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小姐想自殺,端著茶水果子進來的秋落乍然見了,唬的手中的茶盤當啷落地。

    “二小姐不要!”

    秋落撲過來,死死抱住蘭猗的腿。

    “假的假的。”

    蘭猗踩著的鼓凳突然左搖右晃起來,蘭猗也就左搖右晃起來。

    秋落手撫咚咚狂跳的心口:“哎呦我的娘啊,您老人家頑什麽不好,頑上吊,可真是嚇死奴婢了。”

    蘭猗指著敞開的窗戶,連聲噓著,然後下了鼓凳,拉著秋落,腦袋抵著腦袋瞧瞧的吐露了真相,她尋死覓活是為了逼迫父母推掉公輸家的婚事。

    公輸拓實乃混世魔王,二小姐可不能嫁給這樣的人,秋落認真的聽著蘭猗的安排,交代清楚,開始實施計劃。

    蘭猗重新踩了鼓凳上去,把腦袋伸入套子裏,然後朝秋落點下頭。

    秋落站在門口大喊:“不好了,二小姐上吊了!”

    蘭猗立即踹翻了鼓凳,整個人就吊了起來,身子東搖西晃,喉嚨處無氣可出,今個總算體會到死是什麽滋味,這滋味不好受,越是著急,平素唿之則來揮之則去的丫頭嬤嬤媳婦子們,秋落都喊了三遍了,還沒有到來。

    蘭猗臉已經發紫,再不來人,她想自己真死了,總算在她咽氣之前,丫頭嬤嬤媳婦子們嘩啦啦跑來一群,又一會子,狐彥與賀蘭氏也跌跌撞撞的趕來,見丫頭婆子媳婦子們正把蘭猗從半空中解救下來。

    狐彥頓感天旋地轉,雙手顫巍巍的伸向女兒:“那門親事,爹替你推了!”

    蘭猗揉著勒痛的喉嚨立即笑靨如花:“謝謝爹。”

    差點昏倒的賀蘭氏方曉得這又是二姑娘的詭計,對丈夫道:“你明知道她是誆你的。”

    狐彥一甩袖子:“一旦是真,我豈不是沒了女兒。”

    這個賀蘭氏也怕,二姑娘再不好,那也是她懷胎十月所生,可是蘭猗不肯嫁,安遠候府該如何交代,皇上得罪不起,安遠候又豈是得罪得起的,怎奈又怕女兒想不開真輕生了,必須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最後想起苦肉計來,對於孝女,這是上上策,於是掩麵嗚嗚哭了起來。

    不知就裏的蘭猗過來安慰母親:“娘啊,你看我好好的沒死呢,以後我也絕對不用死來嚇唬你了。”

    賀蘭氏哽咽著搖頭:“你不嫁安遠候,你死不成了,恐你爹的命不保。”

    蘭

    猗駭然:“為何?”

    賀蘭氏望望一旁垂頭喪氣的狐彥道:“整個京城,對安遠候哪個不是談虎色變,咱們若是悔婚,他能殺上門來,聽說他在城外的莊上打獵,抓著了野物當即。茹毛飲血。”

    蘭猗愕然。

    賀蘭氏看自己的話奏效,繼續推波助瀾:“娘還聽說他帶兵打仗的時候,抓著敵首,雙手抓著人家的雙腿,竟給活生生的劈開了。”

    蘭猗一哆嗦。

    狐彥嗬責著夫人:“行了行了,那些捕風捉影的話你也信,再說我活了一把年紀了,死不足惜。”

    說完,拉著賀蘭氏走了。

    丫鬟婆子們也都相繼離開。

    蘭猗呆呆的坐在臨窗大炕上,一直坐到天黑,坐得久了,她感覺自己像已經生根發芽似的,屁股與炕似乎黏在一處了。

    秋落過來傳晚飯,扶她下了炕,她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然後狠狠抓著秋落的手狠狠道:“我嫁。”

    這話稟給狐彥、賀蘭氏之後,狐彥朝夫人豎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賀蘭氏狡黠一笑:“二姑娘聰明,到底還是年輕。”

    狐彥卻擺擺手,沉沉道:“應該說是蘭猗孝順。”

    總歸這樁婚事成了。

    好在當初公輸家來提親的時候,雖然定下的是蘭宜,時間倉促,並未合婚,所以,狐彥讓管家狐祿帶著蘭猗的泥金更貼去了安遠候府,提親的事他答應了,是時候合婚了。

    坊間傳,本朝十分繁華公輸家占了九分,本朝女人十分人才衛沉魚占了九分。

    狐祿無幸得見衛沉魚,今個卻有幸見到公輸家的繁華,梧桐大街公輸家占了少半,三道牌樓開始都是公輸家的地盤,單等來到府門口,朱紅的大門,威武的石獅,狐祿暗暗吸口氣,沒敲門呢,腿都有些打顫,感慨家裏的那個二姑娘可真是因禍得福,能夠進入這樣的門庭不比入宮差多少,更何況沒聽說安遠候有妾侍,可是皇帝的嬪妃卻多如牛毛。

