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叫什麽事?


    陸壓道人還沒個影,又意外跳出了個金蟬子。


    本來陪玉帝出來壓海岸線,已是李長壽計劃之外的變數。


    他想著不能掃了玉帝的興致,且三界中也沒人敢真的懟玉帝,便出來一同逛逛。


    但今日之事,發展方向怎麽如此不穩?


    龍子聚會,西方之人在此地躲藏……


    這裏麵肯定有問題!


    李長壽心念迅速轉動,已是有了決斷,在船艙中對玉帝傳聲道:


    “陛下,此人乃西方教高手,號金蟬子,近幾十年來與小神交手幾次。


    今日這龍子聚會應是他的算計,被咱們意外撞到了。


    小神此時也不知他具體在算計什麽,但必然是與龍族之事有關。”


    玉帝淡定地傳聲道:“愛卿,就當吾不在此地,你該如何應對,便如何應對。”


    李長壽:……


    陛下你不在此地,這家夥來海神廟跳脫衣禱祝舞,都見不到小神。


    不過看玉帝眼底有些躍躍欲試,李長壽也不好直接說這些。


    ‘仔細想來,這位陛下其實也隻是,想在這種天庭大事中,有一些參與感罷了……’


    “小神領命!”


    李長壽答應一聲,又傳聲對東木公叮囑。


    稍後若是起了衝突,必須第一時間掩護玉帝陛下。


    自己這具紙道人實力有限,與東木公聯手怕也不是金蟬子的對手,且此地還有不少龍族兵馬,這些龍族立場未定……


    稍後真打起來,八成是玉帝出手護著他們兩個天庭臣神。


    他們實力夠不夠玉帝心裏有數,但態度必須要有,姿勢必須滿分。


    李長壽示意那幾名舞姬稍作歇息,讓樂師停下奏樂,端著拂塵率先出了船艙。


    東木公略微躬身做了個請的手勢,玉帝暗中瞪了他一眼,東木公連忙挺直腰杆,對玉帝露出了然的笑容。


    就這般,三人站在船首甲板,李長壽神力搖動,一路風馳電掣。


    玉帝陛下傳聲笑問:“長庚愛卿,一般遇到這般敵手,你是如何應對?”


    “小神化身實力有限,不善鬥法,大多都是出些主意。”


    李長壽並未迴頭,暗中傳聲,“這個金蟬子心狠手辣,本體乃是鴻蒙兇獸,如今卻得了西方教聖人賞識,似乎要把他收為弟子。


    而近來,西方教在龍族之事上的諸多算計,都是出自他手。


    若今日能將他留在此地,自是再好不過。”


    “好!”


    玉帝陛下眼中放光,“今日就讓吾見識一番,吾的愛卿如何智鬥西方強人!”


    李長壽額頭掛了幾道黑線。


    他說這麽多,其實也是想說——幹掉這個金蟬子,西方教那邊定會感覺肉疼。


    雖說,一個金蟬子,並不值得玉帝陛下親自出手。


    但明明有直接斬殺對手的實力,卻要躲在後方看戲,這多少有些……


    不太穩健。


    罷了,誰讓這是玉帝陛下,自己一個四階小神,事情多,功德少,別人休假咱加班,出兵全靠撒豆仙。


    怎麽智鬥?


    還能怎麽智鬥……


    李長壽開始暗中喊人。


    先是神念降臨在了海神廟中,與隔壁玉像勾搭幾下,很快就連通敖乙,讓敖乙立刻帶上能找到的龍族高手,盡快趕來西海此處。


    敖乙答應一聲,李長壽就切斷神念。


    緊接著,又派了一具少女模樣的紙道人,自安水城地下,趕到了南海邊緣,對著大海吹響了一支短笛。


    不過轉眼,一條遊魚出現在了海水中,李長壽便對遊魚傳聲。


    這條魚是文淨道人的傀儡。


    李長壽也沒多解釋,隻是讓文淨道人如果有機會,就來西海走一趟,不可直接暴露身形,先與他暗中接頭再說。


    做完了這些,李長壽便開始思考,他該如何拖延時間,才能兼顧自己的麵皮與天庭威儀,順帶還要讓玉帝陛下覺得……


    ‘嘿,這鬥的還挺好看。’


    這種事,講究的是一句‘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看來,必須利用起金蟬子本性中的那一絲傲慢與中二……


    “哼!”


    此時尚隔著數千裏,李長壽冷哼一聲,麵色冷漠,輕甩了下拂塵。


    金蟬子見狀頓時笑眯了眼,似乎頗有些得意。


    此刻,那海貝仙舟上,幾位龍子站起身來,麵色也是各異。


    西海、南海龍宮家的太子淡然一笑,不為所動;


    北海龍宮的大太子有些納悶,但還算正常。


    東海龍宮大太子敖甲,此刻卻是有些忐忑,皺眉看著突然站起身來的金蟬子,眼底更是帶著幾分疑惑。


    這家夥兇性外露,哪裏冒出來的?


