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承乾的話,跟李泰不一樣的是,李世民則是哈哈大笑。


    “好好好,這個想法不錯,朕迴頭就讓唐儉去安排。相信,咱們這次的行動過後,以高建武的脾性,又要來大唐哭訴了,不管如何咱們都要朝高麗派遣使節慰問的。”


    對於高麗的行事作風,李世民已經習慣了,他們總是習慣把自己擺在弱者的地位上,但是幹壞事兒的時候,可從來不想想自己國家的大小。


    就在這個時候,甲板的另一邊傳來了一陣歡唿聲,父子四人循聲望去,隻見程咬金正大笑著往上拽繩子,沒一會兒就拽上來一條大魚。


    在船上閑著沒事兒,恰好再上戰場見了血,激發了兇性,幾個將軍無聊之下,幹脆把一架八牛弩給改造成了射魚的,吳王號上的八牛弩箭矢都是尋常版本,後麵隻要掛一根繩子,把箭頭換一個就好。


    剛剛幾位將軍都動手嚐試了,誰知道都沒能成功,隻有程咬金得手了。


    “哼,不過是湊巧而已,要不是這條魚被船驚的跳出了水麵,你能這麽容易的得手?”


    雖然私下裏交情不錯,但是尉遲恭最看不慣程咬金的作風,經常會出口硬懟。


    程咬金好像沒聽到似的,把箭杆拔出來,一棒子下去,就結果了這條倒黴魚的性命。


    見程咬金得手了,別說別的將領,就連皇帝都手癢起來。


    眼下已經越過半島危險的海域,快要抵達登州,再說,就算開戰,太子號和魏王號就足夠了,吳王號用不著參戰。所以,一側船上的八牛弩,在皇帝的準許下,都被改造成了射魚弩。


    在海麵行船上射魚,看起來是個挺不錯的玩法,但是對這些頂級將領而言,卻更像是一種悲哀。想要見見血,他們也隻有拿野物海魚來練手了。


    皇帝集中兵權的做法,在他們的配合下,已經完成了收尾。地方的都督、邊軍將領,除非臨危,否則根本沒有自主的出兵權。就算要動,也必須經過軍司馬的準許才行。軍隊從領頭將軍的一言堂,變成了二言堂。而他們這些大將軍,對於軍隊的影響力也被逐漸剝奪著,好多新加入的士兵,甚至不知道他們曾經是一衛的領袖。


    吐穀渾已經變成了大唐的羈縻州,吐蕃地處高原,突厥狼性依舊,短時間裏不可能動手。就算將來還有機會領兵打仗,他們到那個時候能不能提得動刀還是問題。


    權力沒有了,現在就剩下了威望。皇帝雖然厚道的將文臣的好多位置讓了出來,但是僧多肉少,依舊會有一些人得不到。從這一次的巡幸登州就能看出來,哪怕他們到了這樣的地步,皇帝也沒有放輕對他們的提防,就連李靖這個已經退休的,都被帶了過來。


    伴君如伴虎,皇帝從來都是多疑的,在忽視皇帝提防的前提下,享受一次免費的旅遊,也不是什麽壞事。


    幾台八牛弩一起開動,船的一側頓時彌漫起了濃重的魚腥味。


    一大堆的海魚被射了上來,如果不是李承乾阻攔,估計還有射海豚的。


    玩鬧了一上午的時間,一側甲板上堆滿了魚,光顧著玩樂了,當看清楚戰利品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由得苦笑。娘的,太多了!


    被八牛弩射中,在一棒子敲下去,這些魚早就死透透的了,沒辦法放生,現在丟下去反而覺得有點浪費。分發下去吧,還沒法吃,要知道邊航行邊捕魚的可不隻是吳王號,別的船上也在這麽幹。一直吃海魚會膩味,但是吃自己親手弄上來的,可就沒人厭煩了。沒人吃,怎麽處理,還真是一個難題。


    張亮看出了眾人的憂慮,出聲道:“陛下,諸位,咱們到登州海港,估計還有大半天的行程,就算今晚還修整一夜,明天怎麽也能到登州了。等明天到了登州,這些魚怎麽也能處理掉。”


    “明天就能到了?”


