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的課程,隻有李綱上了半個時辰,剩下的都是虞世南上課。


    大儒之所以是大儒,就在於他們的知識麵。往往隻是講論語,他們就能引申出來很多的故事。


    春秋戰國、先秦、兩漢、三國魏晉、不管是正史還是野史,他們總能掐出一兩個段子來。這個時候有學問的人,基本上都能勝任“史學家”這麽個稱號。


    上午的課程結束,就是午休時間。


    早晨起來就沒吃飯的紈絝們,經過一上午的時間,個個都像撒了氣一般,都要粘在桌子上。可,一聽李承乾說該吃飯了,那幾位變成史萊姆的,立刻就蹦了起來。


    崇文館創立的時候,李承乾也參與了設計圖的規劃。前麵向陽麵都是教室,後麵背陰麵則是食堂和辦公室等。


    這麽多人的夥食,讓東宮的廚子一個人製作,實在是難為他了。所以,昨天李承乾就跟禦膳房要了幾個廚子,專門負責這些公子哥的夥食。


    才推開食堂門,就能聞到一陣濃鬱的香味。


    這個時候,也沒人顧得上上下尊卑了,程處嗣和尉遲寶林,越過太子,瘋了一般的直衝左麵的櫃台。因為他們看到,上麵居然有烤羊排。


    長孫衝算是有風度的,請太子落座後,才過去選餐。看到幾個蒸屜在冒煙,立刻決定吃蒸餅。


    不是誰都是夠資格跟太子在一個桌子上吃飯的,除了李景桓、牛見虎、長孫衝和柴哲威外,餘下的人都坐到了別的桌子上,還刻意的離遠了一點。


    李承乾找了幾個包子,端了一碗蛋花湯,坐到了桌子上。


    還不等動筷,就有一個宦官走過來,堅定的掏出一把小刀,要試吃太子的包子。


    隨手塞給他一個,李承乾煩躁道:“都是大鍋飯菜,一碗有問題,所有人都得倒黴。吃一個嚐嚐就不錯了,混蛋!”


    宦官自然知道太子的脾氣,吃了一個包子,感覺沒什麽事後,才退走。


    夾起一個包子咬一口,長孫衝輕咦一聲,掰開一看,裏麵居然全是羊肉。


    羊肉餡的,就算是他家,也不常吃啊!


    “承乾,這羊肉餡的蒸餅,皮薄餡多,真是合口味,果然你這東宮的飯食,就是比別人家的特別。”


    另一邊已經把整個包子塞到嘴裏的柴哲威連連點頭,不管是中秋的月餅還是上元的湯圓,隻要是東宮送出來的吃食,都格外的美味。都是山珍海味吃慣了的,可對於東宮流傳出來的吃食,仍舊挑不出一點的瑕疵。


    蒸餅也是一樣,且不說皮薄餡大,就是這層麵皮,也比別人家的綿軟不知道多少。


    歎了一口氣,李承乾認真的對長孫衝說:“蒸餅什麽蒸餅,這玩意兒叫包子,你看這個形狀,像餅嘛!”


    古今好多東西的名詞都有出入,為了讓包子變迴它本來的稱唿,李承乾可是把東宮的宦官、廚房的廚子踹了個遍。不知道這些人怎麽想的,隻要是上鍋蒸出來的,麵做成的東西,他們統一都稱唿為-什麽什麽餅。


    長孫衝嘿嘿一笑,用不著踹屁股就立刻改口了:“包子,包子,就叫包子,承乾啊,你這裏的蒸....包子為什麽比別人的軟這麽多?我娘牙口不好,最適合這種吃食了,等會兒走的時候,我可要帶上一些。”


    聽長孫衝這麽說,李承乾立刻肅穆道:“既然是給舅母帶,等快要放學的時候,我讓廚子新蒸一籠才好。方子其實也沒多重要,你明天來的時候,把你們家的廚子帶來,讓他學會了就是。”


    涉及到對長輩的孝心問題,無論如何都不能簡單對待。


    不過是發麵的技巧而已,算不得什麽好東西。


    長孫衝站起身,恭敬的對李承乾拱了拱手,才重新坐下。


    羊肉餡的肉包子、烤羊排、還有蘿卜鹹菜,這就是今天的午餐。


    不過,這些人明顯都是肉食動物,蘿卜鹹菜根本沒吃多少,烤羊排全被吃光了。


    另一邊,程處嗣正在跟尉遲寶林比賽吃包子。他們老爹就經常在朝堂上互不對付,到了兒子這裏自然也是誰都不服誰。


    拳頭大的包子,一口一個之下,兩籠一共十六個,沒多久就被他們咽下去了。


    看了看自己麵前的蒸籠,李承乾汗顏無比,感情,整個食堂就自己一個人胃口小。剩下的,基本都是三籠包子起步。


    一群酒囊....不對,一群飯袋啊!


