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清城是很大的,尤其是外頭的臨清土城。


    但當進城的清軍得到了軍令,有恃無恐的開始懟上門來,明火執仗的踹門砸窗的時候,再大的城池也很快就會變成亂起來。


    “軍爺,軍爺,你就發發善心吧……”


    “滾,滾一邊去。再礙事,當心老子給你一刀!”


    清軍還算有點理智,沒有連財帶命的一起要。雖然過程中也少不了燒殺yin掠,但此時的臨清州比之曆史上的臨清州來可好的太多了。


    曆史上的臨清土城,成為了清水教義軍與清軍的最終決戰之地。


    舒赫德糜集臨清周圍的各路清軍發起總攻。起義軍被緊緊包圍在臨清土城,他們雖頑強抵抗,但實力不如人,很快就丟掉了城防,隻能退入城中節節抵抗。


    可即便如此義軍也沒有氣餒。


    他們或是上屋放槍,或是飛擲磚石,再或是手揮大刀長矛,與敵短兵相接,跟清兵展開了激烈的巷戰。清軍雖處優勢,但在街道狹窄、民房棟連、深巷縱橫交錯的城區內與義軍短兵相接,實屬以己之短擊敵之長。


    清軍最大的優勢是火力啊。


    那舒赫德由是便傳令軍中,且戰且焚,於義軍於百姓皆大肆屠戮。


    一時臨清土城內煙焰四起,哭號連天。鱗次櫛比的民房頃刻化為灰燼,萬千無辜百姓倒在血泊之中,屍體填塞街巷,舒赫德可謂是喪心病狂。


    “把這些東西通通都給我搬走……”


    “軍爺,軍爺,小人東家是xxx,x大人啊,不看僧麵看佛麵,您就高抬貴手……”


    “去他娘的xxx的,你喊他過來,看老子手裏的刀片子認不認得他……”


    一座店鋪前,一夥清兵正在耀武揚威。而轉過頭來的另一家商號前,掌櫃的卻正衝著清兵破口大罵:“你們這群狗奴才,真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看看俺家背後站著的是哪位爺……”


    “我去他娘的爺吧,今兒小爺吃定你了,老天爺來了也不行!”


    腰刀一閃,八旗兵刀口上已經多出了一條血痕,而那個‘狗仗人勢’的掌櫃的則已經張大眼睛的倒在了地上。


    大家都是xx,狗咬狗一嘴毛麽。


    幾千清軍就像是闖入人間的幾千頭惡魔,不讓他們填飽自己那貪婪的胃口,那就難叫他們恢複一絲的理智。


    偌大的臨清城被這幾千頭惡魔肆意肆虐,那不知道多少人家、店麵、商號瞬間就被搶劫,瞬間就已經家破人亡。


    臨清磚城裏,舒赫德接著梯子爬上了州衙大門,看著臨清內城已經大亂,而那外城亂不亂就更可想而知,是不發一言的下了牆頭。隻叫人守緊州衙大門,不要理會外麵的是非。


    反正王倫賊逆已經走遠,事態的發展就是再惡化,臨清城的安危還是不需要擔憂的。


    這就與大局無礙。


    而兵丁廝殺日久,也需要好好的犒賞一二。


    從長遠角度上看,這是在豎立起榜樣來,是件好事情。


    橫豎他已經叮囑了下去,不可擅自對大家望族動手,那些兵將也多是往繁華市井裏鑽。


    鬧不出大亂子的。


    而等他們消停了,臨清的縉紳大族也都該知道厲害了。到時候阿思哈、拉旺多爾濟怎麽也能找出糧食的蛛絲馬跡來。


    舒赫德是個履曆複雜,為官經驗極其豐富的官僚。


    他認可王倫軍不可能帶著那麽多糧食行軍的推斷,同時也斷定糧食沒有被大規模的焚燒,更沒有被一袋袋的倒進運河裏,因為那樣的話根本就瞞不住萬朝興他們的眼睛,所以就得出了一個臨清糧倉的糧食還就在臨清城內的結論。


    那麽多的糧食不可能不翼而飛。


    而之所以能出現現在的這幅情況,那就必然是臨清的本地勢力作祟。


    必須要給當地人一個深刻的教訓!


    ……


    杜家窪在馬頰河的西岸,後者並不是一條多大的河流,可它到底是一條河。想要過河,你就要有現成的橋梁,或是有現成的船隻,否則那就是一場麻煩。


    而杜家窪就有一座石橋,一座堅實的石橋,且過了河就能連接上寬闊的官道。順著官道走不幾裏路就是高唐州境內的二十裏鋪。


    那地方距離高唐州城還有二十裏路。


    如果隻從戰爭因素考慮,二十裏鋪顯然比杜家窪更適合義軍停留歇腳。


    但是沒辦法。王倫義軍隻能停留在杜家窪,因為昨晚上他們趕到這裏的時候,二十裏鋪已經有清軍駐守了。


    高唐州城裏的惟一,得到義軍來犯的消息後就領著人趕來了二十裏鋪布防。


    那時候的惟一還沒有收到舒赫德使人傳來的十萬火急,得到的隻是鄉紳關於‘有反賊出沒’的稟報,清軍是輕裝上陣,比王倫軍的行進速度快多了。趕在義軍抵到前搶占了二十裏鋪,並且還在石橋的東頭布置了兵馬。


    直到天亮後惟一發現勢頭不對,馬頰河對麵的義軍怎麽那麽多人啊?也是這時候他才收到舒赫德的急命,才恍然明白過來,原來對麵的義軍不是他以為的小股賊匪,而是臨清王倫軍的主力。


    惟一立馬就坐蠟了。


    他是想走又不敢走。


    不僅因為怕撤軍中被義軍順勢追擊,再次落得全軍潰敗的下場,更害怕舒赫德的刀子。


    那軍令裏舒赫德可是把什麽狠話都撂下了的。


    惟一他不敢不慎重啊。


    但話說迴來了,惟一他也真的是怕啊。


    對麵的賊軍沒有一萬也有八千,而他手下的人呢?八百都不動。他拿什麽來抵擋啊?


    偏舒赫德的命令是教他堵住義軍的去路,而不是教他守住高唐州城,惟一現在就覺得自己真太難了。


    烏三娘領著趙亮去見王倫,一路上再沒看他一個好臉色。


    “終於露出尾巴了吧?見清水教往下坡去了,就開始公然拉攏教中的頭領了?”之前還頂多在暗中活動呢。清水教的高層們根本不信皇漢在他們那兒就沒安釘子。他們也查過的,雖說根本沒查出什麽來。


    烏三娘下巴抬得高高的。


    她可不是那朝三暮四的小人。王倫於她們夫婦有大恩德,兩年來一直信重她們夫婦,要是看王倫‘不行’了,就投靠他人(皇漢),她們夫妻倆豈不是成了忘恩負義之輩了?


    江湖兒女最恨的可就是忘恩負義之人。


    從殿後的後營走到王倫的中軍所在,趙亮多少能看出一點苗頭。


    清水教兵馬之所以停留在河西岸半天不動彈,不是他們不急著過河,也不是他們真的把對岸的那點清軍當做了大敵,而是在休整旗鼓。


    他們昨天淩晨就出動,黑燈瞎火中離開臨清,一整天的時間走了五十多裏的路,來到杜家窪,可不是筋疲力竭了?可不要好好地休息休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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