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城內,知府衙門不遠處一座私人宅院。


    俞金鏊此刻靠坐在床上,手裏捧著書卷看,卻半點也看不進去。


    外麵時不時傳來的轟鳴的爆炸聲,讓他心煩意燥。


    全然沒想到陳軍才攻城數日,城內情況就急轉而下了。


    襄陽城的防禦,天下聞名。


    百米多寬的護城河,引自漢江的活水,冬日尚且不會冰封全凝,內能可以行船,阻擋城外敵人逼近城下。


    雖然這一招在麵對陳軍的時候是不管用了。對麵的神射手把所有飄在護城河上的船隻和清兵都當靶子來打。


    清軍早就被打的不敢露頭了。


    但百多米寬的護城河終究是陳軍攻城的一大障礙。


    俞金鏊本以為自己憑借堅城和護城河,總是能熬過這個冬天的,是真的沒曾想對麵的火力那麽兇猛,才幾天就把城頭清軍的幾門火炮給全轟崩了。


    現在城外的陳軍正抓緊時間對南城牆及城內展開炮擊。


    因為他們已經把城外的羊馬牆給占據了。


    特成額當日南下時就帶走了大部分的火炮,襄陽城雖然堅固,外頭的護城河更是麻煩,但沒有火炮絕對是城內守軍的一大短板。


    壓製了城頭的火力之後陳軍就開始渡河。


    然後還大刺刺的搭建起了浮橋。


    把一支支小船橫著用繩索穿起來,再於護城河當中加以錨定,一字相連不就是一座浮橋了?


    而在此之前他們已經依靠著襄陽城外的羊馬牆,依靠著一門門臼炮,再度加強了對城頭清軍的壓製。


    那羊馬牆本是趙家起事後當地官府急忙修造的,俞金鏊抵到後又使人與之加強,完全可以擋得住火槍的射擊,但在火炮麵前它依舊不堪一擊。


    俞金鏊本來還派出一些人躲在羊馬牆背後,用以阻擊陳軍呢。


    但陳軍的大炮先就轟隆隆的一陣掃蕩,清軍那裏還敢繼續躲在羊馬牆後頭呢,紛紛撤迴城內。


    現在這被陳軍炮火打的霍霍牙牙的羊馬牆反而成為了陳軍先頭部隊的掩體了。


    清軍沒有了大炮,隻能用鳥槍弓箭來攻擊城外的陳軍,羊馬牆當然能當得嚴嚴實實了。


    可陳軍的臼炮卻能越過羊馬牆直接落到襄陽城頭。


    這種火力壓製從某種意義上說,與陳軍之前攻城的套路是一模一樣的。


    唯一的區別就是襄陽城有些小操蛋。


    光一個護城河就給進攻部隊製造了巨大的麻煩!


    俞金鏊有種感覺,等到陳軍搭建好了浮橋之後,襄陽的大麻煩就會來到了。


    但他一籌莫展!


    此前他自覺的襄陽城非常堅固,哪怕城內的火力不及外頭強大,但堅固的襄陽城總能頂得住對方幾個月的轟擊吧?


    還是第一次撞見這樣的套路呢。


    壓製了城頭火力後就派出大量的臼炮隊伍抵到城下逼近轟擊,更讓清軍在城頭立不住腳,以此掩護後方的大部隊作業。


    陳軍現在是光明正大的在鋪展浮橋,五道浮橋同時鋪開,用不了兩天就能完事的。


    而想要破解此局,唯一的辦法就是火炮。


    用足夠多的火炮去轟斷浮橋,去轟退城外的陳軍炮兵。


    現在陳軍方麵的炮兵部隊也都已逼到了護城河邊,把一顆顆鐵彈、燃燒彈越過襄陽城牆打到了襄陽城內了。


    俞金鏊卻隻能坐視。


    因為他手中沒有什麽火炮,甚至他手裏的兵馬都出不了城。


    襄陽六座城門都被陳軍轟碎了,清軍隻能用土石沙袋將城門洞給封堵起來。


    現在清軍想要出城就隻能縋城而出,然現在都是冬季了,他想招募水勇夜間去炸毀浮橋都難。


    以至於俞金鏊唯一還能想到的辦法就是學一千多年前的韓夫人(東晉朱序之母),在城內再修築內城(襄陽夫人城的由來)。


    可俞金鏊知道這是在飲鴆止渴。


    如果襄陽外城都丟了,那他就是築造了內城,也不過是多拖延幾日罷了。


    這跟他此前想的全然不同啊。


    “特成額,特成額……”


    俞金鏊想來想去,又把一切的罪過都推到了特成額身上,要不是這家夥帶走了那麽多的大炮,要不是他在鍾祥敗的那麽淒慘,自己豈能如此坐蠟?


    俞金鏊都如此想了,可想而知城內清軍的軍心又是多麽浮躁。


    張正峰、張正行兩個人正齊林家裏歎息著呢。


    他們是張漢潮的倆兒子,這次白蓮教趁著特成額率軍南下,陳軍北岸休整的機會,派出不少精幹力量進入襄陽。


    齊林是所有人的眾頭領,其唯一的目的就是幫助陳軍攻取襄陽。


    本來他們都是不及的。


    這戰事才開始的幾天,清軍戒備必然最是嚴格,他們要搞內應,當然要等到清軍的戒備鬆懈了一些後再動手才好啊。


    而且多拖延幾日也正好叫陳軍嚐一嚐襄陽的厲害。


    這樣他們立下的功勞才能更大更顯眼。


    但所有人都沒有料到,這局勢急轉直下竟是如此快速。


    齊林不敢再拖延了。


    再拖延陳軍都不需要配合了,人家自己都已經打進城裏來了。


    “襄陽城守營的守備錢正恆我有把握說通。這家夥別看樣子威武,整日裏還把效忠皇上報效朝廷掛在嘴邊上,實則貪生怕死的緊。”


    但齊林也就這麽大的能量了,甚至他之所以有把握說通錢正恆,也不是因為他跟錢正恆的關係有多麽親密,而隻是因為他了解錢正恆。


    說到底齊林就是一個差役,在大青果製度中,地位是很低很低的。


    “這就夠了。”張正峰拍手叫道。


    他進襄陽城的時候根本就沒想過策反官場中人,這是齊林的主意,他認為隨著襄陽城的局勢越發危機,肯定會有不少官兒們心思動搖。那時候他們過去勾搭,保管有大收獲。


    這一思路說服了所有人,因為有了清軍軍官做內應,他們成功的幾率更大,所以張正峰兄弟也決定給齊林這個麵子。


    (張漢潮並不是齊林這一條線上的)


    這些人就跟俞金鏊一樣,全沒想到局勢會變得這麽快。


    以至於現在齊林都不得不去冒點風險了。


    “那我這就去找錢正恆。你們都要小心一點,一旦發現苗頭不對,就立刻舉事。”


    反正文昌門(南城門)外又不是一個陳兵都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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