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黃爍的意就能清晰的察覺一個稚嫩而怯懦的靈魂反應在屠靈劍中出現。


    而且這個靈魂反應一經出現就在迅速的壯大成熟。黃爍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都到這一步了,他也隻能說是聽天由命了,能計算的都計算了,能預防的都預防了,但是屠靈劍先天的不足,讓他無論如何計算,成功率都在50%左右徘徊。


    但是現在劍宗麵對的局麵,幾乎已經是九死一生了,一半的幾率黃爍不得不拚一下了。


    “爸...爸?”


    突然黃爍脖頸子發涼,沒來由的一陣心揪。一個稚嫩而飄忽不定的聲音突兀的在他耳邊響起,下意識的猛迴頭,一個半透明的人影不知何時已到了他身後。


    鬼啊!黃爍差點驚叫出聲,但是還好理智壓製住了衝動。但是心中怪異的感覺有增無減。


    背後的人影很熟悉,個頭不高,清瘦的身材,須發皆白,一縷長髯垂到胸前,就連眉毛都是雪白,低垂過耳的壽眉。看起來仙風道骨,誰看著都要讚上一句神仙中人。


    這個形象黃爍很熟悉,劍宗所有的親傳弟子都熟悉,畢竟正式拜師都是要在祖師堂的見證下,才算正宗。這個形象正是祖師堂正中擺設的,開宗祖師的雕像的樣子。而且據說這是祖師在最後的歲月中的,衰老後的樣子。


    但黃爍馬上就確定眼前之人和祖師沒什麽關係,因為那雙眼睛。


    祖師堂的雕像據說是當年祖師的第三親傳弟子親手雕刻,連續雕刻了近百個,都在最後一刻給砸毀了。原因就是實在表現不出祖師那雙看破一切,淡然出塵的眼睛。最終擺在祖師堂的那具,也不過有了一兩分的神韻。那位前輩據說憑借此雕像意外的成了刀尊,但卻也從此封刀不再雕刻。就是一方麵知道自己的手藝再難超越這一刻,而另一方麵拚盡全力也無法還原祖師的神韻,心如死灰,徹底放棄了這門愛好。


    但即便如此,後世弟子每每看到祖師的雕像,都忍不住被祖師那雙眼睛吸引,就連黃爍也不例外。


    但麵前這個虛影,外形雖然一樣,但是那雙眼睛,懵懂,怯弱,躲閃,既有好似幼兒般的無知,卻又似乎並不單純。


    屠靈劍,黃爍瞬間就意識到了眼前到底是什麽。


    隻不過...你丫的喊得什麽?被一個老頭,一個祖師模樣的老頭喊爸爸,這讓黃爍頭皮發麻,一時間無言以對。


    “爸爸,你要殺我麽?你要害我麽?外邊的敵人是你的幫手麽?我是不是要死了?”


    屠靈劍的靈魂越說越流利,不斷的問著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黃爍小心翼翼的轉過身,似乎能交流了,盡可能的放緩語氣,用一種自認為最親切和藹的語氣說道。


    “不要怕,這裏是你的家,我是你的親人,怎麽會害你?”


    爸爸兩個字黃爍實在是說不出口,兩世單身狗,他從內心也無法接受第一個孩子是把劍,還是個老頭。


    屠靈劍眨眨眼睛,表情很萌,配合長相,卻充滿了怪異。似乎思索了片刻,語氣肯定的說道。


    “不對,爸爸是壞人。”


    黃爍剛想解釋,突然臉色一變,周流劍護在身旁。


    不料屠靈劍看到周流劍,更是氣急敗壞了。


    “你看,我就說爸爸是壞人吧,把哥哥帶在身邊,卻把我困在此地。”


    說著,語氣中就帶上了哭腔,但這不算什麽。真正恐怖的是,黃爍在這個瞬間感覺周圍充滿了惡意,一種遭天厭的不祥感覺。


    屠靈劍結合昆吾山,自成一界,隨著昆吾山祖師的布置被激活,以昆吾山為中心的一定範圍內,就形成了一個獨立於世的小世界,劍的世界。在這個小世界中,屠靈劍既是核心,也是類似天道一般的規則掌控者。


    昆吾山的防禦之所以能經得起天誅戰堡如此無休的狂轟濫炸,就是因為小世界的形成,把原本的防禦轉變成了一種近乎界壁的存在。隻不過並不完整,遠遠達不到神界界壁那種恐怖的防禦力。


    黃爍很無語,這話要說也沒毛病,自從自己堪破了仙劍的核心,把自己的周流劍和大壯的百毒子母劍升級成了仙劍,劍魂就已經開始孕育了。隻不過劍魂的孕育相對來說更漫長一些,也更正常一些,遠不比這種天魔的催熟手段。


    仙劍劍魂的誕生,漫長而曲折,和用劍者的意的水平息息相關。


    就仙劍本身而言,因為妖材的加入,再加上神力的灌溉,天然已經擁有了孕育生命的先決條件。隻是因為靈劍自身的設計問題,人為的斷絕了其自然誕生劍魂的可能。仙劍的劍魂某種層麵上來說,更像是劍修對自身靈魂的複製。


    但是如果意的水平達不到,則一個人的意並不足以激活出劍魂,那就需要輾轉幾手,累積多位劍修的意誌,才能足矣誕生出劍魂。之前劍宗流傳的那幾把仙劍,都是數位劍修意識的集合體。


    但黃爍這柄因為是新劍,所以隻受到黃爍自己的影響,某正意義上來說,也真能算是黃爍的孩子,親自孕育的一個生命。屠靈劍叫一聲哥,一點毛病沒有。


    但是對黃爍來說,太別扭了。前世開放二胎後,網上確實不少小孩爭寵的段子,看著挺搞笑。但是,一把劍和另一把劍爭寵,也太別扭了。再說了,周流劍連意識都還沒誕生,有什麽好爭的。


    但這種事該怎麽解釋?怎麽開導?黃爍兩世為人別說孩子了,媳婦都沒有,一點經驗都沒有。他隻能一邊絞盡腦汁,試圖解釋,一邊抵抗著周圍的壓力。


    熊孩子就是熊孩子,黃爍以一個理工男的邏輯思維,試圖擺事實講道理,但換來的隻有我不聽我不聽,就是你的錯之類的胡攪蠻纏。


    黃爍怒了,誰還不是從熊孩子長起來的,誰還沒有童年了。黃爍是不知道該怎麽應對熊孩子,但是他知道他爹是怎麽當年應對他的。雞毛撣,拖鞋,衣服撐,皮帶選一樣吧。


    不過黃爍還是明智的沒動用劍氣,沒動用周流劍。現在他身處昆吾山小世界中,一個劍的世界,一切和劍相關的力量原則上來說都被屠靈劍控製。動用這些力量無異於自尋其辱。


    心中的意一凝,一道虛無的長鞭抽向了對麵的老頭。


    靈魂鞭撻,也是從天魔那裏學來的小手段,威力不強,畢竟絕大部分生靈的靈魂都有肉體保護,隻有特殊情況下才有效。


    隻是挨了一鞭子,屠靈劍化身的小老頭就迅速縮迴了屠靈劍中,任由黃爍怎麽連嚇帶哄的,也不再露麵了。


    黃爍這才意識到,熊孩子是個熊孩子,但是自己是用貪生怕死為基礎構築的人格,產點忘了這還是個膽小如鼠的熊孩子。


    這下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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