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晚,刑部大堂


    李承乾這個太子在人前永遠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和人接觸的時候都會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而且還做人做事還十分大度,從來不會因為個人喜惡去對待他人。


    有人會說太子這麽做完全是為了掩飾自己,是個十足的偽君子。可經常出入宮廷的李道宗卻不這麽看。


    最起碼他從沒有看到過太子去遷怒宮女和太監,對待他們這些卑賤下人,李承乾和大多數的皇室子弟是不一樣。


    當然李道宗也見識過他在戰場的瘋狂,你很難想象一個年不及冠的孩子在戰場是個什麽樣子。這樣的人天生就是為戰爭而存在的,天生就要統帥軍隊的材料。


    如果他不是太子,李道宗相信自己那位心狠手辣的二哥是絕不會留下這麽個禍患的。就說李靖吧,都那麽大歲數了,皇帝還整天派人盯著呢,更別說異軍突起的年輕人了。


    李道宗絲毫不會懷疑他將來會取代李靖在軍中的地位,當然,前提是他還要在戰場上至少待上十年,而眼下他最需要的就是成長的時間。


    可今兒太子這麽幹,無疑是給了皇帝一記響亮的耳光,他那個狠心的爹在這件事以後,能不能給他這個時間就不得而知了。


    看著手下的官員和書吏們在刑部大堂裏來來迴迴的忙碌著,李道宗把正在吆五喝六的長孫衝拉倒後堂。一麵嚴肅問道:“仲良,你和本王說實話,太子殿下為什麽要這麽做,他不知道這一些都意味著什麽嗎?”


    雖然長孫衝拿出的那到聖旨讓他不得不聽從命令,但李道宗實在是想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麽事讓太子如此的大動肝火。太子和長孫衝是穿一個褲子長大的,這次又是此案的主審,他不信這小子不知道。


    “我說叔父,你這不是為難小侄呢嗎?該說的,我都說了,小侄是東宮之臣怎麽能將主君的事跟您說呢,即使您是他叔父,這也是不合規矩的。”,長孫衝一臉為難的說道,又攤開了自己的雙手,再次表明自己愛莫能助。


    聽到長孫衝這麽說,李道宗的火瞬間就起來了,隨即上前抓住長孫衝的領子,將頭又往前靠了幾分,咬牙切齒的說:“特麽的,和老子將規矩,你今夜調動了刑部和大理寺及京兆尹衙門全部人員,又有讓老戴去金吾衛打招唿,你就合規矩嗎?”


    “信不信老子連夜進宮到陛下那告你一狀,讓你辦不成這事?”


    對於李承乾這個太子,他是打心眼兒裏滿意,他實在不忍看李承乾因為一時的衝動就犯下大錯。不說他把自己遊手好閑的兒子安排到了杭州水師,就說他四時八節給予宗親們的優待就值得他們這個長輩高看一眼。


    其實他身為太子完全沒有必要那麽做,但不管這些宗親是否掌握實權,李承乾對他的尊重始終如一。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宗親原本把兒子交給李承乾帶到戰場上去。


    當然,他們的想法是想讓子孫富貴,但怎麽不見他們把孩子交給自己呢。在李道宗看來這恰恰就說明了人心所想,所以他才如此迫切想知道太子孤注一擲原因。


    長歎一聲後,長孫衝掙開李道宗的手,整了整衣領後隨即言道:“叔父,既然您如此關心太子,那小侄就破一迴例和您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


    “自從殿下當了這個太子以後,就沒過過一天舒心的日子,為了鞏固這個儲位,他不得不走向了血雨腥風的戰場。您打了半輩子仗,這其中的兇險如何不用小侄這個外行來跟您解釋了。”


    話畢,走到桌子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繼續說道:“迴了朝以後,還得讓那些居心叵測的人談來談去的,這還不叫人窩火嘛。


    更為過份的是魏王和蜀王,仗著太子不忍對親兄弟下手,變著法兒的明裏暗裏使絆子,就說我那可憐兒的妹妹吧,要不是魏王用人不查會慘死嗎?可就是這樣,太子念著兄弟之情還是忍了。”


    “這次你們率軍西征,跨戈壁、爬雪原遠征萬裏是何種的不容易啊,小侄和秦懷玉等都是弟兄,聽他們說在星宿川打到最後的時候,太子和眾將們已經把遺書都寫好了,如果不是蘇定方及時趕到,這後果恐怕咱們都不敢想像吧。”


    長孫衝的話說的十分傷感,讓人聽了不覺的在心裏就生出一股涼意。確實,李承乾這個太子卻要比他大伯建成要不容易,他也聽蘇定方說過星宿川大戰的情形,那仗打得用慘烈二字都不足以相容了。


    他很難想象太子和疲憊不堪的六率麵對那些如狼似虎的吐穀渾人是怎麽堅持下來,就像長孫衝說的那樣,他已經準備好隨時為國捐軀了。


    想到這的李道宗也給自己倒了一杯,他現在必須平複下自己的心情。待李道宗調解好自己後,又對長孫衝抬了抬手示意他可以繼續說了。


    “最讓太子難以忍受的是,在他出征期間韋氏姐妹利用皇後身體不適為契機,處處在後宮給有孕在身皇後找麻煩。


    不瞞你說禦醫們給娘娘下的病理上說,如果娘娘在這麽憂思下去,輕則小產,重則要命。您覺得韋氏姐妹按得是什麽心?那個四處漏風,人際複雜的太醫院能保住什麽秘密嗎?”


    “為了讓太子安心的在前線帶兵,替他穩定局勢,皇後娘娘整整的在燥熱的皇宮中忍受四個月的折磨。


    您說,一向孝順的太子怎麽還能繼續的忍下去。您說,韋氏該不該滅。我長孫衝即使不當這個官兒了,不當長孫家的少主也要幫我的姑母和表弟把這口氣出了,所以還請叔父助我。”


    話畢,長孫衝恭恭敬敬的給李道宗施了個大禮,絲毫沒有平日裏皮懶的樣子。


    長孫衝的話對他的觸動很大,他很難想象李承乾是怎麽忍到現在的,這要換成了自己會不會早就瘋了呢,這個十四歲的少年身上究竟背負了多少。


    看著他平時將誰都一副笑嗬嗬的樣子,李道宗不由替他這個侄子感到悲哀,朝臣們都說這個太子是皇子之中最像皇帝。


    當然他們也用衡量皇帝的標準去丈量他,可就是因為這一象,他是付出了多少啊。那個高高在上,英明神武,開創了貞觀盛世的二哥知不知道兒子吃了多少苦呢。


    想到這後,李道宗深吸了一口氣,隨即言道:“仲良,老叔的能耐不大,但刑部這一畝三分地還是說得算,不管是於公還是於私對於此事都斷沒有坐視的道理。這個案子刑部將全力的支持你,玄胤那裏本王會去打招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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