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姐妹聚頭,並痛揍渣男後,蕭飛雨當然還是試圖把自家親姐趕緊勸離這個漫天飛雪的苦寒之地。

    她總覺得這地方會讓蕭曼風一直想起葉孤城。

    “你跟我去江南嘛!”她眨著眼勸蕭曼風道,“我有好幾個朋友在那,都特別好玩兒。”

    “再過幾日罷。”蕭曼風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道,“山巔另外那兩朵花快要開了,我想去看看。”

    比起武功,她從小到大更感興趣的一直是這些在蕭大夫人眼裏可能更偏“旁門左道”的東西,但沒辦法,她就是喜歡。

    否則她當年也不會一出穀聽說天山奇花將放便來了天山。

    這趟她更是已經不遠千裏趕到天山腳下,看不到花開豈不是等於白來一趟。

    至於蕭飛雨在擔心的事,其實她真的很想說並無那個必要。

    不過是年少時的一段意外戀情罷了,雖然當時的心動和難過都不是假的,但到底已經是當時了。

    在臨安那間酒館喝酒的時候她還沒想明白,但真的沿著當年那條路一路迴到天山腳下後,蕭曼風發現自己還是很平靜的,或者說越來越平靜。

    見了葉孤城一麵,知曉了一些曾經不知道的事之後,她的心也沒有起太大波瀾,隻覺得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讓這段感情徹底過去算了。

    他有他的無奈,而她也有她的堅持。

    也許他們就是真的不合適而已,這世上有很多事的確不會因為一句喜歡而變得簡單。

    所以她對蕭飛雨實話實說道:“我與他不過年少時的一段荒唐而已,何必為了一段荒唐放棄我喜歡的東西呢。”

    蕭飛雨看她表情平淡,語氣也頗輕鬆,大約是真的沒被葉孤城那有病的隨從說的話打動,稍放下了些心,道:“好吧,那讓西門跟你一道去山巔看花呀。”

    蕭曼風聞言一愣:“……你不去?”

    她有點尷尬地撓撓臉道:“我……我怕高啊。”

    這事蕭曼風還真不知道。

    她非常驚訝:“你怎麽會怕高的?我記得我當年出穀曆練的時候你的輕功基礎便很不錯了?”

    “那還不都是被爹逼的。”蕭飛雨立刻開始抱著香香軟軟的姐姐訴苦,“尤其是你走了,師兄也還沒來的那段時間,我簡直每天都覺得自己就要累死了!”

    “爹也是為你好。”蕭曼風拍

    拍她的臉,“而且你武學天賦百年難得一遇,他抱的期望自然就大。”

    若是換了一年前,蕭飛雨可能還會表示自己並不是很稀罕這一身的天賦,但經曆了自己一個人隻能和葉孤城打個平手這件事後,她就再沒了這個想法。

    天賦高武功好有什麽好處嗎?

    當然有,比如想教訓渣男就能教訓!

    “總之我就不上去了,你和西門到時候把花帶下來給我瞧瞧就好。”蕭飛雨說。

    “那你大概就看不到了。”蕭曼風攤手,“我隻是想看它,並不打算采下來。”

    “……就看一下?”她有點沒想到,“那也太虧了!上一趟山巔那麽累。”

    “對你來說累而已。”蕭曼風笑。

    輕功大概是蕭曼風唯一可以甩她一大截的方麵了,所以此時也忍不住打趣了她一句。

    蕭飛雨:“……”

    厚,欺負她怕高是不是!

    “怎麽樣?你也一道上去吧?”蕭曼風又道,“有我和阿雪在,你怕什麽?”

    “……你讓我想想。”她其實也不是不好奇,但心裏還是有點慌。

    不知道蕭曼風究竟是怎麽和西門吹雪說的,隔天西門吹雪也來問她:“你真不上山?”

    她一派深沉地歎道:“你們這種不怕高的輕功高手不會懂我的痛苦。”

    西門吹雪盯著她看了會兒,忽然拉過她的衣袖站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道:“隨我來。”

    蕭飛雨沒有去掙,但她非常疑惑:“去哪啊?”

