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宏義的殺戮之烈,遠超黃爍認知中的任何一位暴君。這也是黃爍聽了個開頭就聽不下去的原因,哪怕這麽多年了,黃爍早已不是曾經那個技術宅了,手上也算是染滿了鮮血。但是他一直還是堅守著底線,異族無所謂,但同族, 所殺之人必有取死之道。


    隨著力量越來越強,黃爍也越來越重視修心,越來越約束自己。事實證明,強者就是可以為所欲為,哪怕上宗這樣的勢力,麵對黃爍也隻能表麵認服。


    但黃爍也清楚,暴力是一個捷徑, 但從來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之法。他一直在努力控製自己, 不讓自己墮落成一個隻知道暴力的莽夫。暴力解決實在是太簡單了, 太輕鬆了,人是有惰性的,一旦習慣了,就會依賴暴力,最終沉淪。


    但是很顯然,莊宏義畢竟跟黃爍時間少,力量學到了,脾氣學到了,唯獨理性沒學到,當然了,這也和他出身有關,一個江湖莽漢,本就是信奉實力之上的。什麽是江湖?老帥能說出江湖是人情世故,那是他已經夠檔次,已經混出來了。普通的江湖人,江湖就是打打殺殺。


    錯有錯招, 莊宏義的大開殺戒,清除異己,倒也正好破解了上宗的陰謀。好不容易收買的一批人被殺了個幹淨,新換上來的一批人還沒來及接觸,一時間完全失去了對皇朝的影響力。


    順勢,修執宗的這個護國神教就敲定了。莊宏義也迫不及待的希望把修執宗的模式推廣開,尤其是全民教育。


    經過這一場殺戮,他也意識到了上宗在人族中難以磨滅的地位。無論從帝皇的角度出發,還是武者的角度,這都是無法容忍的。


    現在他才是人族人皇,人族隻能有他這麽一個信仰。明悟本心後,莊宏義也意識到了信仰之力對自己的重要性,再也無法容忍上宗對另一半信仰之力的占據。


    而對他來說,已經失去了黃爍的修執宗怎麽看都是最好的選擇。如果黃爍還在,十有八九他反而不會選擇修執宗了。因為他需要的是一個皇朝掌控下的護國神教,而不是一個在皇朝之上的太上皇教。


    沒了黃爍的修執宗,有技術,有生產力,有能力, 唯獨沒有...夠格的戰力。能用, 可控,再沒有這麽合適的了。


    馬敬又不傻, 這些年的磨練早就把這個邪修,煉丹師,磨練成了一個合格的商人,一個黃爍在不在都總領事務的代掌門。他不想當這個出頭鳥,說得好聽推行天下。但這天下真的是你大明皇朝的麽?


    事實上,大明皇朝真正控製的區域隻有北域大部分,這是從妖族手裏搶過來的。那裏,宗門勢力在之前的大戰中已經被妖族殺的殺,跑的跑。當武者們重新搶迴來後,自然就成了這片土地的主人。


    但是另外三域,還都切實地控製在宗門手中。那裏叫什麽?叫仙國。無論是傳統,還是大家的認知中,都是屬於當地宗門的私有土地。隻是大家出於習慣,承認聖域的人皇為天下共主,口頭上承認你的統治罷了。


    所以你要在北域推行全民教育,加強信仰,那沒問題,修執宗配合。不過前提是資源。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馬敬久掌修執宗,錢糧物資都要過他手。他可是深知這全民教育是個多大的坑,需要填裏多少物資。當初要不是黃爍能折騰,弄來不少意外之財,這項政策真心維持不住。


    所以,要在北域推廣可以,相應的,北域的資源也需要由修執宗控製。也隻有修執宗經過這麽多年發展的生產技術,才勉強能保證自給自足。


    這個要求送去聖域,就石沉大海了。本來就是以進求退,莊宏義要維持皇朝,要維持數量占優的煉體者軍隊,北域是他的糧倉。又怎麽可能全部交給修執宗。


    可惜,馬敬不想參與上宗和明朝的破事,他跟黃爍習慣了,養成了一副商人習性,背後賺錢就好,不願站上前台。但是,這畢竟是一個強者為尊,看實力的世界,你不想就行了?


    沒過多久,莊宏義一封類似最後通牒的建議信送來。北域的資源修執宗可以協助開發,畢竟修執宗的技術優勢,開發能力擺在那裏,誰不眼紅。皇朝空占有北域大部,卻始終無法有效地開發。埋在地裏的資源可算不上資源。


    但是馬敬提的資源由修執宗掌控那是別妄想了,一切物資都歸皇朝,這是絕對不可能破壞的底線。但卻也不是無法靈活處理,例如以支持護國神教教化之名,劃撥三成的物資用以教化民眾之用,還是可以的。不管世事如何,這個形式是必須走一遍的。


    但是,這些資源肯定是不夠的。但為了保證皇朝自身的開支,能劃撥的隻有這麽多了。為了填補這部分虧空,特許修執宗可以繼續與修行界交易,不以資敵而視。


    黃爍又不在,這麽大的事,馬敬關在屋裏足足想了三天。他也算看明白了,莊宏義就是逼著他站隊,這次的來信話已經說絕了,不答應,就不是朋友做不了的問題了。什麽叫不以資敵而視,就是說不答應,那就是資敵,或者幹脆就是敵人了。


    要說現在的修執宗雖然沒有高端戰力,但是也倒不用太擔心莊宏義。畢竟他們在南域,一邊是墨宗為首的宗門勢力,一邊是劍盟,可離著聖域遠著呢。


    之前以進求退,就是因為短時間內雙方扯不上關係,馬敬才有恃無恐。但他也沒想到,莊宏義如此堅定,直接就逼著表態了,非敵即友,沒得模糊不清。


    這一下,馬敬就不得不為未來做打算。黃爍離開的時候雖然有交代,但那也隻是按照數年不歸交代的,可沒說被天道驅逐迴不來的情況。雖說隻要活著就有希望,但是,那可是天道啊,對馬敬他們這些人來說,完全無法想象的高度,對他們來說,黃爍也就和死了差不多了。


    那他就需要在黃爍徹底迴不來的前提下,為修執宗的這些人負責。幸好黃爍一直以來的放養態度,讓馬敬這個代掌門做得相當到位。他是真的把自己帶入到掌門的身份,為宗門考慮未來。


    馬敬和黃爍不同,黃爍一方麵思想太超前,或者說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他一直以來既有作為穿越者的某種優越感和責任感,又有一種外來者的疏離感。所以總是忍不住想改造世界,讓這個世界更熟悉一些,更舒服一些。另一方麵,受上一世影響,黃爍始終有種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自我感動。先是劍宗,後是修執宗,現在更是自覺扛起了人族的未來。


    但馬敬不一樣,他一個邪修出身,一個煉丹師出身,從沒那麽多多愁善感,生存是永恆的主題。怎麽活下去,怎麽更好的活下去,才是他追求的。之所以忠心耿耿的跟著黃爍,就是因為黃爍給了他們這些邪修尊重和穩定的生活。


    所以馬敬不會去考慮那遙不可及的天地大劫,不會去考慮什麽人族命運。他唯一衡量的隻是,這個黃爍交到他手裏的修執宗必須存續下去,這些修執宗的人們,必須活下去。不需要看太遠,而是要把眼前的難關一關關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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