    都說古人的將領動輒飯一鬥肉十斤,雖然有吹噓的成分,可是看到這些少年人的胃口,就能推斷出他們父輩的胃口有多大了。


    牛見虎自從安裝上假肢後,人活潑了,飯量也見漲,見太子的蒸籠裏還剩著一個包子,很自然的夾到了自己的碗裏,兩口就吃下去了。


    好久之後才吃完飯,拿出課程表看了一眼,長孫衝驚訝道:“咱們還有午睡時間?真好啊!隻是,如果這時候迴家,一來一迴之間,就浪費了好多的時間。”


    李承乾趕緊解釋:“用不著迴家,你們以為崇文館二層是幹什麽的,那裏是你們的休息室,雖然隻是簡單的地鋪,但是一樣也升著煤爐子,睡一覺不是問題。”


    聽說有這好事,吃飯慢的幾個也趕緊往嘴裏猛塞,邊嚼著東西邊叫囂著往樓上去。


    吩咐東宮的內侍把他們帶去各自的房間,李承乾並沒有去休息,而是來到了虞世南的辦公室。


    跟學生們簡單的休息室不同,虞世南的辦公室可謂是要什麽有什麽。就連睡覺用的床,都是彈簧床。


    辦公室裏,虞世南正在和李綱喝茶,見太子進來,虞世南站起來迎接。


    “嗬嗬,虞先生,您對孤的安排可還滿意?”


    虞世南笑道:“當初陛下給老臣這個任務的時候,老臣還以為是苦差事,如今一看,簡直不要太舒適。李太師剛剛說,就算是老臣也能住在崇文館,不用每日來迴顛簸,可是真的?”


    李承乾點了點頭:“是真的,我還沒有成年,更沒有成親,東宮住一些外人不是問題。您怎麽說也有六十高壽了,來往顛簸不合適,住在崇文館多好,小子對您的學問垂涎三尺,若是一日三訪,還望不要見怪。”


    虞世南和李綱對視一眼,隨即哈哈大笑。


    別的不說,就尊師重道這一點,太子就遠比這些紈絝優秀。


    李綱招招手,讓李承乾過去坐。


    坐好後,他才發問:“今日你跟這些孩子相處,有什麽感覺?”


    “沒什麽感覺,除了發現他們沒一個是虛混度日外,剩下的性格之類,還需要更多的時間相處,才能知曉。”


    李綱點點頭,對李承乾的慎重很是滿意。


    既然皇帝明顯有讓太子提前看人的想法,那就必須珍惜這個機會。


    至少從目前來看,這些人的上一輩,基本不會再出現造反的人。在加上他們大多都是有從龍之功的功臣,倒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上一代身居重位,下一代也不會在太差的位置上。


    就這樣,各個國公家的長子們,在東宮開始了他們痛並快樂著的學習生活。


    時間,一眨眼就來到了四月。


    經過三個多月的相處,李承乾目前對大唐的官二代、爵二代們差不多都有了了解。


    長孫衝,長孫無忌的兒子,自己的表哥。武功那是不用說的,文采也不差。最煩人的是這混蛋長得還挺英俊,特別是一笑起來,就更能加分了。


    隻是,跟他老爹長孫無忌一樣,你能在他臉上見到的表情,永遠隻有淡笑、大笑。至於是不是大笑之餘在心裏問候你的雙親,或者盤算著幹掉你,就不得而知了。


    牛見虎,沒什麽可說的。跟他父親牛進達一樣,他從來都很守規矩,出格的事是一概不會做。不過因為假肢的原因,他倒是比較喜歡跟李承乾待在一起。


    李景桓,李孝恭的大兒子,這家夥雖然學習學問的時候愚笨了一點,但是家傳的武藝,是一點沒有水分,論武功,長孫衝等人雖然都能跟他較量,但是打到最後贏得卻一定是他。河間郡王的長子,單憑這個身份,他在崇文館的這個班裏,就是僅次於李承乾三兄弟的人,可是他從來沒有拿身份擺過架子,很是低調。