    聽了張亮的話,好多人都歡喜起來。跟去的時候不同,迴來的時候,因為船上有好多的傷兵,船速並不是太快,不熟悉海上情況的眾人,並不知道什麽時候上岸。海上生活雖然新鮮,但是時間長了新鮮也會變成厭煩。特別是李世民,每晚雙腳踏在海島上的時候,就是他最幸福的時刻。經此一試,他決定以後都不再上船了。


    太難受了!


    長舒一口氣,李世民道:“既然明天就能到,咱們就再放緩一些速度,派遣信使船先行一步。”


    張亮領命,開始下去安排。


    打了勝仗,無論如何都是要走這個流程的。軍隊派遣信使先傳達軍隊迴歸的消息,讓迎接的做好準備,才會迴歸。這不是單純的場麵活兒,擁有一場盛大的歡迎儀式,是每一個出征將士都有資格享受的。


    晚上,強迫著自己把魚肉咽下去以後,就算是李承乾,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這些日子,除了米飯,剩下的就全是魚,最重要的是海上還沒辦法洗澡,搞得他現在把魚放到鼻子邊都聞不到魚腥味了。


    一樣厭煩的還有李泰,他幹脆就把魚肉給扔到了海裏,不過好歹知道這麽幹是不對的,是專門挑沒人的地方扔的。


    李恪本來也想學李泰,可是見皇兄都咬著牙吃,他也隻能跟隨。


    過了晚飯的難關後,三兄弟再次聚集在甲板上,張亮說晚上不會有雨,盛夏季節在甲板上睡覺也挺不錯的。如今的艙房,包括皇帝的那一間,都讓給了傷兵。


    李恪的暈船和腹瀉已經好了很多,看著漫天的繁星,聽著李泰的唿嚕聲,他也不看,就問:“皇兄,睡了沒?”


    “睡得著才怪呢,青雀的唿嚕聲這麽吵,早知道就應該把他踹到另一邊去。”


    翻身而起,李承乾和李恪相視一笑,一起合力把李泰抬到了另外一邊,然後才躺下。李泰睡覺的時候很死,再加上也有暈船的症狀,倆人這麽抬他都沒有弄醒。


    重新躺下來後,李泰的唿嚕聲雖然還在,但是至少不那麽清楚了。


    “這次迴去以後,三艘船就要交給東海水師了,我也要迴吳中繼續宅著,皇兄啊,好多人都羨慕我這樣的生活,但是他們不知道,一直宅著,再有錢,人也會發瘋啊。”


    “少嘮叨了,今天你也看到那些老將了,一個八牛弩射魚都能讓他們玩的那麽開心。現在不同於武德年,盛世之下,要是哪裏竄出個草頭王來,丟的可不是一個人的臉。雖然父皇收權的行為有點過了,但是不得不說,這樣做效果還是好的。等隋末這一代的他們老去,隻要我再撐一代,天下人適應了和平的環境,隻要朝廷不幹壞事兒,不會隨便出現謀反的人的。


    你的身份敏感,現在憋悶一點沒什麽,等朝中隋朝的老臣,剩不下幾個的時候,你看著,就算你滿大唐的旅遊,父皇母後都不會多說什麽。至於想要做事,你還是得等哥哥我繼位以後。你就知足吧,換個人,現在早就找機會整死你了,哪還想著以後找你做事?”


    李恪嘿嘿一笑:“那是自然,還要多謝皇兄不殺之恩啊。不過,我聽說您要去嶺南玩?青雀是一定不願意迴長安的,不如您把我也帶上如何?”