    敖甲身形修長、麵容英俊,但常年縱樂,讓他看起來身形單薄,站在船上就如錦衣華袍成了精,頭頂的犄角也算不上清透。


    此時,敖甲見海神麵色不善自東南方向而來,又見突然冒出個高手,喊著‘海神可否再談他一次’……


    仔細思考,敖甲已是明白了點什麽。


    他,被人做了局!


    敖甲雖說平日裏放縱度日,但並非癡傻之人,知道自家父王選擇了哪條路,此刻當機立斷。


    “海神哥哥!”


    敖甲開口唿喊一聲,露出幾分急切之意,更是直接越過金蟬子,朝千裏外的李長壽迎去。


    見狀,金蟬子眉頭略微皺起,雙手背負於身後,指間卻多了一隻薄如蟬翼的柳葉短刀,眼中流露出少許兇狠。


    李長壽敏銳地捕捉到了金蟬子的小動作,雙目一眯,淡然道:


    “爾敢?”


    金蟬子嘴角勾勒出一縷微笑,背後的手指剛要輕彈,動作突然頓住。


    好濃烈的殺意!


    忽聽幾聲龍吟,三道身影自海水之中閃出,卻沒有帶起半點水花,呈品字形,將金蟬子隱隱包圍。


    這是三位龍首老者,氣息沉穩、威嚴不凡,麵上鱗甲泛著淡淡的血色,自身更是包裹著一層肉眼可見的業障。


    遠古戰龍!


    金蟬子此時,麵色開始變了。


    海神突然前來……


    龍族埋伏了如此高手……


    看來,他今日的計劃,已是被海神和龍族早早的識破!


    為什麽?


    自己謀算許久,另辟蹊徑,暗中用西方教秘法影響了西海龍宮大太子的心神,準備由此為突破口,蠶食龍族下一輩。


    龍族十分看重後輩傳承,隻要自己將龍族下一輩掌控大半,再配合其他方麵給龍族施壓,何愁龍族不倒?


    然而,這計劃剛剛開始實行,今日好不容易招來了南海、東海、北海龍宮的三位龍王太子,又順勢找來了幾位龍族重臣的子嗣。


    他暗中下手,此時剛動了兩個不重要的龍臣子嗣,海神就已抵達了此處!


    果然,不愧是能讓蚊族女王連續吃癟的存在。


    “哈哈哈!”


    金蟬子麵對龍族三高手包圍,卻是渾然不懼,猶自大笑幾聲,讚歎道:


    “海神,你贏了!”


    嗯?


    李長壽心底雖然滿是問號,但表麵上無比淡定,很隨意的笑了笑,目中帶著少許不以為然。


    他身後,玉帝和東木公對視一眼。


    東木公眼底滿是讚歎,雖然完全不明白海神是如何做到的,但此時絕對不能讓陛下看出自己不懂。


    玉帝也是露出淡淡的微笑,似乎一切盡在自己掌握。


    東海龍宮大太子已飛到了李長壽麵前,身後也多了一名老者跟隨,對著李長壽深深地做了個道揖。


    “海神哥哥!甲今日險些中了旁人算計,多虧海神哥哥趕來及時!”


    李長壽含笑點頭,問那老者:“幾位為何在此地?”


    那龍族老者忙道:“迴海神,是二太子尋到我等,拜托我等前來護衛大太子。”


    敖甲笑道:“原來,海神哥哥早已安排好了!”


    李長壽:……


    這事,當真不是他安排,應是敖乙做的應對。


    李長壽淡定地道了句:“還請各位動手,將此兇獸拿下!”


    “喏!”


    那龍首老者抱拳應答,轉身發出一聲震天龍吟,包圍金蟬子的三位龍族高手齊齊出手。


    金蟬子拈刀輕笑,身形在原地詭異地消失不見,再次出現時,已是在有些茫然的北海龍宮太子身後。


    一把薄翼短刃,抵在了這龍太子的脖頸!


    與此同時,幾隻薄薄的刀刃,出現在了西海、南海龍太子背後脖頸處!


    三名龍太子瞬間被製,那三頭遠古戰龍隻得頓住身形。


    見此狀,遠在千裏之外的敖甲,立刻機警地躲到了那位龍首老者身後,在這龍首老者肩頭遠遠眺望。


    金蟬子目光掃過各處,猶自鎮定自若,顯然此前就已算計好了這般脫身之法。


    他笑道:“貧道擅挪移,有極速,各位想留我怕是有些麻煩。


    海神,咱們不如趁此機會,再談上一談。


    上次與海神相談過後,總覺得是被海神帶偏了話語,未能表達心底所想。”


    李長壽淡然道:“我與你沒什麽好談。


    金蟬子,你真敢殺這三位殿下?


