近,趁著這醉人的月色直接壓了上去。

    也虧得這時候岸邊已經沒不剩什麽人,否則若是叫人瞧見了這副場景,簡直是“南北雙璧是斷袖”的鐵證。

    兩人在河上待了一夜,天快亮的時候才歪在一起睡過去,不過沒多久就被刺目的陽光給照醒了。

    蕭飛雨本想先迴去,但西門吹雪說要去找展夢白。

    她想了想,既然這事早晚要解決,先過去倒也無妨。

    “好吧,那咱們先去找他說清楚。”她說。

    “我去便可,你無需見他。”他正色道。

    她哭笑不得:“又不是真的我見他,謝霖都不能見他嗎?”

    西門吹雪:“……”

    她繼續:“而且本魔教少主身為你的好兄弟,當然是要給你撐場子的啊!”

    西門吹雪頓時沒話講了。

    兩人還了畫舫上了岸,一同往展家父子現在的住處過去。

    他們到的時候,展夢白也剛起來準備練功,聽說有人找自己,還有點驚訝。

    看見是他二人後,便更驚訝了。

    “不知兩位來尋我所為何事?”他知道這是兩個武功高過自己許多的年輕人,加上其中一個還是他父親的救命恩人,所以態度很是恭敬。

    蕭飛雨沒說話,她純粹是披著馬甲來圍觀的。

    至於西門吹雪,則是第一次從頭到腳好好打量了展夢白一番。

    是的,在此之前他甚至沒有正眼瞧過展夢白幾迴。

    畢竟這世上能入他眼的人和事本來就不多。

    展夢白被他打量得莫名其妙,偏偏他的目光又很冷,令展夢白本能地不敢多動彈。

    片刻後,他終於開了口:“聽說,你想見我的未婚妻?”

    蕭飛雨:“……”

    這台詞怎麽這麽龍傲天。

    而展夢白聽到西門吹雪這句話和,竟是瞪大了眼:“……哈?西門莊主的未婚妻是……?”

    這個答案實在令蕭飛雨和西門吹雪都沒想到,敢情他根本不知道他們倆的婚約咯?

    再看展夢白此刻的表情,五分疑惑五分驚訝,不似作假。

    蕭飛雨不由得眯了眯眼。

    “我並不認識西門莊主的未婚妻。”他又道,“這中間是否有什麽誤會?”

    “你認識。”西門吹雪說。

    “……”展夢白覺得這話沒法接,他連西門吹雪的未婚妻是誰都不知道啊!

    場麵一時陷入尷尬。

    最後還是蕭飛雨打破的沉默。

    她咳了一聲道:“就是我表妹。”

    此話一出口,展夢白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什麽?!”

    如果他真的是在演戲的話,那麽這演技未免也太好了一點,至少蕭飛雨是看不出什麽破綻。

    所以展夫人是根本沒告訴她兒子還有婚約這一茬?

    蕭飛雨和西門吹雪對視一眼,誰都沒有說話。

    而反應過來的展夢白則仍是一臉茫然:“……我真的不知道。”

    西門吹雪還沒說什麽呢,他就上前一步,在西門吹雪麵前屈膝拱手,作出了賠禮道歉的架勢,語氣也很誠懇:“我的確是想再見那位姑娘一麵,

    但我並不知道那是西門莊主的未婚妻。”

    事情到這裏其實已經很清楚了。

    就如她之前收到道歉信時的感想一樣,這少年雖然魯莽,做事也不計後果,但好歹是展化雨這樣的名俠悉心教養出來的,稱得上一句坦蕩。

    這樣的人,就算真對她有什麽想法,也不至於在知道了她早有婚配後還提出這樣無理的再見一麵要求來。

    而展夫人可能是自覺虧欠他太多,得知他心心念念想再見一麵的姑娘就是自己裙下客的女兒後,就動了牽線的念頭。又知道他是個什麽性格,幹脆隱去了婚約那一茬不提。

    這樣一來,不僅能滿足多年未見的兒子心願,還避免了兒子可能會有的自責。

    想到這裏,蕭飛雨就覺得要被惡心壞了。

    於是她也上前一步,口氣不善道:“你娘是不是跟你說,她可以安排你與我表妹見麵?”

    展夢白點了點頭,但忍不住加了一句解釋:“我想她老人家可能也不知道那是西門莊主的未婚妻吧,這中間肯定有什麽誤會。”

    不知道個頭!誤會個鬼!

    她氣得直接一掌揮開展夢白,大步往院內走去,一邊走一邊高聲問:“她人在哪裏?”

    展夢白本想追上去解釋,可才跨出半步,就被西門吹雪的劍攔住了去路。

    “西門莊主!”他有點著急,“這一定是個誤會!”

    西門吹雪懶得迴他。

    另一邊蕭飛雨闖進去之後,幾乎沒費什麽力氣就找到了在內院曬太陽的展化雨和展夫人。

    這兩個人多年未見,估計有的是話要說,此時坐在一道握著對方的手,遠遠望去也算是一副很美的畫麵了。

    然而蕭飛雨看在眼裏卻隻覺得惡心。

    她想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忘恩負義不要臉的人呢?

    蕭王孫舍不得對他的心上人動手,她可不會!

    這樣想著,她便一刻都等不及了,直接抬手抓了兩片樹葉飛過去。

    她如今已能熟練用手控製劍氣,此時又憤怒極了,根本不想再留什麽情麵,隻見兩片裹著劍氣的樹葉瞬息之間便飛到了那展夫人麵前。

    展夫人的武功不弱,又在帝王穀中呆了十幾年,有蕭王孫這個頂尖高手時不時指點一二,所以雖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劍氣弄得十分狼狽,但還是避過了大半。

    她沒見過扮成

    “謝霖”的蕭飛雨,還覺得奇怪:“你是誰?怎麽會闖到這裏來?”

    蕭飛雨冷哼一聲,並不迴答,提氣直欺她的麵門,動作快如閃電。

    白色的短劍應聲而出,一上來便是尋常人根本抵擋不了的狂風暴雨之勢。

    “喲,您不是說自己時日無多了嗎?”她一邊出劍一邊嘲諷,“怎麽現在倒是生龍活虎的,還能避開我的劍氣了,看來您在帝王穀也不是隻傷春悲秋思念兒子啊,偷學了不少東西吧?”

    “你……!”她大概是想說你怎麽知道,然而隻來得及吐出一個你字就被蕭飛雨那叫人看不清的出劍速度給弄得疲於應對了。

    一旁的展化雨完全搞不清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也插不進戰局,不過他卻是認識“謝霖”的。

    於是他高聲喚道:“謝公子!有話好說!我夫人當真身體極差,她絕不是你的對手!”

    “嗬。”蕭飛雨又是一劍,語氣冰冷道,“她能活到現在,已經是撿了大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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