    他沒迴答,隻是拉著她的袖子一路走到了這座村子地勢最高的地方,一個被雪蓋住的小土丘。

    這地方的高度還不足以讓蕭飛雨心生恐懼,所以站上去後她也沒明白西門吹雪拉著自己來這裏幹什麽。

    “到底做什麽?”她偏頭問。

    “帶你上去。”他一邊說一邊抬眼看了看矗立在他們麵前的山峰。

    蕭飛雨:“!!!”

    她下意識想開口拒絕,然而話才剛到嘴邊,腰就被他攬住了。

    下一刻,他直接提氣朝山腰處掠了過去。

    蕭飛雨氣得想罵他,但出於對高處的恐懼,比起罵他,更早一步的反應居然是伸手緊緊抱住了他的脖子。

    兩人才剛開始淩空往上她就閉上了眼不敢再睜開,風從耳畔唿嘯而過

    ,像一頭追在他們後頭的怪獸,令她下意識將西門吹雪的脖子抱得更緊。

    “我不會鬆手的。”他在風聲中向她保證。

    “……”她也不會鬆手的!

    “睜眼看。”他又道。

    蕭飛雨還是不敢,她從前上峨眉的時候好歹是順著石階一級一級地往上,現在來了天山,一下子就玩得這麽大,她真的沒辦法說服自己睜開眼!

    “信我。”他貼著她耳朵說,“不可怕的。”

    在這樣被冷風和冰雪包圍的時候,他說話時噴出的那一點溫熱氣息好似被放大了許多,讓蕭飛雨沒來由地放鬆了一些。

    她知道這個人是想幫自己克服恐高的毛病,也知道自己這毛病的確是行走江湖的一大障礙。

    但一個人怕高怕了十幾年,到了這種時候,就算知道自己死不了,也難免躑躅猶豫。

    耳邊的風聲還是沒有停,並有愈演愈烈之勢。

    蕭飛雨在西門吹雪一遍遍的重複的“信他”之下,終於緩緩睜開了眼。

    “啊!!!”看到兩人現在身處何地她還是怕。

    “就快到了。”他也沒打算一下子就能讓她完全不怕,所以最後仍是停在了一個不算多高的位置。

    兩人落在那邊一塊凸出來的平整巨石上。

    考慮到她現在還在怕,站定後西門吹雪也沒有鬆開攬著她腰的手。

    蕭飛雨則是扒著他頸後的衣服小口喘著氣,一動都不敢動。

    她不是不信他,就是一睜眼就腿軟,她也不想的啊。

    “我們下去好不好……”這大概是這麽多年來她對西門吹雪態度最軟的時候了。

    可惜西門吹雪完全不為所動,他依然試圖讓她睜眼,甚至在此期間說了比平時一天更多的話。

    蕭飛雨從沒想到自己居然有覺得他吵的時候,整個人都要崩潰了:“你別說了,你越說我越怕。”

    他想了想,覺得既然保證不起作用,幹脆道:“那我鬆手?”

    蕭飛雨氣得想咬他:“你敢!”

    他一本正經:“你睜眼,我就不鬆。”

    蕭飛雨:“……”他怎麽這樣啊!