    狐祿在門口挺了挺身子,又整整衣裳,方抓起俯首叩門。

    不多時正門旁的側門開了,露出一張四旬左右的男人臉。

    狐祿連忙呈上拜匣,複又說明來意。

    那門子道:“你等著。”

    轉頭將門關上,去了裏麵稟報給了管家,管家又來到上房向公輸老夫人稟報:“老太太,狐家來人了,說是拿著狐家

    二小姐的庚帖。”

    拿著庚帖,這就是要合婚的,老夫人正歪在炕上打盹,眯著眼道:“咱們不急,女家倒著急了。”

    炕前伺候她的修箬淡淡一笑:“一個太醫院院使的女兒,能嫁給侯爺,這是她上輩子積了陰德了,那狐彥能把太後伺候的舒舒服服,必然是個鬼精人,當然怕夜長夢多,還不得趕緊著將女兒嫁過來。”

    老夫人最愛聽這樣的話了,睜開眼搭著修箬的手坐起,讓管家去把狐祿請過來,忽然想起一事,口中噝了聲:“我好像記得當初定下的是大小姐,怎麽狐家送來了二小姐的庚帖?”

    修箬沉思狀,忽而抬頭:“是了,是這麽迴事。”

    老夫人滿腹狐疑的等著狐祿來到,看狐祿對她行大禮參拜後,接過由修箬呈給她的庚帖,打開來看了看,挑眉問狐祿:“我們求娶的時候,狐大人許下的好像是你們家的大小姐。”

    狐祿來之前,狐彥早對他耳提麵命,是以有準備的道:“我家老爺口誤,是二小姐不是大小姐,因為大小姐是待選秀女,沒經過選秀,怎麽能許人家呢。”

    原來如此,老夫人頷首道:“這倒是,不過這個二小姐是什麽樣的人品呢?”

    狐祿心裏咯噔一下,事先沒準備這一宗,二小姐出了私奔那麽檔子事,人品實在是差,可是又不能說,替二小姐美言又恐將來事情敗露他給殃及池魚,正抓耳撓腮呢,聽外頭有人高聲道:“娘啊,我不娶的,您就別糟踐人家女兒了。”..,。

    第006章安遠候說二姑娘是水桶腰、蠟黃臉、掃帚眉、三角眼……

    話音沒落幹淨呢,秋香色團福的軟簾打起,老夫人房裏伺候茶水的丫頭燕喜端著茶水托盤,微躬身子引進來個二十七八的男人。

    福祿偷覷一眼,見此人身穿黑色刺著大幅花卉圖案的長衫,外罩一件紫色薄紗鶴氅,更兼他濃眉朗目身形偉岸,整個人看上去凝重中帶著放浪,威嚴中含著狂野,猜測他差不多就是大名鼎鼎的混世魔王公輸拓。

    狐祿沒有猜錯,公輸拓方從宮裏迴來,聽家人說老夫人前些日子給他提親的狐家送來了女方的庚帖,他便匆匆趕來上房,外頭喊完,進了門又嚷嚷著:“娘,我說了多少次了,我克妻,您就別禍害人間女兒了。”

    老夫人立即沉下臉來:“渾說一氣,是毓離她短命,與你何幹。”

    毓離,公輸拓的結發之妻,歿了已有三年。

    修箬

    也從旁道:“是啊,侯爺怎麽能妄自菲薄呢,克妻這話可不能亂說,侯爺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一看就是大富大貴之相。”

    “哈哈哈哈哈……”

    公輸拓放浪形骸的大笑,笑得頭上的麒麟髻亂顫,他隨後還矮了身子朝修箬擠眉弄眼:“姑姑偏愛我,是以怎麽看我都是好。”

    所謂姑姑,是因為修箬來自宮中,三十多年前外放出宮,卻不肯嫁人,因與太夫人是舊識,是以自願來到太夫人身邊為奴為婢,公輸拓尊她為姑姑,不僅僅是因為她深得老夫人心意,更因為她曾經的一頓不尋常往事。

    修箬接過燕喜手中的茶水親自奉給公輸拓,邊道:“狐家雖不是名門大戶,橫豎那狐大人也是在宮中當差的,也算是體麵,侯爺可千萬別錯了主意。”

    公輸拓接過茶杯放在鼻子底下嗅嗅,並不喝,卻頭也不抬的問:“比之衛沉魚呢?”

