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白雲載著幾道身影,朝天邊緩緩飛著。


    卞莊手腳冰涼,瞳光渙散、雙目無神、唿吸淩亂,冷汗止不住地唿唿冒著……


    他扭頭看了眼,身旁這位水神大人變作的青年道者,想再勸幾句,舌頭都在打顫。


    ‘水神大人皺眉是什麽意思?是在怪他大驚小怪嗎?


    可是,這種變形術真的能騙過旁人眼睛嗎?


    話說水神大人您這化身不是紙人嗎?去他天涯閣能幹啥,真聽曲兒啊?’


    “水、水神大人,”卞莊小聲問,“咱們當真要去我家?”


    李長壽卻並未迴答,此時眉頭輕輕皺著,表情頗為嚴肅,陷入了莫大的糾結中。


    過了一陣,李長壽扭頭看了眼另一側,那正含笑眯眼,有點小期待的……


    “秦將軍,”李長壽低聲道,“你隨著我們一同過去,未免有些不妥。”


    “水神大人莫慌,”秦天柱拱拱手,“末將跟著您去見見世麵,自不會有什麽逾矩之事。”


    李長壽:‘聽您這話,咱咋就不敢信呢?’


    卞莊:‘聽您這話,您還知道不妥當啊!’


    秦天柱大手一揮,笑道:“水神大人當灑脫些,這是為了正事,可不是真出來遊山玩水的。”


    卞莊眼珠轉了轉,果斷站了出來,對秦天柱小聲道:


    “你這人,怎麽還敢教訓水神大人?水神大人還能不知,我家那天涯閣是做哪般營生的?


    水神大人還能不知,此事若讓旁人知曉,會令水神大人名聲受損,影響水神大人在三界的名望,引來道侶以及道侶背後的聖人老爺不滿……嗎?


    天柱,你我同為天庭將領,我這才提醒一句,你說話要注意些,水神大人心裏有譜!


    咱們盡心幫水神大人辦好此事就是。”


    秦天柱眯眼笑著,連連點頭:“卞將軍說的對。”


    李長壽暗中瞪了眼卞莊,笑道:“既然咱們一同出了天庭,藏形匿跡,就改一改身份。


    這般,你我三人扮作結義兄弟,奉秦兄為大哥,我為二弟,卞副統領為三弟,如何?


    此不過是偽裝身份,不必當真。”


    這般暗示,已是再明顯不過。


    然而卞莊絲毫沒接收到其中的信號,與秦天柱一同點頭答應。


    而後,卞莊繼續心事重重、愁眉苦臉。


    李長壽此刻也是差不多的心境。


    這事兒要是被王母娘娘知曉,或是被人爆出,玉帝的化身去了天涯閣這種地方,那可就真的滑洪荒之大稽了。


    秦天柱為何會在此地?


    李長壽心底一歎,也怪自己這次嘴快了……


    這不是,李長壽思索了半個月後續安排,到了與有琴玄雅約定的時間點,就帶有琴玄雅去淩霄寶殿領賞。


    淩霄寶殿內,玉帝冊封英勇將,賜下金甲護道身。


    待玉帝勉勵了有琴玄雅幾句,李長壽的【水神】紙道人就帶著有琴玄雅告退,迴了水神府中。


    與此同時,李長壽的另一具紙道人進了淩霄寶殿,對玉帝稟告了西方教謀劃三千世界之事,並與玉帝商量了近兩個時辰。


    李長壽提出暗中組建勢力,借天庭之力快速發展,與西方在三千世界博弈;


    玉帝不假思索就答應了下來,交給李長壽全權處置,天庭一應資源隨意調動,可不經通明殿。


    玉帝又問李長壽是否已有計劃,李長壽說了自己構想的【臨天殿】框架,提到了白澤、江林兒夫婦,又嘴快提了一句:


    ‘小神覺得,還可以依托現如今已有的三千世界大勢力,讓他們作輔佐。


    比如那卞莊家中的天涯閣,雖是不正經的營生,但做訊息收集之事再合適不過,小神正要帶卞莊去拜訪天涯閣閣主。’


    玉帝頓時捕捉到了關鍵詞——


    不正經!


