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安的重點放在了解州城東二百來裏的垣曲。


    這是一座很古老的城市。


    又稱舜鄉,是帝舜故裏,位於河東南端,東跨王屋,西踞中條,南界黃河,北接太行,在商周時就已經立城曰亙方,西漢時該稱垣縣,宋代始稱垣曲並沿用至今。


    這個地方的戰略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為中條山、王屋山的結合部。


    清軍如果能拿下這座城市,那轉眼就能再度飲馬黃河了。


    但從地理地勢上看,想要奪取垣曲,那絕非一件簡單的事情。


    因為這裏的地形啊,西、北、東三麵環山,南臨黃河。


    如果清軍控製著中條山,那從北往南進攻就很容易,可惜清軍已經丟掉了中條山。


    福康安現在就很希望能從中條山上打開一個缺口來。


    但如果光明正大的發起進攻,就陳軍的槍炮之下,清軍怕是多會磕個頭破血流。


    然如果他們有內應呢?


    趙亮現在實行的一些政策已經嚴重損害到了鄉紳地主們的利益——沒錯,這裏說的就是清丈田畝。這絕對觸犯了所有地主階層的利益了。


    這年月裏誰家沒有隱匿土地啊?區別隻在於多寡罷了。


    被觸犯了利益的地主階層表現也各自不相同,有的人隻是嘴炮牢騷,有的人悶頭吃虧,還有的人則變得不安分了起來。


    垣曲就是其中之一。


    這裏山多地少,土地更加珍貴,結果陳軍的清丈田畝讓不少鄉紳吃了大虧。他們與清軍又隻有一山之隔,少不了有人都動起了掉腦袋的心思來了。


    福康安一開始並沒有想現在就對垣曲動手,因為他覺得發展還不成熟,倒不如叫那些人繼續積蓄力量,等他真正做好再打一場的準備了,再來動手!


    現在都四月裏了,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福康安擔心軍糧問題,所以他現在更願意暫時忍耐。


    到了滿清一朝,關中大地早已經不負秦漢年間的豐饒了,雖然依舊產糧食,可清軍每次對西北大規模動兵,都需要從關東源源不斷的向西北運輸軍糧。


    現在福康安統帥大軍在關中,甘陝綠營小十萬人馬匯聚,人吃馬嚼,每日裏那可都是一筆巨大的開支。


    銀錢上他還一時間支撐得住,糧食問題呢?


    從來就沒有在軍糧上發過愁的福康安,現在愕然發現,沒有了中原的接濟,沒有了水路運來的糧食,他竟然隻能等到夏收之後才能對中原地區發起進攻。


    此前他雖然集結了大量軍兵,卻隻能分散到關中河東各地就食。


    因為乾隆有令,要讓綠營吃的好一些,這樣才能不得夜盲症,才能防備陳軍的夜襲。


    所以這次福康安親自過蒲州,真心不是要對陳軍大打出手的,他隻是想驗看一下那個坑道戰法的實戰效果如何。


    隨著陳軍把城外陣地的軍兵紛紛撤入城中,這實際上就已經證明了坑道戰術的正確。


    但計劃沒有變化快啊。


    一封東麵來的十萬火急讓他隻能不顧一切了。


    齊魯與直隸交界的德州城內。


    趙亮心頭的喜悅隨著一封戰報的到來,消失的無影無蹤。


    ——垣曲陷落。


    清軍再次飲馬黃河,河洛為之震動。


    “垣曲哪裏怎麽會陷落?”


    幾個對河洛局勢有一定了解的軍官全都不解了。


    垣曲那裏有一個團的兵馬駐守,哪怕這個團隻有三個不滿編的營頭,但一個營頭駐毫清河,一個營頭駐沇水,還有一個駐垣曲城,清軍就是有十萬大軍來攻,那也能支撐的到河洛的援軍抵到支援吧?


    垣曲不是三麵環山麽,那中間也不是什麽平原穀地,而是典型的黃土地貌。整個縣境真正意義上的平原就隻有共同發源於中條山南麓的毫清河與沇水,這兩條河流衝刷出了垣曲縣僅有了兩細溜河穀平地,然後它們共同交匯於垣曲城所在,匯入黃河。


    所以要守好垣曲真心不難。


    隻要有兩股人馬堵住毫清河與沇水,就ok了。


    清軍頂多能有少量精銳從中條山裏滲透進來,但這隻多搞一搞敵後破壞,根本成不了大氣候。除非他們一個個都能燕雙鷹!


    這種局麵下垣曲怎就毫無準備的便死守了呢?


    “有人投敵了唄!”


    任衝給出的答案是毫清河那邊的副營長被垣曲當地的鄉紳給拉攏了,就一個所謂的地主小姐,也不隻是是不是真小姐,反正就把那副營長給迷住了。然後這副營長借著大婚的機會,把營長和幾個大隊長一鍋燴了。


    清軍這時候殺過來,副營長倡議投敵,整個營全軍覆沒,連一個逃出生天的都沒有。


    清軍換上陳軍的軍裝往垣曲縣城奔襲,副營長去叫門,毫無意外的將城門騙了開,一場廝殺,猝不及防的陳軍當然不敵,團長領著一二百人倉惶的逃過了黃河。


    垣曲城丟失!


    趙亮倒不是不能接受這種敗仗。


    陳軍軍官的軍事素質在那兒擺著呢,戰事隻要一拉長,吃敗仗是在所難免的。


    甚至從某種意義上看,垣曲一敗隻損失了他大半個團,反而能重重打消軍中的驕橫自傲之氣,給上上下下都敲響了一記警鍾,他還賺便宜了呢。


    但這一刀被清軍捅在了垣曲,真叫他有些難受了。


    之前打下垣曲,那是清軍自己不爭氣,主動把這個戰略要地放棄了,現在他們又如何會放棄?


    那想要解除這個威脅,真就隻能大打一場。


    或是從解州往東北去,拿下聞喜,進軍絳州,多了絳州之後,不用打,垣曲的清軍就會乖乖的自己跑出來了。


    再不就是從澤州出擊,翻越重重大山去奪取翼城,然後掉頭往西打,也能進軍絳州。


    但這行軍路線嗎?隻看那‘重重大山’四個字你就自己體會去吧。


    而這不管是那一條路,都不是河洛陳軍單獨可以完成的。誰叫趙亮給他們的任務自始至終都是防禦呢,任衝、孟燦根本就抽不出人來去進軍絳州。


    更表說福康安還率軍堵在解州呢。


    “大王,福康安明白著就是在圍魏救趙,區區垣曲丟了也就丟了,又豈能真的威脅河洛之地?以末將之見,咱們就繼續去打津門!”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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