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西側,趙延洵打馬徐徐前行。


    戰爭進行了快兩個小時,他一直坐鎮於軍陣後方,接收著前線大量消息。


    雖然對手下軍隊實力自信,可畢竟對麵是三倍多的敵軍,趙延洵心裏還是有些擔憂。


    侍衛司的士兵雖然升級,但其數量畢竟少了些,而且還有實力冷卻時間,所以更多得靠其他九衛硬抗。


    但好在,無論侍衛司還是兵馬司,都打出了自己的威風,半點兒沒讓趙延洵失望。


    隨著時間推移,雍軍優勢越來越大,朝廷軍隊不斷發生潰逃,才讓趙延洵的心情放鬆下來。


    這時一傳令侍衛返迴,向趙延洵稟告道:“王爺,北邊敵軍反撲,第九衛正在強攻!”


    聽到這裏,趙延洵不由得奇怪。


    事到如今,他已知曉朝廷軍陣兩翼,乃是普通衛所軍布防。


    這些人是最先發生潰敗的,按理說他們能穩住陣線,就已經非常不容易了,眼下祖製反撲就顯得離譜。


    “傳令給方同,務必把這些人壓迴去!”


    “是!”


    可等這名侍衛離開,緊接著又有人傳來報告,乃是其他各衛瘋狂反撲。


    毫無意外,河西都司和廣陽都司嚴格執行了張安的命令,讓手下人不計代價開啟反撲。


    為了家人安危,這兩位都使把手下弟兄,以及征調的民夫給賣了。


    他們告知手下人,雍軍主力已迂迴到軍陣後方,隻有反過來衝才有活路。


    雖然這套說辭漏洞百出,可隻要添油加醋一番,忽悠住驚慌的士兵和民夫,卻也算不得什麽難事。


    為了能夠活下去,這些衛所軍的士兵選擇向西突圍,而且還豁出去命往前衝擊。


    還別說,他們如此全力反撲,反倒把雍軍上下搞懵了。


    也就是在雍軍不明就裏,著力鎮壓這些“猖狂”的反撲者時,禁軍三個步兵衛依然撤出。


    這一幕,被河西都司和廣陽都司的士兵看到。


    好在兩位都使早有對策,他們提前告訴了部下,將由禁軍負責給他們斷後。


    換句話說,禁軍這些真正要逃的軍隊,還被普通衛所軍當成救命恩人。


    “弟兄們,突圍……衝破賊軍!”


    “為了活下去,衝啊!”


    “衝!”


    正兒八經打仗不行,這些人在逃命時爆發了更強的戰鬥力,一時竟讓雍軍陣線有些不穩。


    還是那句話,雍軍強大確實不假,可敵軍兵力優勢實在太大,可以彌補其他地方的缺陷。


    好在,雍軍陣線隻是短暫不穩,很快就穩定了下來。


    一把扔掉刀鞘,侍衛司南軍千戶汪成大罵道:“他奶奶的,簡直丟死人了……都聽好了,給老子衝破他們!”


    侍衛司作為王府高端戰力,在剛才竟被一群烏合之眾逼退,這在汪成看來是不可原諒的。


    如果不趕緊拿出戰績,他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趙延洵。


    另一邊,千戶高正安亦高聲唿喊道;“弟兄們,咱要是再讓這些狗日的逞兇,其他衛所怕是要笑死咱們!”


    “打垮他們!”


    到此刻,侍衛司全體士兵們,心裏都已經憋了一口氣。


    “殺!”


    雙方頓時爆發激烈戰鬥,朝廷這些衛所軍和民夫們,用自己的生命給禁軍爭取了逃跑速度。


    直到他們發現,連策應自己的禁軍騎兵,此刻也都陸續撤兵,他們心中才開始有了人懷疑。


    往西邊突圍,即使能夠突圍出去,對麵還有漢水阻隔,他們又能逃到那裏去。


    一時間軍心動搖,一場反撲隻堅持了二十幾分鍾,整支軍隊就全線崩潰。


    這一次,軍隊鬥誌和士氣都被耗盡,再也無法被組織起來反擊。


    朝廷的七八萬大軍,頃刻之間化為烏有,軍官們比士兵逃得更快。


    也虧得漢水以東沒有喪屍,否則就他們這種逃法,隻會全部死在喪屍口中。


    “稟告王爺,朝廷軍隊大潰……”


    “稟告王爺,朝廷禁軍已提前逃了……”


    聽到連續不斷的稟告聲,趙延洵露出一縷笑容。


    此戰獲勝,朝廷西線軍團就廢了,接下來他可以直接飲馬濟水河畔,兵峰直指京城。


    若是京城那幫人,還在互相扯皮而未組織防禦,或許他可一鼓作氣打過濟水。


    在離開隴右之前,趙延洵跟將領們說過,要在入冬之前拿下京城。


    可如今的進軍速度,卻比他預想中還要快些。


    從四月十八起兵到現在,時間還不到兩個月,但靖難任務進度已完成三分之一以上。


    雖然心裏高興,但此刻趙延洵也憋著火氣。


    他竟被禁軍那幫人給耍了,這幫王八蛋竟然提前撤了。


    所謂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衛所軍和這些民夫死再多,對朝廷來說無關緊要。


    “傳令各部,立刻追擊……要把禁軍找到殲滅!”


    “是!”


    隨著戰線崩盤,整個東河府西邊區域內,無數士兵玩兒了命的狂奔。


    眼下事實證明,他們全都被朝廷騙了,東邊根本沒有敵軍。


    “弟兄們,朝廷不把咱們當人……咱們得顧著自己的性命!”


    “朝廷這幫王八蛋,讓老子們頂在前麵玩兒命,卻讓禁軍先逃了……”


    張安幾人議定的計謀,士兵們把仇恨歸於朝廷,這其實是很正常的事。


    這也將會導致,這些潰兵與朝廷離心離德,即便後麵再被收攏組織起來,也不再會真正豁出性命去拚殺。


    當然了,有人想著盡快逃命,有的逃不了的衛所軍士兵,在萬般無奈下隻能跪地投降,祈求自己能活得一命。


    “放下武器,全部蹲下!”


    “誰若亂動,格殺勿論!”


    為了活命,多數衛所軍士兵跟著照做,少數人害怕想要逃,則直接被格殺當場。


    事實上,在東河府大地上,此刻還有另一群人在逃跑,那便是未被編入軍隊的民夫。


    這些人至少有十七八萬人,專門負責給個軍隊運送軍需,同時負責侍奉已經開墾出的土地。


    漢水以東被打下來,為了解決巨大的糧食消耗,朝廷在開春時就計劃了耕種之事。


    眼下朝廷軍隊大潰敗,這些緊貼前線的民夫們,在恐慌之下便四散而逃。


    許多人沒有方向感,兜兜轉轉之下竟往西邊逃去,最終全部做了俘虜。


    當然了,雍軍的目的不是為了增加俘虜,而是要將朝廷主力消滅掉。


    所以他們快速行軍,想要追上已經提前逃掉的禁軍。


    但因中間逃兵阻撓,以及禁軍騎兵不是襲擾,這極大減緩了雍軍行進速度。


    當雍軍一路狂奔,趕到東河府稱下時,這座城池已經阻止起了防禦。


    吊橋被拉起,城牆上禁軍士兵戍守,想要拿下這座城池,無疑是極為麻煩的事。


    先趕到的雍軍士兵,在距離城池五裏的地方組織防禦,等待著趙延洵的下一步命令。


    之所以隔著五裏,是擔心距離城池太近,會遭受外麵騎兵和城內守軍夾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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