    於是,秦天柱出動,緊盯卞莊行蹤。


    在李長壽的一具化身帶著卞莊飛出天庭後,秦天柱從側旁駕雲偶遇,笑嗬嗬地道了聲:


    “同去,同去。”


    這便有了,此時這朵雲上的情形。


    李長壽和卞莊齊齊歎了口氣,玉帝叁號化身秦天柱卻是笑眯了眼,對接下來的行程無比期待。


    天涯閣,洪荒連鎖臨時情劫體驗館,也算是業界龍頭;


    近年來,天涯閣在五部洲內的東海、南海、西海,都開起了分閣,竭誠為洪荒廣大煉氣士提供優質的情緣緣服務。


    路上,李長壽問起了卞莊,有關這天涯閣能常青不倒的秘訣。


    卞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一句:


    “不惹業障。”


    秦天柱奇道:“做這一行還能不惹業障?


    若是有煉氣士因去天涯閣導致道侶分家、家破人散,天涯哥豈能不增業障?”


    卞莊笑道:“秦將軍、咳,大哥有所不知,這般事是算不到天涯閣頭上的。


    我們隻是開門迎客,客來或不來,是他們自行決斷。


    所謂不惹業障,就是不能強迫女子、男子做這般營生。”


    秦天柱又奇道:“還有男子?”


    “不錯,”卞莊輕笑了聲,“靈石富裕、道心不寧,想來體驗情劫的女仙也是有些的,不過數量很少。


    為了這些客人,天涯閣也要準備一些男情緣者。”


    李長壽納悶道:“那你們是從何處尋來這般多的……情緣者?”


    “其實,大多是他們主動來投。”


    “哦?”


    “三千世界各處的情形不盡相同,”卞莊正色道,“有的大千世界中,物產豐富、靈氣充沛,甚至遍地靈脈,但也因此惹來各方勢力窺伺,戰火連年不斷,多的是走投無路之人。


    在我剛修成天仙時,曾隨幾位管事去了一處大千世界,天涯閣的告示剛掛出去不過半日,就有數百女子投奔而來,還都是有修為在身……


    我們篩選情緣者時,要從她們的性情、容貌、有無業障在身這些方麵去綜合考量,再將她們送離原本所在的大千世界。


    若她們想要離開天涯閣,隻需將這些年她們在天涯閣所得的靈石、寶物,拿出兩成給天涯閣,就算是了斷了因果。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貧寒之地出身的女子,為了自身修行,主動來尋天涯閣……


    這跟凡俗的花樓不能一概而論。”


    “原來是這般,”秦天柱緩緩點頭,在旁陷入沉思。


    李長壽道:“或許你家長輩讓你看到的情形,有些片麵。”


    “不會,這個真不會。”


    卞莊忙道:“二哥有所不知,小弟自小便是在胭脂堆中修行,天涯閣的真正話事者是小弟的祖母以及其他幾位姑奶。


    她們年輕時曾被強人逼迫,墮入風塵,一路隱忍、暗自修行,最終將強人手刃。


    後來,她們聯絡眾多有相同經曆的女子,成立了一個頗有名氣的修仙勢力——煞女盟,拔除了不少迫害女子的勢力。


    再後來,我祖母無奈地發現……諸多女子走投無路,隻不過想找個生存之地,所以就有了天涯閣,煞女盟也漸漸轉到了暗處。”


    李長壽笑道:“倒都是些女中豪傑。”


    卞莊輕歎了聲,並未多說,目中有些失神。


    秦天柱在旁問道:“三弟可是想起了什麽傷心事。”


    “祖母她們結怨太多,仇家太多,小弟許多親人都被……不過,現如今倒是安生了。”


    卞莊笑道:“天涯閣已非那些仇家敢招惹。”


    秦天柱聞言有些感慨,鼓勵道:“以後在天庭好好任職,你同樣能光耀門楣,讓你祖母心安。”


    卞莊忙道:“當著水神、咳,當著二哥的麵,大哥莫要說這個。”


    李長壽在旁笑而不語。


    這家夥也是好福源,不知不覺這天河水軍大元帥一職,也就穩當了。


    就是這心性,還需好好打磨,不然免不了‘其罪當豬’。


    因李長壽要見的是卞莊的祖母,天涯閣真正的話事者,他們三人徑直飛出五部洲,朝東而去。


    單單隻是一路行程,就花費了兩個多月。


    秦天柱擔心李長壽的紙道人仙力不足,主動駕雲;李長壽推辭一陣,也是著實推辭不過,才讓出了白雲的駕駛權。


    有的化身,無所不能;


    有的化身,無,所不能。


    ……


    這兩個多月,李長壽自是不能閑著;


    大多時間繼續盤算西方之事,也進一步在心底完善了臨天殿的上下構造。


    在即將抵達卞莊老家前,李長壽在小瓊峰棋牌室,安排走了酒雨詩與熊伶俐,請來了白澤與忘情上人,言說了自己關於臨天殿的構想。


    “三千世界中發展勢力?”


