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武群臣眼中,李承乾對於臣下,尤其是低層當差的從來都很和善,宮女、宦官做錯了事或者衝撞了他,從來都是微微一笑了之,不以刑罰處之。所以每當東宮去內侍省挑人的時,大家都翹首以盼,希望能有福氣去伺候這樣仁慈的主子。


    這些到宗正寺當差的人雖然都是宗室、外戚子弟,但都是遠支旁係子弟,家境不比一般的官宦子弟好到那裏,也沒什麽機會得見太子。所以摸不準他的脾氣,隻知道老老實實的執行吳王和魏王的命令,就比如說沒收李道興的腰帶,挨揍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


    讓東宮的侍衛把裏麵打掃一番後,顫顫巍巍的李道興也被他們攙扶進去休息,從其隻言片語中可以知道,對於他的審訊都是刑憲衙門慣用的暗手法,既折磨人又不落下傷疤,以至於在皇帝那裏沒法交代。


    這是有人想坐實一樁冤假錯案立功受獎呢,還是誰想用李道興當替死鬼,堵住這悠悠之口呢,李承乾不知道!但既然能讓皇帝定性為謀反,把自己的堂弟、外甥統統都抓起來,那必定有一定的根據,要知道李世民可不是什麽好糊弄的君王,很多事都心裏明白的很。


    本來,李承乾隻是想來看看李道興,告訴他會在皇帝多美言幾句,讓有司衙門盡快還其清白之身。可萬萬沒想到他們竟然喪心病狂到了這種程度,使陰招不說,連特麽褲腰帶都不給,讓這種狀況再持續下去,不用特麽審,李道興早晚讓他們玩瘋了。


    宗室與國同體,作為儲君,李承乾不能漠視戰功卓著的國家郡王蒙受不白之冤,作為宗室少主,他也不能讓自己的堂叔抵死與刀筆吏之手,死也得有皇室應有的尊嚴就像高平王那樣。


    所以心中打定主意在宗正寺鬧上一鬧,狠狠地削一削那些別有用心之人的麵子,讓他們知曉攀誣、逼供國家郡王是什麽罪名?然後再向皇帝請命?親自審理此案。


    太子帶人在宗正寺動手,那自然會心腹之人相告李恪和李泰二人?可這對兄弟知道太子是什麽脾氣?自然不可能前來領罵,所幸通知禦史台、刑部、大理寺的大員一起前來?天塌大家死嘛,總不能讓我們弟兄來頂太子吧?老子們也不傻!


    “臣等參見太子殿下?殿下金安。”,除了隨大軍迴轉的馬周外,李泰、李恪、刑部尚書-戴胄,大理寺正少卿-孫伏伽、崔仁師?侍禦史-權萬記、杜楚客等人都恭恭敬敬的行禮?生怕這位攜大勝之威迴朝的太子重處他們。


    要知道本來太子就是皇子中最得寵的存在了,現在又勒石燕然而迴,成為既霍去病、竇憲之外又一曠世名將,讓朝中無數的前輩將領汗顏,他們在李承乾這個歲數的時候?可沒有太子這個能耐。


    皇帝陛下更是整天見人就誇,恨不得讓天下所有人都來看看他長子的豐功偉績?無形之中再次鞏固了太子的儲位,即使他們之中有諸王的親信也不得不三思而行。


    “安?安什麽安?孤的皇叔都特麽光屁股了,孤這個太子還能安穩嗎?”?話間?除了對馬周招了招手外?李承乾並沒有讓其他起身,反而圍著他們轉了以來。


    一邊走,一邊說:“不管是鞭子抽,用板子打,對於要犯施加刑法,打個皮開肉綻,孤沒話說。可以,誰讓三法司就是幹這活計的呢,要是過分詰責於你們,那顯得孤這個太子沒有氣量。


    可國家有律令,宗室有製度,誰給你們膽子對長樂王下這樣卑鄙無恥的手段的。來,與孤說說,你們有什麽新奇的玩意,迴頭讓內衛的小子們來學學,別特麽沒事穿著飛魚服在長安城裏晃悠,圖費國帑!”


    論刑訊,內衛在長安城各有司衙門中,除了皇帝掌握的暗兵之外,無出其右者。李承乾現在把它搬出來,並沒有嚇唬他們的意思,而是在講述一個道理。為臣為官者宦海沉浮,一輩子要經曆溝溝坎坎有很多,誰也不能保證下一個被冤枉的不是他們自己。


    是,也許李道興在表麵證據上看是叛賊,可也得按照規矩辦,用這麽下三濫的手段,迫使他人承認罪行,不僅玷汙了朝廷的律法,更是玷汙了他們的官箴,將心比心,一個閑散的郡王與他們無冤無仇,至於這麽幹嗎?


    李承乾不想掰扯明白到底是誰授意的,真正讓他惱火的是這些大員的漠視,既然你們都無視皇帝親自定下的貞觀律,那是不是也不把孤這個太子放在眼裏了呢?


    與太子相處的年頭多了的人都清楚,他與皇帝一樣,既然罵人了,那就沒想再往下追究,大夥兒聽著也就是了,等他罵夠了,自然會心平氣和的說正事。至於是不是受了魚池之禍就無所謂了,難道真的要與君父較真嗎?這也不是人臣之道啊!


    可這世上總腦袋讓驢踢了的豬隊友,大理寺少卿-崔仁師身後的一個捧著卷宗的校書郎站了出來拜俯於地,高聲言道:“殿下之言謬矣,宗室法度明文隻有高祖之子,殿下方可稱為皇叔,其他分支旁係一律以王叔稱之,殿下這麽說是抬舉他了。臣以為沒有大刑反而成全長樂王的體麵,至於腰帶之事是有些欠妥,可這完全是出於好意,矯往過正就是了。”


    嗬嗬.......,一邊笑著,李承乾一邊往前麵走著,臉上洋溢微笑:“撮耳小吏,對於宗室律法確實頭頭是道,是想趁機撥個忠直之名嗎,你也算是機巧之輩了。”


    話間,順手抽出李佑的佩刀,直接就架在校書郎的脖子上:“機敏不假,可確是個弄臣,孤怎麽稱唿家中長輩用的你教嗎?”,電光火石之間,李承乾一刀斷了其寫字的右臂,那校書郎臉上的笑容頓時蕩然無存,捂著鮮血噴湧的傷口在地上打起滾來。


    對於太子突然都手,馬周、李恪等人先是一驚,再就是搖頭歎息,這就是多嘴的下場啊。太子與江夏王、河間王等近支長輩向來以親近,甚至要比對高祖皇帝的兒子要好的很多。


    每每以皇叔之禮待之,其目的既是與諸王交好,又為了顯示宗室一家親的和諧,所以在稱唿即使有些偏頗也從來沒人說什麽。皇帝都默然不語,你說你這個校書郎不是想升官想瘋了嗎?


    抖這個機靈幹什麽呢,這是進言的時候嗎?得,這迴兒成獨臂殘廢了吧!活該!沒當場殺了你,是因為太子懂得製怒,是你祖宗八輩積德了。


    “禦史大夫,你覺得孤得處置是否妥當啊!”,馬周是言官之首,這次北征歸來又加了同中書門下三品,妥妥地宰相,這事不問他問誰呢?


    “迴殿下,臣以為殿下能留這勢利之徒一命已經是恩典了,那裏有什麽不妥的呢,臣以為甚為妥當。”,馬周風輕雲淡的拱手迴了一句,這次北征他見的死人太多了,對於這樣的小場麵,儒生出身的他已經司空見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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