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白衣劍客,是不是姓葉?”她咬牙切齒地問。

    “其實我沒問他的名字。”葉開微笑道,“但他應該的確是姓葉。”

    一身白衣,風姿出塵,清絕冷冽不可攀,絕非普通劍客所能及。

    放眼江湖,有這樣氣勢的劍客絕不超過五個,像他這個年紀的就更是少了,是以就算根本沒探聽對方姓甚名誰,葉開也一樣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更不要說聽他那群手下的口音,顯然是來自嶺南以南之地。

    除了飛仙島白雲城的城主葉孤城外,絕不會再有別人了。

    蕭飛雨並不知道這中間可用於推測的細節,但她相信葉開不會胡說騙自己。

    他既能說出“應該”和“的確”,就意味著那個劍客肯定是姓葉不假了。

    她眯了眯眼,正要再問下去時,卻聽葉開忽然又開口道:“所以你打算去找你師姐嗎?”

    蕭飛雨自從逃婚出穀後本來也無事可做,否則也不至於和他們一路同行至今還廝混在一起了,現在有了蕭曼風的消息,她當然要去探詢一番。

    她點頭:“去找找看吧,正好讓我去會會這個姓葉的負心漢。”

    “負心漢?!”丁靈琳嚇了一跳。

    “是。”她哼了聲,“我師姐可是為他傷心了很久,我怎麽也不能就這麽放過他!”

    雖然那段時間蕭曼風同她提起這個姓葉的男人時總擺出一派已經不太有所謂就是想罵一罵渣男的架勢,但蕭飛雨卻沒有忽略她每迴罵完後眼底眉間那如何都抹不去的黯然。

    而且照葉開所說,蕭曼風第二次出帝王穀後,還去了她當初與那男人一起去過的地方借酒澆愁!

    蕭飛雨光是想想那個場麵就很想把那個姓葉的狠揍一頓替姐姐出氣。

    “原來是這樣……”丁靈琳恍然,片刻後又道,“不過這個時節的天山,可不太好上啊。”

    “的確不太好上。”路小佳說,“但現在出發的話,到那也差不多入了春了,也還好。”

    “其實上天山倒是其次。”葉開抬眼看了看她,大約是從她此刻的表情中尋出了一些端倪,沉吟片刻後才開口繼續道,“主要是葉孤城並不是個很好對付的人。”

    “等等……他叫葉孤城?”蕭飛雨愣了,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他媽也是個龍傲天吧!

    難怪蕭曼風當時說以她

    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練功態度,根本不可能幫她教訓負心漢……

    就在她滿心囧然不知該說什麽的時候,始終安靜地坐在她身側不曾開口的西門吹雪卻出了聲——

    “白雲城主?”

    “是。”葉開點頭,“就是那位與武當長老木道人,峨眉掌門獨孤一鶴齊名的白雲城主。”

    他們這麽一說,蕭飛雨也想起來了,其實白雲城主這個名號她也曾聽說過。

    她贏了路小佳的消息傳遍中原武林之後,金陵城那些腦洞大過天的說書人便把她與許多劍客作了比較,其中就有這個白雲城主,甚至白雲城主還是被提到最多的一位,說什麽都是年少成名的劍客雲雲。

    隻是那時蕭飛雨並不知道白雲城主姓葉名孤城,更不知道他就是那個欺負了蕭曼風的負心漢。

    再加上後來西門吹雪連贏各大門派首座弟子,他們拿來與她比較的對象就又成了西門吹雪,最後還搞出了那個什麽雙璧的稱號,她也就把這個曾經比較對象拋到了腦後。

    “如果是葉孤城的話。”路小佳也插了一句,“那的確不太好對付。”

    他是沒見過葉孤城,但他好歹和獨孤一鶴交過手,雖然當時並沒有真正輸給獨孤一鶴,但他自己知道其實葉開出手的時候他敗勢已顯,隻消再過二十招,他就什麽贏麵都沒有了。

    而葉孤城既能以不到而立的年紀與獨孤一鶴齊名,肯定也在劍術上有著驚人的天賦。

    蕭飛雨知道他倆是好心提醒自己,但她仔細想過之後,還是決定要去。

    龍傲天怎麽了,西門吹雪也是個龍傲天啊,不是照樣輸給她嗎!

    何況這還是她對漂亮親姐的承諾。

    她這般堅持,葉開和路小佳便也沒有多勸什麽了。

    路小佳甚至還問她:“那你打算何時出發?”

    蕭飛雨想了想,道:“等這幾天我收拾一下再走吧。”

    金陵是她這一路以來停留了最久的一座城,所以雜七雜八的東西她也買了很多,此刻全堆在客棧房間裏,一時之間還很難整理好。

    飯吃完了,聊也聊了這麽久,差不多到了該散的時候。

    幾個人結了賬出了醉仙居後,蕭飛雨忽然想起來西門吹雪是這兩日剛到金陵,便隨口問他:“你住哪間客棧啊?”