    江林兒眨眨眼,納悶道:“為啥要這麽幹?


    三千世界的煉氣士,打破頭都想往五部洲擠,咱們怎麽還要去三千世界發展?”


    “並非是度仙門,”李長壽正色道,“是為天庭做事。


    三千世界也是三界的一部分,但天庭在三千世界的影響力太過薄弱,若是憑天兵天將四處征討,又容易讓煉氣士對天庭不滿。


    故,奉玉帝之命,由我組建臨天殿,為天庭管轄三千世界鋪路。”


    江林兒麵露恍然,坐在那一陣思索。


    白澤笑道:“水神可是需貧道外出做事?”


    “不錯,大劫降臨,我有諸多事務分不開身,”李長壽笑道,“白先生你有趨吉避兇的本領,有白先生主持大局,自是再好不過。”


    “水神如此安排,貧道自當遵從。”


    白澤拱拱手,目中流露著少許期待,整頭獸都來了精神。


    忘情上人問:“長壽你想如何安排貧道?”


    李長壽拱手行禮,道:“我想請師祖夫婦,做臨天殿的引路人。


    師祖有三千世界中的少許人脈,最初時由師祖出麵,聯絡此前好友聚起聲勢,也可掩蓋臨天殿的跟腳。


    還有幾樣事,我須得提前說個明白。


    之所以提前推動臨天殿計劃,是為了對付西方教。


    西方教控製了不少大千世界,締造成了香火神國,借此凝聚氣運、功德,以此為基礎謀算輪迴之事。


    他們少說已有數萬年的安排、謀劃,我們起步晚,又要在數百年內就見成效,聚起一股勢力,平衡掉西方教在這方麵的優勢。


    五部洲有聖人坐鎮,而今妖族偃旗息鼓、元氣大傷,接下來將會有一段平靜期;


    我會調動能調動的一切資源,讓臨天殿快速步入正軌。


    哪怕動用一些非常手段,也是無妨。”


    李長壽話音落下,棋牌室中一陣安靜,眾人都陷入思索……


    這可是影響天地的大事,其中風險絕對不低。


    “嘿嘿,”江林兒抱著胳膊,挑眉眨眼問了句,“有什麽好處沒?”


    李長壽啞然失笑,知道師祖已答應了此事。


    忘情上人卻皺眉道:“林兒,咱們是人教道承,也都算是人教弟子!


    人教本就以匡扶天庭、造福蒼生為己任,今日用到了你我,如何能提好處二字?”


    江林兒翻了個白眼,哼道:


    “是,是,夫君大人教訓的是,就我膚淺行了吧,哼!”


    “林兒你莫要生氣,道理就是這般的道理……”


    “師祖不必擔心,”李長壽笑道,“暗中為天庭做事,我自不會讓咱們自家人吃虧。


    靈石、丹藥、法寶、功德,這些修行之物自不會有缺,且可惠及師祖之友。


    最重要的一點,便是氣運二字。


    玉帝陛下已命木公暗中擬旨,待旨意凝成,便可得天庭氣運庇護。”


    白澤問:“若被西方教針對,如何應對?”


    “咱們首先要選好立足之地,避開西方教的勢力範圍,”李長壽笑道,“其他各種舉措,我都已想的差不多了,稍後會一並寫下來。


    起步階段最是艱難,但不需太多高手,我想請師祖你們夫婦出麵,白先生在背後主持大局,我在其後統籌算計。”


    白澤頓時會意,笑道:“忘情殿主,這名字倒是不錯,一聽就有那麽點意思。”


    忘情上人眉頭輕皺:“貧道何德何能,如何能做這殿主之位?


    貧道不過是山中修行之士,修得長生道果罷了,於謀算、統率之道完全不通。


    何不換個人選?”


