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皇帝的不能錯,所以好多事情就要委派給下屬大臣去做,做對了是皇帝引導有方,做錯了,皇帝不過是識人不明而已。手握最終解釋權的皇帝,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無賴的人。


    這樣的道理,李承乾以前不知道,現如今靜心滌慮了一段時間以後,反而悟透了這個道理。


    這個世界上最傻的行為,莫過於帶著一腔熱血,舍己為人了,因為做好了收獲的,跟搞砸了失去的根本就不成對比。


    “你做的奶渣是不是酸了?我怎麽嚐著有一種酸味?”躺在帳篷的羊皮床上,李承乾大爺似的對阿史那雪說道。


    “胡說,奶渣我在草原的時候做了也不是一次兩次,怎麽可能在大唐就做不好了?”


    “可是秀秀做的就沒有酸味。”


    一邊無辜躺槍的秀秀眨巴了一下眼睛,小心翼翼的說:“我嚐著也有點酸,就往裏麵加了一些糖霜。”


    “哦,那就是你們用的奶都是壞的。”


    阿史那雪沒好氣的踢了李承乾一腳:“行了你,躺在那裏等吃的還挑揀。話說迴來,你真的準備一直住在這裏了?剛來的時候你可是隔一會兒就想出去的。”


    李承乾長舒一口氣說:“不出去,要出去也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現在東宮雖然是銀行的大股東,但是最大的股東是內務府,有關銀行的各種東西,我都公布出來了,辦好了自然是我的功勞,搞砸了有的是人背黑鍋,憑什麽就要砸在我的腦袋上。”


    人在壓力山大的時候,總是需要一段時間的緩和,就像生活在宜春北苑,整天都用不著動腦筋,大腦自然能得到放鬆。人活著總要給自己找尋一些快樂的,總是找罪受算是怎麽迴事。


    把床邊掉落的奶渣小心的撿起來,阿史那雪還是忍不住說:“就算你想要休息,也該迴東宮了。我這裏雖然也在東宮範圍內,但是跟你的東宮還是有區別的。堂堂太子總在一個妃子這裏住著算是怎麽迴事。”


    看了一眼阿史那雪,李承乾歎了一口氣,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才往外走。


    是時候出去了啊,連阿史那雪都知道這麽做不對,就更不要說其他人了。


    毫無疑問,自己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一定被禦史言官好一頓彈劾。不過,既然隻是皇後出麵訓斥一下,說明問題不大。銀行的事情一股腦的砸過來,想必其中未必沒有皇帝的試探。


    想到這一點,李承乾就忍不住的苦笑。試探個屁啊,老子又沒有控製銀行、壯大自己勢力的想法,已經給你一半的股份,交出絕對的掌控權了,為什麽還要這麽警惕?


    麵對皇帝的猜忌,撂挑子不幹,是最笨也是最有效的法子。


    閉關許久的太子,終於迴到了東宮!


    隻是這一條消息,就讓沉寂了好長時間的皇城再一次熱鬧起來。


    關於商業的好多奏折,如今都積壓在中書省,皇帝一道“交由太子決斷”的命令,就讓房玄齡不得不硬著頭皮先將緊要的小事都處理掉。


    幾年的宰相不是白幹的,依葫蘆畫瓢還不會,可就有愧於“房謀”這個稱號了。


    可是,在商業的發展一事上,他實在是無能為力。或許能夠中庸的處理,但是絕對無法像太子一樣處理妥當。


    所以,當李承乾迴到自己書房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房玄齡和堆積起來的奏折。


    “殿下既然散心完畢,不如早些將這些奏折處理掉,雖說老臣也能做主,可是終究無法跟您的媲美啊。”


    隨手拿起一份奏折打開看了看,李承乾頓時就知道房玄齡為什麽自認沒辦法做主了。


    洛陽刺史上書,洛陽境內多了好多鏢局,認為應該對鏢局這個行當加以約束,畢竟,關於收費標準,各式各樣的鏢局都不一樣,還有地痞惡霸開鏢局的,導致這個行當直接就亂起來了。


