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坊的一處獨立小院,這裏是獨孤妙音下榻的安全點,地點是李承乾親自敲定的,因為他了解這裏的主人-章氏,其兩子都是六率的舊部,先後戰死於岷州和陰山。家中隻有她和一個在蒼文書院讀書的小孫子,把獨孤妙音放在這裏,他放心。


    走進院落的時候,李承乾還在糧倉和柴火跺等地轉了轉,看到裏麵堆的滿滿的糧食和柴火,滿意的點了點頭。糧食是今年的收成,堆放整齊的柴火是衛隊們幫著劈的。


    “殿下,看您這輕鬆的樣子應該是大獲全勝了。”,獨孤妙音和章氏聽到大隊人馬的腳步聲後從屋內走了出來。


    “還好,算是沒有白折騰吧!”,話間把目光轉移到了老婦人的身上:“章氏,晚上在曲江池的夜宴要多叫鄉親們來,今日的事兒是孤給你們添麻煩了。”


    “殿下,看您這話說的,您是什麽樣的人,大夥這心裏明白這呢,您放心,老婦一會兒就去招唿大夥,一定好好喝一頓。”


    話畢,章氏還笑吟吟的打量了下獨孤妙音,這個姑娘長得跟畫裏的人一樣,恩,也就是殿下這樣的英雄人物才陪的上。.....


    曲江池,紫雲樓、彩霞亭、臨水亭、水殿、山樓、蓬萊山、涼堂與外麵的冰天雪地相比,這裏簡直就是熱的熔爐。當然了,不是說這裏的溫度太熱,而是說這裏的熱鬧程度,用人聲鼎沸來形容的話剛剛好。


    往日在這裏舉行宴會的就是貴族的老爺們,什麽時候輪到他們這些走腳販夫之輩和臭丘八在這裏放肆了,更不要說享受這樣的宮廷盛宴了。


    為了能把今日的宴會辦好,李承乾還特意吩咐了尚食局負責籌辦,今日到場的有奉禦一人,直長三人,食醫四人,主食八人,主膳達到三百餘人之多。


    如果非要對這些菜做出一個評價的話,那就是:紫駝之峰出翠釜,水精之盤行素鱗。犀箸壓飫久未下,鑾刀縷切空紛綸。黃門飛鞚不動坐,禦廚絡繹送八珍。


    紫雲樓,和街坊們寒暄一番後,李承乾帶著秦懷玉和房遺直一人抱著一個酒壇就來到了傷殘老兵們所在地方走去。


    “見過太子殿下,恭賀殿下大婚之喜。......”,傷殘的老兵們互相攙扶著起身,齊聲向他們統帥道喜。


    從他們臉上浮現出來的誠摯的笑容,李承乾知道這些家夥是真心為自己高興,比那些整日往東宮裏送賀儀的家夥要心誠多了。


    “都坐,都坐,今兒沒有君臣,隻有同袍,坐。”,招唿了一聲後,李承乾自顧的找個位子坐了下來,旁邊的一個獨臂的老兵還把一個烤好的羊腿遞給了他。


    撕咬了一口羊腿了,又和老兵們碰了一杯:“孤記得,打仗的時候,答應過你們,等咱們勝利返朝了,一定請你們吃一頓宮廷禦宴,以褒獎眾位兄弟為國苦戰的功勞。可是國事纏身,一直也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孤少年從軍,那個時候個頭兒還沒有戰馬高,是諸位把孤扶上去的,沒有你們就沒有孤的今天。


    也是你們在一場場大戰中舍生忘死,才奠定東宮六率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美名。來,孤再敬諸位弟兄一碗。”


    “這第三碗酒,敬在岷州、西陲和北伐中戰死的弟兄,是他們選擇了死,才換的我們的生。是他們選擇了死,才換來大唐如今的盛世,身為人傑,死為鬼雄,不可不敬。”,話畢,將手中的酒撒在地上,祭奠那些戰死的英靈。


    酒是喝完了,可是這些斷胳膊、斷腿都不流淚的漢子們卻低聲的哭了起來,太子的話一來讓他們想起了那些戰死的同袍。二來,太子如此的惦記他們這些殘廢,怎麽能不讓這些在平日裏受盡白眼的家夥感動呢。


    現在好了,在東宮的斡旋下,他們已經全部遷到了距離長安不足百裏的鄠縣,那裏的有全新的房子,成片的土地,縣裏的百姓全都是傷殘的老兵和其家屬,他們再也不用擔心老無所依、幼無所養了。


    “牛二,你狗日的哭什麽啊,孤記得在鐵門關的時候,就數你小子叫囂的最兇,孤要是不下令反攻,你小子都急的要從城樓上跳下去了吧!”


    “還有你,高城,在陰山的時候,你小子貪杯把暖身子的酒都喝光了,要不是羅通狠狠地給了你幾耳光,你小子早就睡過去了吧!”......


    李承乾不停說著他們在軍中的囧事,惹得漢子們一邊摸著眼淚,一邊揉著肚子。漢子們也互相揭發,說說他們都背著太子和主將們都幹了些什麽丟人的事。沒錯,這些事他們在夢中夢到過無數次,那是他們的青春,那是他們的全部。


    漢子們的飯量大,禦廚做的這些樣子貨根本就不夠填飽肚子的,很快就被他們一掃而光了。於是,李承乾又揮了揮手將不遠處的尚食局奉禦叫了過來,吩咐她趕緊再去做一份,像光明蝦炙、金銀夾花、通花軟牛腸、單籠金乳酥、巨勝奴,統統的都端上來。


    今兒在坐的都是他的生死弟兄,孤吃得,他們也一樣吃的,要是今兒有一個沒吃好、喝好,那她的差事也不用在幹了,到掖庭去洗衣服吧。


    就在李承乾和老兵們在推杯換盞之際,不遠處的一老一少正注視著他們,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魏征和長孫衝。


    老魏見長孫衝和內衛們拿著長長的名單在各部衙門中抓人,其中還有自己的侄子,頓時是火冒三丈,在他看來這樣的組織就不該在大唐出現。


    昨兒抓宗親、今抓兒大臣,而且還傷亡了這麽多百姓,弄得大夥兒是人心惶惶的,所以強拉著長孫衝,非要請太子裁撤這個部門。


    “魏相,您別覺得下官說的話不好聽,您今兒要敢上前進諫,為那些罪人開脫,那明兒叔玉兄就得找地方葬您了。


    您也別瞪眼,下官說的是實話,你看看,太子敢不設防的和老兵們喝酒,但朝中的那些人嘛,嗬嗬嗬.......”


    哼,“長孫將軍,請轉告太子殿下,身為儲君和販夫走卒一起放浪形骸是嚴重的失禮。至於白天發生的事兒,老夫會和他在金殿上辯個明白的。”,話畢,撫了下衣袖轉身向外走去。


    其實,魏征生氣的原因還有另一個,作為國家的儲君應該是個知行合一的人,可想太子這般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那和市井之徒又有什麽區別的,這樣的品性,將來何以取信於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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