    李長壽歎道:“而今天庭之中最缺高手,我能信任的長生仙,隻有師祖公了。


    巫族多憨,龍族多傲,其他人教仙宗我也不熟。”


    “這……”


    忘情上人一陣皺眉。


    白澤勸道:“能得水神信任,已是頗為不易,道友莫要推辭了。”


    “隻需度過起步階段,殿主就可隱於幕後。”


    李長壽笑道:“而且,殿主不過是明麵上的門麵,暗中還是要白先生與幾位商量著,一同處理各類事務。


    畢竟,像忘情上人您這般氣度非凡、英俊瀟灑的長生仙,也是著實不多,對臨天殿招兵買馬也大有裨益。”


    忘情上人笑歎:“長壽你這般說,我當真也不好推辭了。”


    江林兒嗤的一笑,白澤和李長壽盡皆露出笑顏。


    “那個!”


    突然間,側旁角落傳來了弱弱的唿喊聲。


    卻是一直在旁裝乖巧的酒玖,終於按耐不住站了出來。


    “這事兒,我能幫上什麽嗎?”


    “師叔你不必掛念,”李長壽溫聲道,“你在山中安心修行就是。”


    “總是白吃白喝你的,我也有些不好意思。”


    許是當著自家師父的麵,酒玖也多了幾分害羞,抬手理了理耳旁秀發,如此說著。


    李長壽笑道:“在我尚未成仙與剛成仙的那段歲月,師叔你已幫了我和先師許多,不必介懷這般小事。”


    忘情上人卻道:“讓貧道的幾個弟子也一同出山吧。


    小五修為雖不足,卻通達人情、擅與人打交道;依依與小玖修為不錯,有成就金仙的資質。


    他們入臨天殿做事,也可為自身增些機緣。”


    酒玖兩步跳了過來:“真的!我絕對不會幫倒忙的!”


    李長壽笑著點點頭,輕歎了聲,一句“也好”,酒玖開心地蹦了起來,場麵頓時有些失控。


    ……


    李長壽剛定下臨天殿最初階段的核心‘團隊’,另一邊就到了一片安詳寧靜的小世界,心神也隨之挪了過去。


    尚未進入這片小世界,他們三人就被一隊仙兵攔下。


    這些仙兵男女參半,清一色真仙境修為,領隊還是兩名天仙境後期的煉氣士。


    卞莊主動向前,淡定地站在那,背著雙手、略微岔開雙腿,目中眺望著那片星海……


    他,迴來了。


    怎料……


    “道友您道號如何?”


    “您可有我們天涯閣的大能玉符?此地是我們天涯閣的秘境,隻對擁有大能玉符的道友開放,還請您多多擔待。”


    秦天柱嘀咕道:“還整出大能玉符了?”


    卞莊嘴角微微抽搐,默默抬手換了個發型,手指在眼皮底下抹了兩下,抹出了兩縷黑眼圈,又有些疲累的打了個哈欠,放出了自身道韻……


    那兩名天仙先是皺眉觀察,而後大驚失色,喊道:


    “少閣主!是少閣主!”


    “少閣主您迴來了!快,快去稟告閣主和各位姥姥,少閣主迴家了!”


    片刻後,小世界中飛出道道流光,其中不乏氣息渾厚的金仙高手;


    前方雲霧大開,一座七彩斑斕的光橋,出現在三人麵前。


    卞莊卻是微微側身,笑道:“大哥、二哥,請,到了這就跟到自己家一樣!”


    秦天柱頓時笑眯了眼,李長壽化作的紙道人也是麵露微笑。


    然而,正當此時,一聲冷哼卻在李長壽耳旁炸響;


    李長壽仙識反查,就見這小世界一片連綿起伏的閣樓殿宇中,有一名身著灰袍、滿頭灰發的老者,正麵色不善地盯著自己。


    此人修為……自己竟然看不透。


    李長壽皺眉看了迴去,與這老者隔了不知多遠,視線對碰,擦出了少許火花。


    忽聽這老者傳聲:


    “好個紙人,洪荒能有如此修為的紙人化身,怕是隻有水神長庚一人吧。


    你竟背著雲霄師姐前來此地,當真不將我截教仙放在眼中呐。”


    雲霄師姐?截教高手?


    李長壽仙識傳聲問道:“道友如何稱唿?”


    “九龍島,呂嶽。”


    謔!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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