    “玩什麽玩,我們去是要做正經事的,不要亂說。既然你不願意迴吳中,那就跟著吧。不過,你媳婦就被想著帶上了,孩子那麽小,經不起顛簸,你帶著她從吳中趕到登州來,已經過分了,還是讓齊氏在登州住著,等孩子再大一點再迴吳中。”


    李恪答應一聲,頓時鬆了一口氣。


    聽著李恪的唿吸聲逐漸從短而急促變得沉穩,李承乾也閉上眼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船隊再次啟程,不過跟前幾天不一樣的是,這一次的速度卻提升到了極致,特別是看到地平線以後,好多士兵都歡唿一聲,下了艙房開始搖動水輪。水輪對船速的提升效果很是差,但這根本沒人在意。來迴航行十幾天的時間,還經曆了一場惡戰,如今所有人都對迴家充滿了期盼。


    跟之前荒涼的船港不同,今天的登州船港熱鬧至極,堪稱鑼鼓喧天。信使先一步抵達登州,告知了這一戰的消息,頓時讓所有百姓都為之驚喜不已。用不著趙毅組織,他們自發的就聚集在海港,歡唿著迎接軍隊的迴歸。


    沒有人組織的歡迎儀式,是混亂的,但就是這種混亂,卻展現出了人們的開心。


    船隊抵達海港,最先下船的卻不是皇帝一行人,而是傷員。


    孫思邈已經組織起了一群臨時的助手,開始將傷員轉移到傷兵營救治。海上航行幾天,好多傷員都傷勢惡化死掉了,但堅持下來的,卻幾乎擁有九成的存活幾率。


    傷員轉移的同時,李承乾也下了船,跟著孫思邈去了傷兵營,他已經預想到了接下來海港裏會發生的事情。雖然這麽做也是朝廷不得已而為之,或者說,必須要這麽做的,但是,他還是覺得很不舒服。


    在傷兵營忙碌到了下午,迴到行宮,李承乾首先做的就是好好洗洗澡。


    海上航行的時候,淡水、燃料,都是重中之重的物資,為了讓傷兵有幹淨水清洗傷口,大軍就要整體斷火減少飲水一天的時間才行。哪怕是皇帝,也隻能每天到甲板上敞開懷給自己散味,跟曬鹹魚一樣。


    這個時候就體現出皇帝的素質了,行軍途中同甘共苦,這一點,哪怕他當了皇帝也沒有搞特殊化的想法。


    泡著澡的時候,一個略有冰涼的小手摸到了他的肩膀上。李承乾眯起眼,把後背徹底露出來不用想,肯定是蘇媛過來了。


    搓了一會兒後背,蘇媛也是微微見汗,幹脆坐在浴池邊說:“母後決定要跟父皇一起迴長安了,您教給妾身的說法,妾身也跟母後說過,但是母後卻聽不進去。”


    歎了一口氣,李承乾無奈的說:“夫妻一體,再說國不可連日無後,母後不可能離開父皇太長時間的。不過,鬧了這麽一場,估計父皇也知道自己錯了,就算不說出來,也不會跟以前一個樣子。既然母後想迴長安,那就迴去吧,不過,咱們可不能這麽早迴去,怎麽也要等一切塵埃落定以後,才行。”


    蘇媛並沒有聽李承乾後麵的話,她很清楚,這些東西就算她聽進去了,也沒有發言的資格。


    “您以後會不會也跟父皇一樣對妾身呢?”


    盡管蘇媛的聲音很細小,卻還是被李承乾聽到了。


    水聲嘩嘩中,李承乾站起身,一把將蘇媛拽進了浴池裏,搞得蘇媛尖叫不已。


    “衣服,衣服,妾身還穿著衣服呢!”


    “嘿嘿,穿著更好,濕身誘惑可比光溜溜的強!”


    可惜隻能上上齊手,不過一番折騰,還是讓李承乾得到了很大的滿足。


    就在浴池裏抱著蘇媛,李承乾笑著說:“你知道的,有些時候,話憋著不說,才是最容易出現間隙的。我不能保證以後不會對你發火,也不能保證以後不會對你做錯事,但是啊,隻要你罵我兩句,哪怕打兩下,隻要讓我知道,我不就改了?”


    “哪有打罵丈夫的呀,那可是悍婦,難道您想讓妾身當一個悍婦?”


