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小哥哥陪她玩了一整天,到了華燈初上時才離開。娘親留他用過晚膳,本來想再留他在紫苑裏暫住一夜,但他婉言謝絕了。


    夕和對他生出了一股不舍的情緒,堅持送他出了門,然後在大門口,她竟還是不想鬆開他冰涼中帶著點溫熱的手掌。


    他似乎察覺到了她低落的情緒,含著笑摸了摸她的腦袋,又蹲下身抱了抱她,然後才上了馬車離開了。


    明明隻相處了一天,麵對他的離去,她居然悲傷到想哭。她望著他的馬車漸漸遠去,最後消失不見,然後一邊默默的在心裏吐槽自己,一邊牽著白嬤嬤的手迴去了。


    再不舍又有什麽用呢,本來就是萍水相逢罷了,能遇到便已是莫大的緣分,不可強求,嗯,不可強求。


    當晚,夕和自打穿越過來以後第一次失眠了。她滿腦子都是少年含笑的模樣和冰涼中帶了點溫熱的手掌,就跟害了相思病一樣。而這也太可笑了吧,她居然為一個隻相處了一天的少年害了相思病。


    夕和一麵無法接受這件事,一麵又不得不麵對這個事實,然後越想越睡不著,活活折騰了一整夜,到了天將亮未亮的時候才終於疲憊至極的睡過去了。


    這一覺她直接睡到了晌午,還是因為肚子餓了才醒過來的。她一邊揉著惺忪的睡眼一邊坐起來,正巧流螢也端了一盆熱水進來打算來叫她了。


    “小姐,你可睡醒了,你的小哥哥都在外麵等你好久了。”流螢把水盆往架子上一放,過來幫夕和穿衣服。


    夕和一愣,迴了個:“啊?”


    “怎麽,才一個晚上過去,小姐就不記得昨天陪你玩的小哥哥了嗎?那人家可要傷心死了。”流螢笑嗬嗬的一邊幫夕和穿衣服一邊打趣道。


    “哥哥?哥哥來了嗎?”夕和總算明白過來了流螢的意思,忙追問確認了一句。


    “一早就來了,都在外頭等了你一個上午了。”


    夕和聞言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身上那股沒睡醒的疲憊和一晚上都沒消化掉的失落也瞬間消失了大半。等她洗漱好出去,真的看到了眉目如畫的少年後,剩下的那一些也隨之消失了。


    她一時弄不懂自己這種心情變化到底是怎麽迴事,也顧不上去細想了,反正他來了她就是很開心。反正她現在是個孩子,孩子嘛,開心就要表現出來啊。


    所以,她一下就跑到了少年身邊,拽了拽少年的衣擺,再朝他甜甜一笑,脆脆的叫了聲“哥哥”。


    少年溫柔地揉了揉她的腦袋,笑問了她:“小魚兒,哥哥今天也陪你玩好不好?”


    她毫不猶豫地點點頭,答:“好!”


    之後的兩個月,好看的小哥哥隔三差五的就會到紫苑來陪她玩,還會給她帶一些好吃的好玩的,讓她在不知不覺中對他越來越依賴,也越來越喜歡。同時,那棟白瓦小樓的建造也很順利,一層一層展現出漂亮的輪廓來。


    兩個月後,春天來了,白瓦小樓建好了。建好的當天為了討個利是,白嬤嬤上街買了些糖和糕點迴來分發給辛苦了兩個月的工匠們,順便的也給夕和帶迴來了一隻漂亮的蝴蝶紙鳶。


    夕和見了頗為驚喜,用力地抱了抱白嬤嬤,然後喜滋滋的拿著紙鳶就要去後院外的小山坡。但走了沒兩步她又折了迴來,流螢問她怎麽了,她笑嘻嘻地應了聲“要等哥哥來了一起玩”。


    放紙鳶嘛,一個人玩多沒意思,當然要兩個人才好玩了。而且,好看的小哥哥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想著拿來給她,她當然不能一個人獨樂樂,這叫做仗義!


    於是,夕和抱著紙鳶又迴到了屋裏,一邊盯著紙鳶看一邊等著好看的小哥哥來。但是,她一連等了將近一個月,等到紙鳶上的顏色都不再鮮豔了,他卻一直都沒再出現。


    她剛開始想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所以沒時間過來陪她玩了,然後等一等又開始想他是不是已經膩了煩了陪她這麽個小孩子玩鬧,所以不願再過來,以後也不來了,到了最後她卻又開始想他是不是舊疾複發了,便開始擔心他。


    白瓦小樓造好後,娘親和白嬤嬤經常在裏麵一待就是一整天,還不許任何人進去,說是娘親要專心畫畫。夕和經常一個人待在屋子裏,越發無聊,整個人也越發沉悶,胃口變差了,睡眠質量也直線下降。


    流螢一開始還打趣她是因為好看的小哥哥一直不來所以害了相思病,後來看她終日蔫蔫兒的又開始擔心起她是不是生病了,還特意去找了大夫來。但顯然,她的身體好得很,得的是心病。


    她突然覺得這樣的米蟲生活也很沒有意思,也突然覺得當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子也並不全是好處,她還是更想長大,長大到足以做一些有意義、能充實過活的年紀。


    又過了一個月,春末夏初,夕和突然意識到角落裏的那隻紙鳶再不拿出去溜溜就隻能等明年了。於是她決定不再辜負僅剩的一點春光,在白嬤嬤和娘親又去了白瓦小樓後,她抱著這隻紙鳶獨自去了後院外的小山坡。


    這天的天氣很好,萬裏無雲,可惜沒什麽風,夕和邁著小短腿跑跑來跑跑去,折騰得自己滿頭大汗,手裏的紙鳶就是上不了天。她氣得把紙鳶一丟,雙臂抱胸鼓著腮幫子坐在了地上。


    “真是氣死我了,我不就是想放個紙鳶而已嗎,怎麽這麽難!”


    夕和氣唿唿地自言自語抱怨了一句,哪知話音一落便聽到了一聲輕笑聲。她皺著眉心一迴頭,便看到了從樹後突然現身的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含著笑朝她走過來,在她麵前站定後蹲下身如以往那般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說:“小魚兒不生氣,哥哥幫你把紙鳶放上去。”


    夕和看到他出現愣了一下,然後……更氣了!她一臉淡漠地丟下一句“我不認識你”,站起身拍拍屁股,然後撿起自己的紙鳶就往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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