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開著車,一路向前開去。吳先生熱情的介紹著:“這兒是哪裏哪裏……那兒是哪裏哪裏。”巫征的耳邊倒也不顯寂寞。

    車子駛上淺水灣,吳亮一指一個朱紅的大門。“看見沒有?那裏就是香港首富李先生的別墅。嗬嗬,周先生可是李先生的鄰居呢。”

    巫征心裏一動,靠,這位周先生和香港首富是鄰居,可也真夠牛叉的了。聽衛鼎他們說,周某是國民黨周上將的子孫,還是個玩房地產的。自己和衛鼎在山道遇襲的時候,可是見識過他手下那個許六的人馬,唉呀媽呀,不說別的,他們手裏可是有那個什麽狙擊步槍的呀。一想起這些,巫征不由得有些肝兒顫。

    進了寬敞的大門,車子駛上便道。繞來繞去一通亂轉之後,在一棟灰白色的小樓前停了下來。巫征心裏禁不住有些失望,這棟樓也忒普通了點兒了。不說比自己想象得差很多,就是比起山頂的萬家來說,也不在一個檔次上。

    猴子機靈的打開車門,把巫征和吳亮讓下車,彎著腰把他倆往樓裏請。巫征剛一下車,就看見了一個熟人——許六。那家夥的內傷估計是好的差不多了,臉色紅潤了很多。畢竟是老江湖,許六衝巫征客氣得有些謙卑的一拱手,道:“巫先生好!”然後又衝吳亮施禮:“吳老先生好!”

    猴子湊到許六身邊,小聲嘀咕著:“六爺,黑皮讓這小子給斃了……”

    許六側著身子擋在他身前,惡狠狠的瞪了猴子一眼,低聲申斥道:“你想死啊?!黑皮是心髒病發作,自己翹辮子的,和巫先生有什麽關係?再亂嚼舌頭,小心周先生家法伺候!”他說這話有意提高了些聲音,想來是故意讓巫征聽見的。

    巫征心一沉,誰死了?誰是黑皮?怎麽是我弄死的呢?……哦,想起來了,那陣自己畫了個“集水令符”發陽雷轟斃了一個魂魄,難道就是那個什麽倒黴的黑皮不成?莫非,莫非我這就殺了人了?

    吳亮輕咳了一聲,伸手一拉心神不屬的巫征的衣袖,帶頭向門內走去。許六清了清嗓子,高聲喝喊:“天尊門吳老前輩、辟邪天師巫法師拜見!”

    “快快有請!”一個豪爽的陝西腔在室內響了起來。“哎呀,老吳啊,你怎麽才想起來看我這個老哥哥呀?咦?!快給俺介紹介紹,這位就是那個法術通天的巫法師吧?”一個高大的身影像鐵塔一樣聳立在巫征麵前,衝著他伸出了熊掌一般的大手。

    吳亮在巫征後腰上輕推了一下,忙不迭的介紹道:“小巫哇,這就是咱們香江最有名望的大亨周先生。”他順勢一帶巫征的胳膊,讓他和周先生握著手,然後迴手一指巫征:“老周啊,這就是我前些時和你提起的法門後起之秀——巫征巫小弟。小巫,快點給周先生見禮。”

    巫征心說,隻要他不發飆,別說是見禮了,就是磕頭俺也不敢有意見不是?心裏嘀咕著,腳下忙搶前半步,深鞠一躬,道:“我……小弟……啊不不……小的給周先生見禮!大人不計小人過,以前小的有冒犯周先生的地方,萬望先生大人大量,寬宥小的則個……”

    周先生一腆他的大肚皮,豪爽的說:“不打不相識嘛!你要是不露那麽一手,老子……啊老哥俺不鳥你這個小兔崽子呢!”

    一句大實話出口,巫征懸著的心“咚”的一聲落迴肚子裏。吳亮在一旁打著哈哈,屋內的氣氛頓時輕鬆了。

    閑聊了半晌,一個白衫老者靜悄悄的走到周先生身後,恭敬的說:“老爺,到寫大字的時候了。”

    周先生一怔,馬上一擺手道:“老吳啊,你先陪小巫聊著,俺去去就迴。”

    吳亮衝巫征一遞眼色,道:“許久沒見著老周你的墨寶了。小巫啊,走,看看周老板謝寫字去。”

    巫征乖巧的站起身,假作期望的模樣:“周先生,不介意小的見識見識吧?”

    周老板哈哈一通狂笑:“不介意不介意!一起去一起去!”

