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喬中學有許多學富五車的老教師,且大體都是教語文的。像校長文懷安就是其中一個,雖然他已經不再講課。論資排輩,其他教師根本不能望其項背。但今非昔比,就全國上下的教學現狀來看,語文教育卻已成為必須沒落的事業。

    龍小風有一個癖好,他始終喜歡把“語文”叫成“國文”。國文斷然不是單指語文,甚至當前的“語文”根本不屬於國文的範疇。但我們要繼承,以顯示出對先輩與文化的忠誠度,不至於在祖先與後世之間留下文明的空白。

    要繼承。倘若不能繼承,那就運用自己的聰明才智編造一個出來,給它掛一個金字招牌,書寫“國文”兩個大字。或者聘請質地精純的專才,商量著寫一點溜須拍馬、不痛不癢的文字,再把酒後未經大腦的胡話記錄在章,整理成冊。我們的“國文”便發達起來,完成了繼承流傳的使命。

    現今重理輕文之風席卷全國,不知在這種曆史的必然之下,國文要走向何處何方。他的前途迷茫,龍小風的前途也跟著迷茫。

    龍小風是擅長語文的。在一個理科實驗班,用語文作所有學科裏的“先鋒部隊”極其少見。但他的語文成績也常有兩極分化的情況發生,有時優秀無比,有時卻不能及格,簡直無法評判他的本事。

    在理科班,語文好並數理化好是天才,語文不好並數理化好是牛人,語文好並數理化不好是徹底的失敗。很不幸的是,龍小風恰成為最後一類極少數學生。班上除了幾個“臭味相投”的人,怕沒有幾個願意說他的好話。有時獲得發言的機會,從暗地裏還會拋來鄙夷的眼神。

    受語文“牽連”的人豈止龍小風一人,連教語文的教師也不可幸免。文校長倒是幸免了,可其他人就沒有這麽好的待遇了。

    楊虎是班上的語文教師,也是本校元老級別的教師。戴一副舊時代的金絲眼鏡,鏡框早已變形,架在鼻梁上都是歪斜著的。常穿一件灰布襯衫,胸前的衣袋裏裝著最便宜的香煙,鼓起來,沒見癟下去過。提一個發亮的不鏽鋼保溫杯,教材也不帶,放下杯子就開始講起課來。

    畢竟是老教師,雖然常常跟自己的學生吹噓當年英勇,顯示寶刀未老。但經過歲月的洗禮,也從不與課堂上的學生斤斤計較。尤其在教育政策的暗示下,早已失去了這種計較的實際意義。

    記得他上第一節課的時候就說過:“我的課,課堂上聽好,任務完成,其他時候就不會逼著你們關注它了。”

    但一到高三,每日漫天飛舞的理科、數學試卷狂轟濫炸,哪裏去找多餘的時間來對付這彌漫的殺戮。苦苦思量,隻有把最後的語文課堂也變換成攻守的陣地,以取得最後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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