    你西方是要龍族聽命,還是要龍族與你們不死不休。”


    “海神怕是誤會了,”金蟬子冷然道,“貧道不過山野閑修客,與西方靈山並無關係。”


    “是嗎?”


    李長壽淡然道,“上次道友那大道誓言還在我耳畔,如今怎麽就不敢認自己背後靠山了?


    莫非,是已被掃地出門?”


    “笑話!”


    金蟬子冷喝一聲,這次倒是謹慎了許多,並未繼續分辯。


    正此時,李長壽聽到了一縷傳聲,那嗓音嫵媚柔軟,又帶著少許怯弱,有種刻意營造出的嬌花之感。


    “大人,奴家已經到了,您可對海中那條翻肚皮的靈魚傳聲,奴家此時就躲在千裏之外。”


    卻是文淨道人已經趕到了。


    一段時間沒聯係,怎麽自稱都變了。


    李長壽立刻對那靈魚傳聲,叮囑道:


    “稍後若金蟬子能逃出去,你就趁機救他一把,記得不要展露出自身身形。


    稍後若金蟬子逃不出去,你就不必現身,也就當自己從未來過此地。”


    文淨道人頓時傳聲迴答:


    “奴家遵命,大人,西方教也有高手暗中躲藏在此地,還請大人多加小心。”


    李長壽聞言倒是微微一笑,這一點此前已有考慮。


    剛安排好文淨道人,又聽金蟬子朗聲道:


    “海神為何停在六百裏外,莫非是怕了?


    若貧道所料不錯,海神此時用的還是化身,怎得連跟貧道坐而相談的氣魄都無?”


    ——激將法。


    李長壽淡然道:“與我論道皆英豪,坐而同飲非宵小。”


    ——反激將。


    “好一個皆英豪,”金蟬子反諷一聲,“若說宵小,你身後這二人又是何人?


    看他們氣息平平,帶著少許天庭功德,也不過是天庭小神罷了。


    怎麽,貧道莫非連他們都不如?”


    聽聞此言,東木公大喝一聲:“你這!”


    “哎,”玉帝含笑將東木公的話語打斷,也並未多說什麽,隻是靜靜地看著金蟬子。


    李長壽直接罵道:


    “荒謬!可笑!


    金蟬子,你以神通論英豪,卻不知貧道所說是德行二字,所言是性情之事!


    看看你這行徑,此時以三位殿下性命要挾,還要與貧道坐而論道?


    可以說毫無廉恥,如何當不得那宵小二字?”


    “好你個海神!尖嘴利牙,貧道說不過你!”


    金蟬子目中兇光綻放,話音一落,金光湧動,身影直接消失不見!


    那三位遠古戰龍,幾乎同時對著高空某處揮拳,乾坤動蕩、雲朵崩碎,但卻毫無所獲!


    一戰龍突然大喝:“海神當心!”


    李長壽心底警兆突起,百丈之外的海麵上,詭異地出現一口黑色旋渦,其內射出六道微弱的金光!


    就在這一瞬!


    李長壽自左、東木公自右,齊齊低躍,擋在了玉帝身前!


    李長壽張開手臂,東木公奮不顧身,兩人麵色都是那般視死如歸,就差直接喊幾聲“護駕”“護駕”……


    玉帝額頭掛滿黑線,差點直接拍飛了自己的左膀右臂。


    借著李長壽與東木公的遮掩,玉帝手指輕輕一點,一束白光自上而下,罩住李長壽的紙道人。


    就聽叮叮幾聲輕響,六把金色薄刃被白光輕鬆擋飛……


    玉帝目中又射出兩束白光,這白光交匯,凝成一把巨劍,斬入旋渦中!


    旋渦中傳出一聲的痛哼,有道模糊的身影輕輕震顫,隨之與這隻漩渦一同消失不見,隻有一抔鮮血自空中灑落……


    金蟬子有些兇厲的話語聲,從四麵八方傳來:


    “不曾想天庭之中也是藏龍臥虎,今日貧道領教了!


    藏而不露,暗箭傷人,道友也非英豪,實宵小之徒!


    哈哈哈,哈哈哈!”


    李長壽暗中觀察了下玉帝陛下的麵色,心底略微抽搐。


    這兄弟還笑,笑什麽笑?


    ‘唉,禦弟哥哥,總算是知道為什麽,你轉世去取經的時候,會被某不願暴露姓名的天庭卷簾大將摁死九次了……’


    玉帝雙目籠罩白光,注視著高空某個方向,對李長壽傳聲道:“有人接應,讓他逃了。”


    “陛下,接應他的是誰?”


    “一名女子,應也是兇獸跟腳。”


    李長壽笑道:“陛下覺得那女子如何?”


    “誒,愛卿不要瞎想,”玉帝正色道,“吾與吾師妹乃天地姻緣之表率,不可行輕浮孟浪之事。”


    李長壽:……


    陛下這話,還真不能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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