    三人說說笑笑來到了書房,那個白衫老者早就準備好了文房四寶。周老板拿起一管狼毫,在一方墨綠色的古硯裏蕩了蕩筆尖,凝神片刻,挽起袖口開始揮毫潑墨。

    “秦臨周而求九鼎,周君患之。顏率曰:‘大王勿憂,臣請東借救於齊。’顏率至齊,謂齊王曰:‘夫秦之為無道也,欲興兵臨周而求九鼎,周之君臣,內自盡計,與秦,不若歸之大國。夫存危國,美名也;得九鼎,厚寶也。願大王圖之。’齊王大悅,發師五萬人,使陳臣思將以救周,而秦兵罷。”周先生筆走龍蛇,狼毫在雪白的宣紙上刷刷點點,頓時寫出了一大段古文來。

    “小巫,你可知道這是哪段典故嗎?”周老板把筆撂在硯台邊沿,接過白衫老者遞過來的一方白手巾擦了擦手掌邊緣的墨跡。

    巫征好歹也讀過四年大學,頗識些古文。不過,這段文字很生僻,讓他一時拿捏不準。他試探著說:“嗯,好像,好像是秦求九鼎的故事吧?”

    周老板聞言大悅,伸手拍了拍巫征的肩膀。“孺子可教也!不錯,俺寫的確實就是《戰 國 策》東周卷的開篇——《秦興師臨周求九鼎》。”

    巫征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心裏暗叫僥幸。他哪裏知道這篇古文是什麽典故?不過,古文一般都是以開篇的首句而命名,果然沒讓他猜錯罷了。

    “小巫知道傳國重器九鼎吧?”吳亮目光灼灼的盯著巫征。一旁的周先生也不再嬉笑,同樣定定的死盯著他的眼睛。

    “九鼎?!”巫征在吳周二人狼一般的目光下,禁不住心內惴惴。“我……我就聽說九鼎是大禹的兒子夏啟所鑄,說是天命所歸什麽什麽的。好比秦以後的和氏玉璽。是這樣吧?吳老?”

    “想不到你這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倒也博學。”吳亮和周老板對視了一眼後,顯得對巫征的反應頗為滿意。

    三個人各揣心腹事又迴到客廳入座。這次,周老板對巫征除了熱情之外,眼中時不時的顯現出一絲讚賞的異色來。

    吳亮輕咳了一聲,突然轉換了話題:“小巫啊,你覺得衛鼎這個人怎麽樣?”

    巫征倒吸了一口冷氣,心說:戲肉來了!他小心的斟酌著用詞道:“衛先生為人倒是很豁達,而且道術上也很了得,我在衛老前輩的身上的確獲益匪淺……”巫征偷眼一看,吳亮的圓臉已經拉長成了驢臉,心說:玩過火了,可別弄巧成拙嘍。他趕忙話鋒一轉道:“不過,若是論起衛前輩的人品來……唉,我這做晚輩的真也不好置喙。”

    正在暗暗生氣的吳亮聞聽巫征這樣一說,馬上喜笑顏開的道:“算你小子還有點眼光。那姓衛的是什麽東西?不仁不義、巧取豪奪、殺兄辱嫂、欺壓同道、霸占徒弟……那真是壞事做盡,罄竹難書啊!你小子和他混在一起,早晚喪在他手裏,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巫征心裏暗自好笑,心說老吳啊,你說的那是衛鼎嗎?我怎麽越聽越像是隋煬帝楊廣呢?這個老吳啊,典型是個打擊別人抬高自己的主兒。這一點衛鼎可比他強多了。衛鼎雖然與吳亮是競爭的死對頭,卻從來沒從他嘴裏冒出過如此詆毀對手的話來。這才是兩人的人品問題啊!

    周老板笑著看老吳賣力的表演著,也不好打斷正在盡情發泄飛老家夥。心道:誰讓你學藝不精,鬥法時總是落在人家下風呢。也罷,看在這老東西對自己忠心不二的份兒上,就讓他在晚輩麵前賣弄賣弄才是。反正即使現眼了也是現他吳某的眼,又不是現我周某人的,關我屁事?

    吳亮吼叫了半天,見旁邊的二位一個是心不在焉,另一個是左顧右盼,自己也感覺沒趣兒。嗬嗬幹笑了幾聲,看了周老板一眼,把話鋒一轉道:“小巫啊,你可知道那姓衛的總是糾纏你,為者何來?”

    巫征低著頭轉了轉眼珠,心說話:你倆也不比那姓衛的好多少,我啊,還是留點心眼吧。他假裝茫然的抬起了頭,輕輕搖著道:“我和衛先生是在大陸認識的,說來,也是吃了他的暗虧了。”說著,把倆人相識的過程簡單述說了一遍,當然了,話裏真真假假,多是春秋筆法。

    吳周二人聚精會神的聽著,時不時的插言問上一句。直到最後,倆人總算是弄清楚了巫征和衛鼎的關係。

    “哦,原來,小巫是讓那姓衛的在大陸的官方朋友給逼來的。難怪呢,小巫這樣的聰明人怎麽會和姓衛的狗男女混在一起呢。”吳亮忿忿不平的繼續咒罵著。

    周先生有些不耐煩這樣打啞謎了,哼了一聲直接問道:“小巫,那姓衛的就沒提起過‘不周山’來嗎?”

    “不周山?!”巫征一聽這三個字,冷汗不由自主的順著鬢角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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