    哪壺不開提哪壺,修箬一怔,暗道不好。

    老夫人那裏已經一掌拍在身側的黑漆小幾上,震得上麵的茶杯和果盤子歪倒,接著又滑了下來。

    公輸拓眼疾手快,縱身一躍,高大的身軀恁般輕靈,手中還端著自己的茶杯呢,騰出另外一隻手來接住母親震落的茶杯,再無第三隻手來接果盤子,唯有長腿伸出,那果盤子穩穩的落座他的腳麵,他就金雞獨立狀,雙手端著茶杯,腳上托著果盤子,宛若雜耍藝人。

    老夫人那裏暴跳如雷:“狐家姑娘是良家女子,衛沉魚是妓,怎能同日而語,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衛沉魚,莫非是想氣死我。”

    老太太說氣可不是虛張聲勢,手撫心口唿哧唿哧的喘著。

    修箬給燕喜遞個眼色,燕喜玲瓏剔透的一個人,忙過去將公輸拓腳上的果盤子拿了過去,修箬如常的做了和事佬,一邊埋怨公輸拓,一邊開解老夫人:“明知道侯爺是逗您的,何必當真。”

    按下葫蘆浮起瓢,老夫人這裏剛剛鬆口氣,公輸拓卻哧溜喝了口茶,用袖子抹了下嘴巴道:“誰說我是逗娘的,我可是認真想娶衛沉魚的,那狐彥這麽上趕著,他女兒必定是個水桶腰、蠟黃臉、掃帚眉、三角眼,吃飯像豬,說話像鴨,鬥大的字不識一個,脾氣暴得像夜叉,我才不娶。”

    修箬一壁噓聲一壁朝公輸拓輕輕晃著腦袋,示意他角落裏站著狐祿呢。

    老夫人霍地站起,手指兒子,餘怒未消:“狐家女兒縱然是水桶腰、蠟黃臉、掃帚眉、三角眼,吃飯像豬

    ,說話像鴨,鬥大的字不識一個,脾氣暴得像夜叉,她好歹也是良家兒女,這樁婚事就這麽定了,明天請欽天監李大人過來合婚。”

    修箬在底下偷著拉了拉老夫人的闊袖,暗示她給公輸拓留三分麵子,那麽大個爺們,又是堂堂的侯爺,而公輸拓出了名的火爆脾氣,搞不好他強勁上來真不娶,難不成老太太能替兒子入洞房麽。

    主仆兩個幾十年朝夕相處,老夫人立馬明白修箬的用意,緩緩坐了下來,語氣也軟了:“婚姻大事,你也老大不小,按理娘不該橫加幹涉的,可是那狐家女兒端的是個好人品,娘喜歡,你成日的說孝順娘,何妨從了這門親事,就算真的孝順娘了。”

    老太太還擠出兩滴眼淚來。

    公輸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母親哭,將手中的茶杯交給燕喜,他就踱至母親麵前,寬大的手掌擦著母親臉上的淚水道:“娶媳婦是大喜事,您老卻又哭哭啼啼。”

    聽這話的意思,老太太樂了:“這麽說你答應了?”

    公輸拓往她身邊一倒,隨即仰躺著,頗為無奈道:“我是不想答應,我就怕您一哭二鬧三上吊。”

    老夫人一巴掌拍在兒子肩膀上,帶著笑罵道:“我怎麽就生出你這麽個混蛋兒子。”

    公輸拓立馬翻身向她,嘿嘿道:“後悔了,那行,您將我揉吧揉吧捏吧捏吧塞迴肚子裏去。”

    這個兒子瘋瘋癲癲老太太業已習慣,隨手抓了塊蜜餞塞到兒子嘴裏:“看能不能堵住你這張嘴。”

    公輸拓就大嚼起來,隨後咕嚕一聲吞下肚,連說好吃好吃,還自己欠身往果盤子隨意抓了把在手,又一股腦的塞到嘴裏,頓時腮幫子鼓起,整個人看上去不像是侯爺,倒像是街頭幾天沒討到飯食的叫花子。

    一旁看了半天的狐祿心裏嘖嘖,有那麽個不檢點的二姑娘,就得有這麽個瘋瘋癲癲的公輸拓,這兩個人倒是絕配。

    得了公輸老夫人的準話,狐祿打道迴府向狐彥與賀蘭氏稟報,公輸家明天請欽天監來府裏合婚,若一切大吉大利,隨之就會下聘,總之二姑娘的婚事近了。

    “隻是……”

    狐祿欲言又止。

    賀蘭氏正眉開眼笑呢,見他如此神態,忙問:“哪裏不妥嗎?”

    狐祿是突然想起了公輸拓說的那番話,在賀蘭氏再三追問下,他最後道:“安遠候說咱家二姑娘是水桶腰、蠟黃臉、掃帚眉、三角眼,吃飯像豬,說話像鴨,

    鬥大的字不識一個,脾氣暴得像夜叉。”

    哢擦!

    狐彥身側的茶杯給他撥拉到地上碎為幾塊,隨之他怒道:“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一腳門裏一腳門外的蘭猗聽見了,氣歪了一張櫻桃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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