    程處嗣,程咬金的大兒子。跟他老爹程咬金一樣,程處嗣幹什麽事情都大大咧咧的。雖然散漫的樣子有點討人厭,但是學習的時候,他雖然厭煩,卻一直不曾放下功課。至於手裏的馬槊沒抓住,砸爛了窗戶這樣的事兒,本來捅出去就會失學,可虞世南問起來的時候,他想都沒想就站出來承認了錯誤。


    幹什麽都是光明正大,這大概就是老程家的家訓。事實上,誠實的人,誰都喜歡。程咬金在朝堂上從來不掩飾自己的喜怒,封賞少了的時候,當庭跟皇帝開口訴苦也不是一次兩次。可結果呢?聖寵不失的情況下,他的地位反而愈發的穩固了。程處嗣也是一樣,虞世南對他勇於承認的作為很是讚賞,隻是責令他迴家取錢、自己出錢把窗戶修好。


    尉遲寶林,尉遲恭的大兒子。都說子承父業,可是尉遲寶林可不像他老爹一般,讀書最認真的人裏就有他一個。不管做什麽事情,他都格外的認真。


    虞世南曾說過,誰有沒學會的地方,完全可以在午休的時間到他辦公室問。


    後世的老師,基本也把這句話掛在嘴邊,可是真的去提問的,少之又少。尉遲寶林不同,虞世南開口後,他幾乎每天中午都會去辦公室求問,讓老虞頭又是開心,又是無奈。


    劉仁實,劉弘基的大兒子。這家夥跟他老爹一樣,都格外好色。按理說大家都是紈絝,太子也不過是皇家的紈絝。紈絝嘛,不搞點花邊新聞,還能叫紈絝?別人家的長子辛苦學習之餘,都想著馬上建功立業,或者進入朝堂幹出點大政績。隻有這混蛋,居然看中了東宮的宮女—百合。


    皇家將宮女賞賜給勳貴,這已經成了傳統一般的事情,更不要說平日裏勳貴們換小妾、要丫鬟,不知道多少人成了洞穴探險愛好者同盟。劉仁實本以為跟太子張口討要宮女不算什麽,結果迎接他的,是李承乾的一隻大腳。


    ....


    三個月的時間,足以對一個人有一個初步的認知,李承乾發現,這些長子,或多或少都受到了父輩的影響。外貌暫且不論、性格、習慣、說話方式,行事準則,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大家族的家族教育,就像是數據傳送,很容易就把下一代拷貝成上一代的模樣。


    今日是春耕大典,已經九歲了的李承乾,今年不得不換上麻布衣服,脫掉鞋子,赤著腳下地牽牛。


    自武德年起,天子親耕就是朝中頭等的大事。前一年他沒有參加,今年正式參加了,才知道這場作秀有多假。


    他牽牛走在前麵,皇帝老爹扶著犁,在田地裏製造出彎彎曲曲的壟溝。


    再後麵是撒種子的皇後老娘,最後是培土的李泰。


    太子牽牛、皇帝扶犁、皇後播種、親王培土,標準的皇家親耕陣容。


    隻是看看李世民大人弄出來七扭八拐的壟溝,再看看長孫前重後輕的撒種,最後看看李泰左一下右一下的培土,這樣能種好地才是怪事兒。


    親耕大典,種地的不隻是皇帝,文武大臣都有自己的一片地,而且地位越高,地就越大。


    真正是種地世家出來的,能有幾個?所以別的土地裏的慘狀,不比皇帝這邊差。


    迴想起去年秋收大典時,田地那整整齊齊、片片精神的莊稼,李承乾很懷疑,不,他確信這些土地一定有人接手,細心的照料了一整年。否則,這般隨意的種地,絕對沒有那樣美麗動人的成果。


    不管當今還是後世,一成不變的作秀節目啊!


    在心裏感慨一聲,感覺老牛有朝右拐的趨勢,李承乾趕緊拉住,讓它好好的踩著壟溝邊緣前進。


    後麵那三個作秀也就作秀了,李承乾才不會讓自己的工作變得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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