    讓丞相審查民生官位調換什麽的,完全沒有問題,畢竟老房也總是會出京到鄉間尋訪民情,但是涉及到某個固定的行當,就缺少經驗了。


    坐在桌子上拿起筆,李承乾直接批複道:“等待朝廷新法令的推行。”


    放下一個拿起另外一個,隻要是諸如此類的奏折,都是一樣的批複。


    中書省今日應該是不忙,老房竟然有閑心站在一邊,觀看太子處理奏折。


    當他發現好多奏折的批複都是同一句的時候,忍不住問道:“殿下,您可是又有推出新法令的意思?不如先跟老臣商量商量?”


    看了一眼好奇的房玄齡,李承乾想了想還是說:“想知道的話,還是從奏折上看吧。孤準備起草一份奏折,到時候您會有機會看到的。新法令針對的就是商業的突飛猛進,之前發布禁止聘用賤籍者和奴裏不過是第一波而已,對於洪水猛獸,一道枷鎖是遠遠不夠的,得多加上幾道才能保險。”


    房玄齡捋捋胡須,笑道:“也好,這件事上殿下最有發言權,老夫就等著殿下的奏折了。”


    說完,就悠閑的散著步離開了。


    老房一走,李承乾處理奏折的速度更快了一些。被人看著做事到底是會感受到不自在,隻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才更放得開。


    將所有奏折處理完畢的時候,就已經是晚上了。看了一眼旁邊,早就有小餐桌擺好,有個知冷知餓的女人在身邊,不管是名媛還是宮女,娶了準沒錯。


    吃著飯,李承乾不由得感慨商業發展的厲害。


    以前,商人是朝廷主要的打壓對象。商人不事生產,專門靠“倒賣”這樣的手段賺取利潤,確實於國無益。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商品隻有流通,才能轉變價值,從而刺激產能的提升。如果人隻是滿足吃喝拉撒,那連路都不用修了。


    放開限製以後,在勳貴的帶動下,一些小規模的商業開始發展,一些未出現的行當,開始出現,就連鏢局這樣的機構,都開始興盛起來。


    不過,在這個檔口開鏢局,有點不合適。銀行的出現,已經讓銀錢的運輸開始退出運輸業的舞台,剩下的就是單純的貨運。押運貨物能有多少利可拿?至於地痞無賴開鏢局,真的得管管,因為他們得利的方式可不是看出多少力,而是恐嚇的力度有多少,披著一張做正經生意的皮,但是實質還是黑色會。


    正因為如此,經商營業執照就有必要出現了。隻有規範化,商業才能在有控製的情況下健康的發展。


    吃完晚飯,出去散了一圈兒步,特別是到馬棚裏給淩雲加了一些飼料後,才迴屋睡覺。


    一匹有靈性的馬,的確要從小開始養,雖說在飼養一道上前進的不隻是人,可是能像人這樣辦得這麽出色的,還真沒有其它。


    第二天一早,照例的鍛煉之後,李承乾就開始起草奏折。


    營業執照這樣的東西,一定會得到朝堂上大部分人的喜愛的,特別是皇帝,因為這樣的方式,跟他監控天下的想法不謀而合。而商人們也隻能接受,因為李承乾給執照披上的皮,是朝廷官方的認可。


    隻要你有營業執照,就代表獲得了官方的認可,在名聲為王的時代,一張營業執照,就足以讓一家商戶在同行麵前脫穎而出。


    奏折才寫到一半,就出現了敲門聲。


    不滿的看向門口,隻見露出腦袋的張贇小心翼翼的說:“殿下,侯大將軍拜訪。”


    太子不喜歡做事情的時候被人打擾這一點,東宮所有人都知道,雖說不會因此被處罰,可是太子親自說的,還是遵守為好。


    “侯君集?這家夥過來幹啥?”