    她很懷疑這個人在道路曲折到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的金陵城中會直接

    迷路,就像小時候在帝王穀分不清到底哪條路通往蕭王孫的院子一樣。

    西門吹雪一臉平靜道:“我買了一座宅院。”

    蕭飛雨:“……”

    這位朋友,你本來隻是來找人比個劍而已?還順便買個房你是不是太奢侈了一點啊?

    這邊她還在無語兼咋舌,那邊西門吹雪就接著道:“你可以過來。”

    雖然有點心動,但蕭飛雨還是拒絕了:“算了吧,我還是先去客棧整理完之後去天山的行李。”

    西門吹雪也沒有強求,隻點了點頭。

    她住的客棧離醉仙居很近,走幾步路便到。

    進去前她朝他擺了擺手權當道別。

    路小佳見狀,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抿著唇笑了笑,隻是那點笑意實在是太淺太淡,叫人根本無從察覺。

    ……

    開始收拾行李後,蕭飛雨才發現自己真的是個很容易衝動消費的人,光是衣服就多得根本裝不下了。

    她一邊收拾一邊崩潰,還怪路小佳:“我買的時候你為什麽不多攔著我一點!”

    路小佳:“……我攔過的。”

    然後她說她的錢她想買什麽買什麽,那他還能說什麽,他也沒有辦法啊。

    不過說到她的錢,他又想起來一件事,“你之前在地下錢莊贏的錢,還沒去拿吧?”

    “是哦!”她一拍腦袋,“這個不能忘了,我一會兒去一趟。”

    “記得請我喝酒。”他說。

    “你想得美。”她哼了聲,把手裏的那件衣服隨手塞到了包袱裏,結果一個用力,包袱另一頭忽然掉下一個白玉扳指來,落在床鋪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聽到響聲的路小佳望過來,有點好奇:“這是什麽?”

    蕭飛雨彎腰把這個白玉扳指撿起來,想了想,直接解了上麵的那條紅線將它戴到了自己拇指上,道:“是一個長輩送的,覺得好看就帶著了。”

    這個白玉扳指雕工精細,玉質又無比通透,好看的確是好看的,就是戴在她手上似乎有點大,看著鬆鬆垮垮的。

    路小佳盯著看了片刻,隻覺眼前的這隻手既修長又蔥白,甚至都不太像是一個劍客的手。

    蕭飛雨被他看的莫名,挑著眉道:“怎麽了?”

    他別開眼:“沒什麽。”

    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為什麽會覺得一個男人的手好看。

    又收拾了片刻後,蕭飛雨總算把裝衣服的那個包袱給理出來了。

    她決定先出門去拿自己賭贏的錢,權當放鬆一下。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她想起這一天都忍不住後悔。

    如果當時她耐著性子接著蹲在客棧裏收拾行李就好了,這樣她就不至於會再遇到峨眉派的人。

    更不至於之後直接收到峨眉大師姐的真情告白!

    事情還是要從那地下錢莊說起。

    她賭得不多,所以贏的錢也有限,去拿錢時地下錢莊自然給得很痛快。

    但就在她拿了錢準備走的時候,地下錢莊裏卻忽然吵鬧了起來。她有點疑惑地朝喧嘩聲傳來的方向望去,隻見一個有點麵熟的少年正和地下錢莊的人據理力爭,臉都漲紅了,罵他們不要臉輸不起。

    蕭飛雨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在哪裏見過這少年,皺了皺眉,正想問問到底是怎麽迴事的時候,外麵忽然又進來一行人。

    這群人她倒是都認識,峨眉派的三英四秀。

    他們來得著急,甚至沒注意到另一邊圍觀的蕭飛雨,一進來就先斥責了那個少年。

    張英鳳道:“師父早就說過,不準你再賭錢,你怎麽又……”

    那少年有點不自在地撇撇嘴,氣勢稍弱了些,道:“我這次隻是押了西門吹雪與謝公子那場比試的輸贏而已。”

    蕭飛雨心想可是這本質上還是賭錢啊。

    下一刻,她就聽到馬秀真一派無奈道:“若是押個幾兩銀子看看熱鬧也就罷了,你一押便是一萬兩,若是輸了怎麽辦?”

    少年聽到這話,更不以為然了:“輸了也是我的錢啊,師姐不用替我心疼,再說師姐明明比誰都相信謝公子會贏。”

    “你別胡說!”

    “我怎麽胡說了啊。”看見向來穩重大方的大師姐露出這樣的表情,他也不由得生出了些抓人小辮的得意感,“師姐難道不希望謝公子贏?”