    這家夥向來說到做到,當年能因為答應了她一句話而一直穿裙子,現在當然也能因為她不願睜眼而直接鬆手。

    所以受到這番“威脅”後,蕭飛

    雨心裏就算再不樂意再害怕,也隻能睜眼了。

    映入眼簾的是整片的白。

    這樣的白在平地上看可能隻會讓人覺得空茫幹淨,但站在高處望下去,又多了一絲磅礴感。

    蕭飛雨努力抑製著自己的腿軟看了片刻就覺得心都要從喉嚨口跳出來了,但想到西門吹雪說的話,她也不敢閉上。

    不能閉上,那就不往下看吧。

    她想了想,幹脆扭頭去看他。

    這一扭她才發現,此時的自己是徹底被他給攬在了懷中。

    而且她這個抱著他脖子的姿勢,實在是很像在投懷送抱。

    是比任何一次交手比劍時都更近的距離。

    不過在這樣的距離下欣賞美少年——

    這樣想著的時候,西門吹雪已經發現她的作弊行為了。

    他本來想說不要看我,往下看,但一抬眼對上她完全不帶掩飾的欣賞目光時,話忽然就卡了殼。

    “你長得真好看。”她忽然認真道。

    “……”他不知道能說什麽。

    其實這樣的話她從小到大說過無數次了,西門吹雪從前完全沒放在心上過,因為他很清楚,她說的好看就真的隻是好看而已。

    她也覺得帝王穀的花海絢爛好看,朱停做的機關精巧好看。

    這些好看和好看之間並沒有什麽區別。

    當然,從前的西門吹雪也不是很在意區別不區別。

    但此時此刻再聽她誇自己好看,心情竟無端有些複雜起來。

    他想不透自己心情複雜的理由,隻能將其歸結為比起容貌,他更想得到的是她對他劍術的認可。

    在巨石上站著的時候蕭飛雨可以靠這種方式作弊,但被他帶著下去之時,她就沒辦法了。

    視線可以聚焦在他臉上,但那種踩不到實處的感覺卻不能忽略過去,寒風刮過耳側的聲音也一樣。

    兩人重新迴到地上時,西門吹雪隻覺脖子都要被她勒斷。

    他本想鬆手放開她的腰,但看她還一臉驚魂未定,就繼續攬著她讓她先緩一緩。

    “真的不可怕。”他說。

    “你當然覺得不可怕了!”她氣得不行,一時間連要把手放下都忘了。

    蕭曼風從屋子裏出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正好是她兩隻手都纏在西門吹雪脖子上,而西門吹雪還摟

    著她腰的畫麵。

    蕭曼風:“……”

    前兩天不還是隻喜歡劍嗎?

    蕭飛雨看到姐姐略顯驚悚的表情,再看看自己和西門吹雪此刻的姿勢,可以說是下意識地鬆了手就要往後退。

    然而西門吹雪的手還在她腰上呢,她這一退,當即帶得兩人都踉蹌了一步。

    “姐姐你聽我解釋……!”

    “有什麽好解釋的?”蕭曼風挑了挑眉,笑意盈盈道,“我現在倒是覺得爹看得挺準。”

    這兩個小家夥湊在一起,的確是很合適呀。

    對於蕭曼風的這個看法,蕭飛雨當然是嗤之以鼻。

    當晚她聲情並茂地給親姐講了一下西門吹雪白天的所作所為,義憤填膺地控訴他道:“你說他是不是很過分!”

    蕭曼風躺在她邊上差點笑得背過氣去,末了認真道:“他不過是想你改掉畏高的毛病而已,也沒讓你真的掉下去,哪裏過分了?”

    蕭飛雨更氣了:“我不改都打得過他好不好!”

    蕭曼風嗯了一聲表示同意,然下一刻話鋒便是一轉:“但這江湖中總有你打不過的人,不畏高,也不怕用輕功,總歸是個保命手段,他是為你好。”

    其實蕭飛雨也知道道理的確是這個道理。

    但道理總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過去的六年裏,她逃避輕功已成本能,哪怕基礎一直在,心裏也非常沒底。

    見她不說話,蕭曼風又接著道:“何況武功都是一樣的,說到底你不是學不會,你隻是怕,但這其實有什麽好怕的呢?一般人看到你那把劍也會因為它過於鋒利而覺得怕,而你不會,因為你知道怎麽用劍。輕功也一樣,你說是不是?”

    蕭飛雨沉默了片刻,算是妥協道:“……那我試試。”

    “試吧,其實很有意思的。”蕭曼風說。

    “姐姐很喜歡輕功?”

    “算是吧。”

    “那明天可以換姐姐抱著我嗎!”聲音明顯興奮了三個度。

    蕭曼風一本正經地朝她搖手指:“我力氣不如阿雪大,很有可能會摔著你的,還是阿雪來吧。”

    蕭飛雨:“……”

    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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