    聽到侯君集的名字,李承乾就沒緣由的警惕起來。貞觀朝造反的人很多,可是像侯君集這樣沒腦子造反的,還真不多。


    論爵位,他已經獲封開國公,論官職,早在貞觀四年就獲得參議朝政大權的他自然是恩寵萬分。更不要說現在在洛陽留守的位置上,可以說是簡在帝心了。再往上,三公一類的位置已經不是功勞功績能達到的,需要時間。隻要這家夥不造反,不惹事,慢慢的混到老,哪怕新舊朝代交替,獲得一個特進還是沒問題的。可是這家夥偏偏跑去謀反,不是腦袋被驢踢了?


    家境貧寒、地位低下的時候想要拚一把,這是人之常情,可是把所有的賭注都壓在機會渺茫的點數上,就是愚蠢了。


    收起寫到一半的奏折,李承乾道:“讓他進來吧,孤也打算看看這家夥想要幹什麽。”


    一柱香....


    兩柱香....


    按理說東宮正門到書房雖然很遠,但也不至於走這麽長時間吧。


    就在李承乾等不及想要派人去查看情況的時候,張贇陰沉著臉出現在書房門口。


    “殿下,侯將軍在門口跟竄天猴起了爭執,如果不是奴婢製止,可能要動刀子。”


    “哈?”


    李承乾直接就傻眼了,好好的拜訪東宮,怎麽可能鬧到動刀子的程度?


    見張贇有焦急之意,索性就離開書房,準備到門口看看情況。


    就在重明門門口,門裏是親率隊伍,門外是侯君集和他的家將。兩方都劍拔弩張,就連橫街外,都聚集了大量的金吾衛,同樣是刀出鞘箭上弦。毫無疑問,金吾衛針對的也是侯君集,敢在東宮門口動刀子的,首先就要懷疑是不是要謀反。如果不是侯君集,恐怕在動刀子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出手把這些人幹掉了。就算殺錯了,他們事後也隻會得到嘉獎。


    “都放下,一個個的想幹什麽?這裏是東宮門口,不是戰場,有狠勁兒朝敵人用,用在自己人的身上算是怎麽迴事兒?”


    竄天猴嘴角流血的走過來抱拳稟告說:“殿下,侯將軍....”


    話還沒說完,李承乾就一腳把他踹倒在地:“閉嘴!過後孤會處置你,守個宮門都能守出事故來,簡直給孤丟人!”


    竄天猴隻能站起身,默默的走到一邊。他很清楚太子為什麽要這麽做,之所以倒地,也是配合著倒下的。


    訓斥完竄天猴,李承乾又看向一邊同樣操刀子的常何:“你過來幹什麽?東宮現在用不著你守著,帶著你的人該幹嘛幹嘛去!”


    常何緊張道:“殿下,依卑職看....”


    李承乾斜著眼睛看了常何一眼,跟太子生活了一段時間的常何知道,這已經是太子的底線了,再不知好歹,可就不是訓斥一頓了事。


    揮揮手,金吾衛都收起了武器,但是並沒有離開。


    訓斥完竄天猴和常何,李承乾才看向侯君集。


    全身甲胄的侯君集看起來威風凜凜,不過李承乾沒心情看他的鎧甲,而是先看他的佩劍,上麵要是有一滴血,他今天都別想豎著出皇城。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侯君集的佩劍上很幹淨。


    “侯將軍,你就不打算給孤解釋解釋怎麽迴事兒嗎?”


    收起佩劍,命令家將們也收起武器後,侯君集才說:“殿下,進入東宮,解除佩劍本是應有之義,可是為何要末將將鎧甲之類的一並脫下?這是對末將的侮辱,請殿下懲處東宮守衛!”