    馬秀真一時無言。

    另一邊圍觀的蕭飛雨也一樣。

    蕭飛雨打算趁他們不注意直接走,卻不想自己剛一動就正好被那打趣馬秀真的少年瞧見了。

    這家夥還唯恐天下不亂地喊了聲:“咦!謝公子?!”

    峨眉派的一眾人頓時全迴過頭望了過來。

    蕭

    飛雨:“……”

    走不掉,她隻能硬著頭皮上去和人打招唿。

    招唿打到馬秀真那裏時,這姑娘臉又紅了,但還是努力迎著她的目光朝她笑了笑。

    她有點尷尬,想著該找個什麽理由盡快走,那個少年卻忽然湊過來拉住了她,說是要請她評理。

    “我先前在這押一萬兩銀子買謝公子你勝西門吹雪,現在贏了錢,他們卻不按我應贏的給我!”

    “呃……差了多少?”蕭飛雨問。

    “四十兩!”少年義憤填膺。

    啥玩意兒?!所以他就是為了四十兩在這裏吵了這麽久嗎?

    聽他說押了一萬兩,她還以為這錢莊是給他吞了四千兩才讓他跳成這樣呢!

    而錢莊的管事也很崩潰:“公子您根本沒給我們說話機會啊,您押了這麽多,算上贏的錢,數目實在是大,我們下邊的人一開始可能給您數錯了,絕不會賴這四十兩的啊。”

    少年“哦”了一聲,道:“那還不快把我的錢數給我!”

    管事:“……”你他媽剛剛一直拉著我不讓我去拿錢啊。

    好不容易把這事給解決之後,一行人俱是鬆了一口氣。

    蕭飛雨本想直接迴客棧的,但剛出錢莊大門就被馬秀真叫住了,問她此時可有空閑。

    少女的眼神表情都太過誠懇,令她連拒絕的話都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

    而其實馬秀真也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問完那一句後便迅速接著道:“我有些話想與謝公子說。”

    蕭飛雨總不能說我不想聽你說,隻好點頭。

    兩人在街上走著,本想尋個茶樓說話,奈何這個點全城的茶樓都人滿為患,最終隻能往城郊方向去。

    行了一段路後,邊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的確少了許多,待周圍徹底安靜後,馬秀真才躊躇著開了口:“年關將至,再過幾日,我們可能就要啟程迴峨眉了。”

    “這樣啊……”蕭飛雨沒發表什麽意見。

    “是。”馬秀真望著她,目光不自覺地溫柔了三分,“謝公子是在金陵過年嗎?”

    “我比你們還要走得早。”她實話實說道,“我明日便要離開金陵了。”

    “你也迴蜀中嗎?”少女的語氣中忽然又多了點期待。

    “不是,我有點事要去天山走一趟。”蕭飛雨抿了抿唇,“所以怕是隻能在路上

    過年了。”

    “天山?”

    “嗯。”她點頭。

    對話走到這裏後,馬秀真就沉默了起來。

    蕭飛雨本以為這就差不多該結束了,結果沉默了一會兒後,馬秀真竟忽然停住腳步。

    “怎麽了?”她問。

    “我……”少女的臉又紅了,語氣也變得盡是忐忑,“其實……其實師父當時隻讓大師兄帶師弟師妹們來金陵。”

    “……”你冷靜一點啊!

    “但我實在不想錯過謝公子與西門莊主的比試。”說到這裏,馬秀真似是豁出去了一般,“雖然我相信謝公子一定會贏。”

    話說到這份上,蕭飛雨想再裝傻都不行。

    平心而論,她還挺喜歡馬秀真的性子,溫和卻不柔弱,細心但又利落,甚至確定是喜歡了就說。

    可問題是她喜歡的人是自己,這他媽就很難辦了……

    蕭飛雨看著她緊抿的唇線,最終還是決定不能給這麽個好姑娘錯誤的希望。

    於是又沉吟片刻後,她就開了口:“多謝馬姑娘厚愛,但——”

    “但……?”

    “但我已有未婚妻了。”蕭飛雨說。

    馬秀真其實一早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但聽到心上人這麽說還是錯愕了一瞬。

    錯愕過後,她又略有些不甘心地問:“你很喜歡她嗎?”

    蕭飛雨沒有正麵迴答這個問題,隻說:“我與她青梅竹馬,婚約也早就定下了。”

    大概是青梅竹馬這個說法讓馬秀真徹底泄了氣,下一刻她竟忽然扯了扯嘴角,道:“……原來是這樣。”

    蕭飛雨:“……嗯。”

    反正不管是早就定下的婚約還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都是再真不過的了。

    至於性別問題,她相信得到了她比劍承諾的西門吹雪也不會介意顛倒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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