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此時的日本國內遠不止一個聲音在說話。


    雖然於日本官方而言,長崎就是他們麵向外界的第一窗口,亦如中國的廣州。而與朝鮮的交往則隻多算是滿清與老毛子交易往來的恰克圖。


    但日本海岸線曲折,沿海的大名,尤其是四國島上的薩摩藩,琉球都被他們控製在手中,那不止是多了一塊地皮多了一些收益的事,更是多了一個幕府‘視線’之外的對外交易窗口的事情。


    這幾年從外界輸入進的白糖、魚類罐頭、稻米、鐵器等物可是給島津家提供了不小的收益。


    因為日本幾乎就是一個什麽都缺的東西。


    外來的東西自然價格便宜,島津家轉手就能獲益。這太和島津重豪的胃口了。


    這位酷愛蘭學,精通荷蘭語和漢語的大名,同時還是一位喜歡奢侈生活出手大方的豪橫人物。


    消費意識超前,花錢沒個譜,嫁女兒搞一大票嫁妝掙麵子(也是因為聯姻對象都是真豪門),買外國貨流水樣花錢,搞教育把錢當紙用。薩摩藩財政收入不夠用,就大量借款按揭消費,搞得薩摩藩每年收的稅隻夠還利息的。


    所以說薩摩藩的財政根本就不足以支撐島津重豪的華麗生活。


    在趙家將大量的貨物運抵琉球交易的之前,薩摩藩已經出現大量財政赤字,島津重豪向其他大名借貸,卻遭到了拒絕——誰也不願意把銀子砸給一個無底洞,他就隻得向市井中放高利貸的商人們借貸。


    (有失有得。嫁女兒給的嫁妝重,可也因此有了許多強橫的姻親,這不止大大改善了薩摩藩的政治處境,還讓商賈們願意借錢給島津重豪。所以他執政的時候是可以通過借款來維持財政的)


    但如此做法也被許多大名乃至是薩摩藩的家臣所不齒,認為他是一位愚君。


    但事實上島津重豪在大肆揮霍過起奢靡生活的同時,他還在薩摩藩設立了藩校、造士館、演武館、明時館(天文館)和醫學館,對曆法學、天文學和醫學都作出了一定的貢獻。這些機構不僅提高了薩摩藩武士階級的文化水平,也給予了平民以教育機會。以至於薩摩藩形成了一股學習先進外國科學技術的風氣,這也是日本近代化始於薩摩的原因。(人家還真培養出了不少高材生,比如:西鄉隆盛,大久保利通,東鄉平八郎等。)


    所以說評價一個君主真的要全麵的去評價衡量的。


    島津家與趙家有著重要的經濟往來,縱然島津重豪還把女兒嫁入鬆平家,柳澤家這些曆代的幕府權門,但金錢麵前兒女親家就是扯淡。島津重豪毫不客氣的做出了與江戶幕府背道而馳的一決定——他也派出人手了,卻是要去大員給趙家通風報信。


    江戶因為收到了朝鮮方麵轉來的軍情戰報,認為趙家肯定在津門之戰中損失慘重,所以江戶城內又掀起了一波反趙聲浪。


    幕府的第十位將軍德川家治的身體也很不好,他預感著自己命不久也——事實上這是整個日本都公認的一件事。


    所以德川家治很希望在自己死之前能做成一件大事,一件有益於日本的大事。比如針對北方的趙家,這在日本也不是什麽秘密。


    同時被他信重多年的側用人田沼意次也對蝦夷地有著重大的圖謀。


    這位就是日本版的和珅和大人。


    重商重金的執政理念與思想本質上就與眼下的日本社會是大相違和的,更不要說他公然受賄,買賣官職,破壞了日本政治規矩,助長了武士階級道德的敗壞。


    所以田沼意次就跟原時空的和珅一樣聲名狼藉。


    但德川家治依舊信重他。始終委以大權。


    田沼意次積極籌劃開發蝦夷地,計劃開墾農田116萬町步,也就是一千七百萬畝。


    主要目的是擴大幕府的財政收入和加大糧食產出。


    田沼意次真的挺善於理財,這點上和珅一樣。他在執政期間實行銅座專賣製,開發礦山,實行畫和表物的專賣以及擴大與外國的貿易,並著手下總國印旛沼的開墾工程。這一係列的政策都使得幕府的財政惡化得到遏製,出現了景氣的景象。雖然附帶來的也有社會道德敗壞,賄賂盛行,同時大量的農民放棄田地湧入城市,在城下町迅速發展的同時,農業卻日益衰弱。


    此外,印旛沼運河工程的失敗以及明和大火,淺間山噴發等災害的發生,導致了天明饑荒。


    (島津家借機輸入稻米,賺了不少的財富)


    加之幕府這幾年一直都在為蝦夷地近海頻繁出現的中國艦船感到不安。於是田沼意次著手開始蝦夷地的天領化,並開始在北方警備。


    兩相結合來,島津重豪幾乎就能肯定幕府必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會趁機對趙家動手,至少也是施壓。


    上級藩士樺山久言和下級藩士秩父季保作為家老市田盛常的隨從來到了大員,他們都是薩摩藩裏出了名的親華派。


    隻不過這二人的親華崇華在某種程度上都是被逼的。


    因為島津重豪的揮霍無度,薩摩藩的藩債已經累積到了近百萬規模。所以薩摩藩內部就湧起了一股提倡節儉和緊縮開支的言論風潮。


    這些人多是聚集在島津重豪的長子島津齊宣身邊。


    誰讓島津重豪已經用過往數十年的表現證明了自己就是一個‘不可救藥’的人呢。


    在這種情況下,薩摩藩內部的這一波不讚同島津重豪的藩士抱團取暖,一個個都將程朱理學的教科書《近思錄》奉為圭臬。連島津齊宣都漸漸受到了這股思想的影響了。


    這個團體被薩摩藩人稱作近思錄黨。


    隻不過現在島津齊宣還隻是繼承人,近思錄黨在薩摩藩政壇上還毫無分量,樺山久言和秩父季保這兩個近思錄黨中的砥柱中流,隻能是家老市田盛常的普通隨從。


    而這個市田盛常,那就完全能被稱為是薩摩藩的田沼意次了。


    他原來是大阪地區的一個足輕。因為女兒受到重豪的寵愛(日本大名都需要在江戶舍立官邸,以便來參勤交代——替幕府將軍效勞一段時間,然後返迴自己領土執行政務,市田盛常的女兒作為側室常年留在江戶)而父憑女貴,成為薩摩藩的家老。甚至以一個外姓人獲得了島津家一所持的資格(隻有島津家的人才能有一所持資格),他是重豪政策最直接的代言人。因為其出身太低,而且無底線的幫助重豪大肆鋪張浪費,在藩內名聲極臭。


    島津重豪也知道自己便宜丈人在藩內的名聲很不好,所以就點了幾個清流(近思錄黨人)跟著一塊去了。


    這些人此行的目的當然不是單純的向趙家示警了。他們還擔負著另一項重要的任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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