    說完,侯君集就單膝跪地,表示自己的意誌堅決。


    看了看委屈巴巴的竄天猴,李承乾笑了,招招手,就把常何叫到了近前。


    “來,竄天猴,給侯大將軍演示一下怎麽用鎧甲殺敵。”


    聽到太子的話,竄天猴頓時樂了,走到常何的身邊,直接就是一拳過去。


    常何也不是窩囊廢,麵對竄天猴的一拳,也不後退,而是欺身而上。


    可是就在他準備接下這一拳然後反擊的時候,卻發現竄天猴的一拳落在他的掌上卻軟綿綿的,來不及詫異,他就感到胸腹之間一股巨力傳遞過來,人直接就飛了出去。


    嘿嘿笑著拍拍肩膀,竄天猴上前幾步扶起常何,道:“大統領,卑職剛剛不過用了六成力道而已。”


    揉揉絞痛的肚子,再看看竄天猴肩頭的鎧甲,常何隻能點點頭說:“如果你用全力,本官剛剛一定是死定了!”


    說完這句話,常何就一小步一小步的往迴走。臨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的打量竄天猴。


    於泰被替換了的事情,他還是知道的,以前總聽說親率的神奇,沒想到新任的親率大將軍,身手如此的了得。聲東擊西這樣的武學招式,他自然也清楚,但是從沒有想過用在真正的拚殺上,竟然也能這樣的圓融如意。


    看了一眼鬱悶的常何,李承乾就暗笑不已。


    親率可不隻是傻乎乎的用那些器材訓練,要知道他們用不著愁種地,用不著愁吃喝,閑著沒事兒的時候,就琢磨怎麽殺人了。毫不誇張的說,就是沒有一身鎧甲,沒有武器,赤條條的上戰場,他們每個人也能幹掉一大片人。當殺人不是逞鎧甲的堅固、武器的犀利時,反而會更可怕。


    看向侯君集,李承乾道:“看清楚了?孤不覺得東宮守衛要你脫鎧甲是在侮辱你,更何況,他們還給你準備了錦袍,這可是江南家族進貢給東宮的絕頂料子,不算辱沒大將軍吧!”


    事已至此,侯君集無話可說,隻能說:“末將知錯,請殿下懲處!”


    “孤沒心思懲處你,事情鬧到這樣的程度,已經不是私了能解決的了。孤還有政務要處理,告辭!”


    說完,李承乾轉身就走。且不管侯君集要商量什麽事兒,出了宮門口這檔子事兒,還是先把麻煩摘清楚再說吧。就算他是玄武門的功臣,可是玄武門的事情,還是皇帝心裏的一個禁忌。


    自己能做的事情,卻絕對不允許別人這麽做。皇宮內擅動刀兵者,就算是侯君集,也得扒一層皮下來。


    這個道理,侯君集自己也清楚,可是火氣上來了,誰會想到後來的事情?想想今天來東宮的目的,見太子要走,侯君集隻能硬著頭皮說:“殿下,末將今日來,是想求問殿下,末將出征高昌,能否攜帶親率一同前往?”


    李承乾迷惑的迴過頭:“親率乃是孤的親兵,如何能私相授受?法理人情上都不會允許的,侯將軍還是別想了。”


    說完,李承乾保持著迷惑,進了東宮。


    毫無疑問,侯君集事被選上,作為大總管,發兵高昌,毫無疑問,皇帝會撥給軍隊一批火藥武器,驗證一下火藥武器在大型戰爭中的效果。毫無疑問,親率作為訓練、實戰中都用過火藥武器的隊伍,是最香的餑餑。


    可是,侯君集這家夥怎麽就有過來借的厚臉皮?


    李靖要親率指揮權沒問題,他也算是親率的老師,更何況當時他自己也在軍中。張儉要親率指揮權沒問題,因為給他要的是皇帝,親率是東宮親兵,但也得聽皇帝的指揮。


    相比較之下,侯君集算哪根蔥?也敢對親率動心思?


    沒心情去管侯君集會怎麽樣,事情鬧到金吾衛都出動的程度,足以上朝堂論罪了。而且,就算侯君集想要私了,李承乾也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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