    “額....”


    李承乾無言以對。


    在李承乾的懷裏扭了一下身子,蘇媛低聲道:“也就是您這樣,雖然是太子,卻不會跟妻妾擺太子的架子,您不知道啊,齊氏跟我們一起聊天的時候說,別看李恪看起來挺好的,有時候火氣上來,還要對她動手呢,不過,好歹沒有哪一次真的出手,不然,妾身可就真的要討厭起李恪了。”


    “嘖嘖,想不到李恪還有這樣的時候,我以前還一直以為他對待老婆也會很溫柔呢。”


    “哪有,齊氏可說了,李恪在吳地,可是沒少網羅美女,現在他的妾就有四五個,還都是精挑細選的....”


    說閑話讓人上癮,倆人一直嘮到來了困意,才想起來還在浴池裏麵,手腳都被泡的發白了。


    互相調笑著出浴池,李承乾隻覺得這一行的疲憊,頓時一掃而空。


    家啊,就是這樣的,不管在外麵多累,迴來以後都會得到全身心的休憩。


    睡得早,起的晚,這一行實在是身心疲憊,所以哪怕一如既往的按時醒了過來,但是權衡掙紮了一段時間以後,李承乾還是選擇再多睡一會兒。所以,當他出門鍛煉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奔跑在行宮外的街道上,令李承乾意外的是,他竟然依舊碰到了鍛煉的皇帝老爹。看樣子,他也沒能起來。


    不過,跟上次不一樣的是,奔跑的不隻是皇帝一個,李泰不知道怎麽也被揪了出來,看他滿腦袋是汗、衣服都濕透了的樣子,顯然是被老爹一頓摧殘。


    隊伍再次匯合在一起,李世民揪著李泰的耳朵訓斥道:“你還有臉告你皇兄的狀,你看看,就算朕不去叫,他不是也出來了?哼,就朕看來,你這身肉最大程度是因為懶才養起來的!”


    李泰慘叫一聲,立刻朝李承乾連連眨眼。李承乾很自然的把頭偏向一邊,無視了李泰發出的求援信號。


    奔跑的路線明顯不對,似乎是朝著海港奔跑的。


    直到遠遠的看到太子號的桅杆,李承乾才確定這個猜測是對的。


    離海港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皇帝就把速度降低下來,還是平緩氣息,還換了一件外套。不是龍袍,而是灰色的衣服。要知道皇帝平時不是穿黃色的龍袍,就是穿玄色的衣服,穿灰衣服的時候,是一次沒見過。


    直到看到此時海港的情況,李承乾才知道皇帝老爹為什麽要換衣服了。因為,此時的海港不同於昨日的喧鬧,而是變成了一片縞素。


    不管戰績如何,大唐陣亡了三千多將士,卻是改變不了的。特別是這些死者大多是山東之地的青壯,就更是嚴重了。要知道山東之地因為隋末的連番征戰,青壯年齡層出現了很大的斷層。這一戰又死了這麽多,對當地而言,無異於雪上加霜了。


    不過,令人意外的是,哪怕正舉行著喪事,但嚎哭悲戚的陣亡將士家屬,卻沒有一個跟官府爭吵的,而行走拜訪各家的刺史趙毅,還會得到感謝。


    “你給陣亡士兵分配軍功的安排,做的很好,雖然這麽做不合軍隊規矩,但是在這裏這麽做,卻很妥當。家中青壯參軍,陣亡而身有軍功的,朝廷會下放撫恤,再加上免賦稅,怎麽也能讓一個家庭十年之內無憂了。”


    十年之內無憂,聽起來很厲害,可跟“最低生活標準”聯係起來,卻還是很弱。


    “規定實在是涼薄了一點。”


    李世民迴過頭,顯然是聽到了李承乾的喃喃自語。


    “朕行軍多年,自然清楚將士的付出和收獲不成正比,但是啊,你以為朝廷容易?要不是去年商稅的收入夠多,這場戰爭都不可能打起來,而你們三個耗費巨萬造船,甚至會被痛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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