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霖手中握著一把雪亮馬刀,大聲的嗬唿著:“隻要是爺們的,都跟著本大人衝啊,殺,殺光了亂賊……”


    “八旗兒郎,保我大清!”


    “八旗兒郎,保我大清!”


    一聲唿,萬聲應。


    不愧是酷嗜文墨的慶霖,想出來的口號就是很能提升八旗馬隊的士氣。


    這些在關鍵時刻勇敢的站出來的八旗子弟,他們心中本來就有一種‘保家衛國’的念想,現在也十分願意將自己放在保衛大清江山的重任上。


    “殺——”


    馬聲嘶鳴,人聲呐喊。


    很快的,雙方間的距離就拉近到了百步左右。


    大群的八旗潰兵屁滾尿流的往左右兩邊躲避,而一些來不及躲避的,則毫無意外的全被奔馳而來的馬蹄踩於馬下。


    此舉很是殘酷,但這卻又是必然。


    對比慶桂慶霖所籌謀的大局,些許不堪戰的八旗敗類的性命又算甚?


    “砰砰砰……”


    槍聲開始響起。


    跟大炮的聲音比來,這槍聲的脆亮就仿佛油鍋炒豆子,黃豆在鍋中爆開了花。


    隻是唯獨可惜的是,這槍聲根本沒個齊整!


    亂七八糟的射擊也能打掉不少的清軍騎兵,可是卻不能讓清軍感到震撼。尤其是前麵衝鋒的這批人,那都是願意把命豁出去的。


    雖然這其中肯定會有臨陣退縮的,甚至這類人還不會少了,千古艱難惟一死麽。一時間的熱血上頭,總能叫人做出大違於自己平日行徑的行為,但是當這股熱血冷下了後呢?


    當他們看到那麽多的死人,看到那麽多的淋淋鮮血之後呢?


    但不管怎麽樣,慶霖他們再臨陣退縮,那整體的意誌力上也遠比八旗兵要高的。


    火槍兵打不出整齊的齊射,這將大大削弱火槍對騎兵的威懾。但最大的麻煩還在於他們接下來的射擊,依舊打不出齊射。


    一些陳軍甚至都因此手忙腳亂來,重新裝彈的速度遠不如往日。沒有了大批的戰友在身側,他們內心裏就會缺乏安全感。


    一些士兵索性就放棄了裝彈,而拿出了腰間的手榴彈。


    陳軍中有專門的投彈兵,他們投擲的都是重量在一斤半左右的重彈,其爆炸位置都刻畫有破片凹槽,裝藥量更能達到半斤。所以殺傷力還是可以的!


    而普通士兵佩戴的手榴彈就是輕彈了,重量在一斤左右,內中裝藥三兩。爆破位置有沒有刻畫著破片凹槽,就隻能看運氣了。


    因為早期的手榴彈都是不刻畫凹槽的,那些手榴彈還沒有用完,不可能浪費了去。就新老混合著發下去了。


    陳軍士兵們也不以為意。


    隻管往身上裝就是!


    誰叫他們用手榴彈的時候很少,很多人從走出新兵營的那一刻起,兩顆手榴彈就背上了,然後一直背到現在,還沒有發過利市呢。


    說起來啊,這手榴彈最發威的時候,還是趙亮剛剛起兵的時候,那時候的手榴彈甚至還是火繩點燃型的。


    現在不管是輕彈重彈,還是有刻畫凹槽沒刻畫凹槽的,都一律變成拉拽式導火索了,但它的實際作用反而降低了。


    “殺——”


    慶霖高唿著,他身上的親兵已經掉下馬好幾個了,但慶霖毫無畏懼。


    老祖宗進中原的時候也曾經冒著槍林彈雨唿殺不止吧。


    當初老祖宗們豁出命去為後人掙下了這花花江山和鐵杆莊稼,後人怎麽能丟呢?


    而且他家可是大清朝的權貴之家,這一戰大清如果敗了,京城肯定要丟,到時候自家的老娘、媳婦和子孫還能有活路嗎?


    別看趙逆不濫殺,別看長順那個逆賊在那裏招搖過市,但實際看看,又有幾個真正的八旗權貴在趙亮手下活下來的?


    這底層人跟上層人之間的利益從來就不同,哪怕大家都是旗人。


    所以他不能不拚!


    不然,誰敢保證趙亮不會把底層乃至是中間的八旗都放過,而隻來殺上層的旗人?


    何況每一個滿人權貴都清楚大清入關時候,在中原造成了怎樣的血腥殺戮,趙亮他坐穩江山後真能放過八旗一馬嗎?


    慶霖是不相信的。


    到時候哪怕是意思意思,姓趙的也會挑揀出一大批八旗權貴來祭旗的。


    所以,他慶霖就是死,也要來拚一把。


    為了大清,更為了自己的子孫後人。


    慶霖喘著粗氣,蒙著頭往前。身邊的親兵一個個被火槍擊倒,可他卻毫無畏懼。


    “預備……投!”


    當前的一個陳軍集群裏,一個營長臉色也有些僵直的看著奔湧而來的清軍馬隊,大聲下令。


    最外圍的陳軍士兵一個個挺著刺刀,哪怕他們腿肚子都在打顫。


    一顆顆手榴彈爆開,哪怕它們的殺傷力比較有限,但也讓衝鋒而來的清軍馬隊倒下了不少。


    隻不過卻沒有見他們有任何後退的跡象,所有人仍然像瘋了一樣潮湧而上。


    慶霖倒下來了。


    胯下戰馬被漫天飛舞的鐵砂擊中的,腿還被炸斷了一條,當下就攢到地上了。慶霖自然也跟著飛出去了老遠,再也沒起來。


    就是他的屍體都被隨後衝來的清軍馬蹄踩成了肉泥。


    小鬼子的騎兵之父秋山好古在日本陸軍大學迴答學生什麽是騎兵的時候,當場運拳打碎教室的玻璃,然後舉起流血的拳頭,告訴學生,這就是騎兵。


    然而速度、力量和傷亡,絕不止是熱兵器成熟時期的騎兵才有的特質,在冷兵器時期,衝鋒起來的騎兵群同樣意味著速度、力量和傷亡。


    哪怕最終的戰果是他們大大得勝了,但在他們徹底撞碎敵人之前,在敵人的弓弩和長槍長矛前先要付出一定的代價,卻也是騎兵必不可少的程序。


    慶霖的死就是如此。


    所以他並沒有見到洶湧而來的清軍馬隊非但沒有迅速的湮沒那最初的幾個陳軍集群,反而是十分有靈性的從一個個陳軍集群之間飛快的穿過。


    這絕對不是慶霖想要看到的。


    他希望看到的是清軍馬隊水銀瀉地一樣席卷所有陳軍。


    所以哪怕是死的時候,慶霖都是高興的。


    因為慶桂的戰略構思達成了,大股的騎兵已經衝到了火槍兵跟前,剩下的不就是一場屠戮麽?


    不管是在任何一人的腦海中,騎兵對於零散不成隊列的步軍,那都是具有絕對的優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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