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東籬國,吃了點東西後,夕和覺得很累,就在陰眼宮的一處客房裏睡了一會兒。


    傅玨守在她身邊,等她睡著後輕手輕腳地檢查了一下她身上各處尚未痊愈的傷痕,然後吩咐臨月和青蘿兩人在這裏守著,自己轉身出了門,去了地牢。


    地牢裏關押著的巫祝族人已經有一批在神女們的安排下流放到了附近的山上去守山,剩下的這些都是巫祝族族長一脈直係和旁係近親,當然也包括了棘牙的妻女和四個兒子。


    這四個兒子都是聖姑生的,雖然算是打小在另一個女人跟前長大,和聖姑已沒有什麽母子情分,但終究是她的親生骨肉。把他們全部關押在地牢裏等候判決,聖姑私心裏是難過不舍的。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這四個兒子沒有一個是無辜的,尤其是其中一個還逼死了自己的親妹妹。她同樣作為八殿下的娘和背負著沉重罪孽的神女,也要對可憐的女兒和神女們主持公道,所以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了將這四個兒子關進地牢,並表示對他們的判處,她絕不橫加幹涉。


    為此,她在事情塵埃落定後隻來看了這四個兒子最後一眼,然後就把自己關進了陰眼宮的一間佛堂裏,誓要長伴青燈,再不踏出一步了。


    而那四個不肖子呢,一開始得知了聖姑居然就是他們早亡的母親都是不願相信、不肯承認的態度。因為在他們的記憶裏,對母親的印象要麽幾乎沒有,要麽就是在棘牙麵前卑躬屈膝的模樣,對他們而言,他們認為聖姑太軟弱太沒用了,他們更願意認繼母為母。


    聖姑沒死的事實和聖姑聯合了神女一脈推翻棘牙的事實,讓他們甚至認為是聖姑害了他們淪落至此,對聖姑充滿了恨意和鄙夷。所以,聖姑去看他們的時候,他們還一口一個賤人,對聖姑大逆不道地羞辱了一番。


    但後來,他們在得知了自家的表兄被淩虐致死的事後又都害怕了,為了活命立刻改了態度,一聽到地牢裏來了人就嚷嚷著要見聖姑,巴巴得指著聖姑救他們一命。


    此時也不例外,傅玨帶著燕青和白真兒進了地牢,腳步聲引了他們的注意,他們便又開始叫囂嚷嚷著要見聖姑,讓聖姑來見他們。


    傅玨置若罔聞,臉上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對一旁的白真兒說:“白姑娘,有勞你了。”


    白真兒頷首致意,便領著燕青走向了那叫囂不止的地坑,再於邊上朝下往裏頭那四人身上看去。


    其中一人正是棘牙安排給白真兒的棘文,他見是白真兒來了,還白日做夢似的以為白真兒對他生了情意,是來救他的,頓時喜出望外,一口一聲“娘子你可來了”,“娘子快救為夫出去”。


    白真兒厭惡地皺了皺眉,權當沒聽見,壓下心口的作嘔感,再稍稍分辨之後,給燕青指了其中一個,說:“就是他。”


    棘文一看白真兒所指的方向並不是自己,而是身後蹲坐著的棘武,又自作多情地以為白真兒居然不救他,要救棘武,氣不打一處來,對著白真兒就口出羞辱之詞:“你個**蹄子是瞎了還是要當著老子的麵給老子戴綠帽子?你居然不救老子要救一個白癡?!”


    白真兒眉心蹙起,不願跟他多費唇舌,他還越發得意囂張起來了,一句比一句說得難聽。


    燕青開鎖前看了眼白真兒泛白的臉色,遂開口說道:“白姑娘,這裏交給我就好。”


    白真兒會意,朝燕青道了謝,轉身往迴走到了傅玨身側。


    傅玨說:“白姑娘,多謝你的指認。”


    白真兒忙怯怯地擺了擺手,說:“公子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相比於殷姑娘對我的救命大恩實在不算什麽。”


    “白姑娘言重,內子在無憂穀上亦是蒙了白姑娘的救命之恩。今日奔波勞累一天,白姑娘且先迴去好好休息吧。”


    白真兒點點頭,再看了眼已經被燕青提上來的棘武,轉身走了。


    燕青將棘武提上來後,在傅玨的示意下把人綁到了一旁的人形木架上。傅玨吩咐了一句,讓燕青把剛剛羞辱了白真兒的那個人也一並提上來,然後便站在了棘武麵前,打量著他。


    被綁到了木架上的人因為失去了自如的行動力麵上滿是不滿和怒氣,手腳不斷掙紮著,嘴裏嚷著的話從一成不變的“娘親救我”成了“放開我”。乍一眼看去,除了麵容有些猥瑣和少了一隻耳朵外,似乎與常人無異。


    傅玨冷冷地看著他被紗布包著的殘耳,腦子裏幾乎可以模擬出夕和是在怎樣拚命的掙紮下才會以咬掉這個人的一隻耳朵來保全自己,然後麵色越來越冷,眸色也越來越黑沉。


    棘文被燕青從地坑裏帶出來,還以為是自己的辱罵對白真兒起了作用,威嚇到了她,讓她不得不再救他這個名正言順的夫君出去,不禁有些暗自得意。但這份得意還沒持續多久,他就看到了被綁在木架上的棘文,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對,於是推了一把燕青,趁機撒腿就往地牢外跑。


    但他從頭至尾都不過是太天真地沉浸在了自以為是中,他逃不出一步就被燕青製伏,然後也不得不被綁到了棘武旁邊的木架子上。


    被綁上去後,他的臉色已經開始難看起來了,再瞟了眼站在棘武前麵穿著一身白衣、仿若冷麵修羅的男人,又不由感到一陣驚恐,咽了咽口水後就立刻沒骨氣地開始跟傅玨叨擾。


    傅玨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隻一味盯著棘武,冷冷地說了兩個字:“太吵。”


    話音一落,意會了的燕青抄起一旁的一把匕首,再一把掐住棘文的下顎,幹淨利落地割掉了他的舌頭。


    棘文絮絮叨叨的話立刻化作了一聲慘叫,但慘叫也隻出了一半,很快又變成了沉悶的哼唧聲,原是燕青又取了針線將這張被割去了舌頭的嘴給縫了起來。


    棘文因為巨大的痛楚雙手緊握成拳,額頭和脖子上皆青筋暴起,而他的一雙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的嘴巴,眼珠子往外凸出,幾乎像是要掉出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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