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和忙起身去梳妝台邊將那隻手鐲找了出來,再走出屋子到光線相對較明亮的院子裏舉高了察看。


    充滿了暗金色碎金的水晶手鐲在夕陽的映照下格外晶瑩剔透,兩圈細細的紅珊瑚也散發著如玉的光澤。


    夕和手指微動,拿著手鐲在陽光下緩慢地打著轉兒,仔仔細細地檢查過鐲子內外兩側的每一寸,然後終於被她發現了之前所沒有發現的線索——一條細細的裂紋。


    她第一次拿到這隻手鐲的時候覺得款式尤為特別,所以關注點聚焦於鐲子的構造、材質、是否有刻字和是否可拆解等細節上,沒想到反而忽略掉了最表麵的東西。


    這是一條斜向的裂紋,橫跨過紅珊瑚和水晶。由於水晶內都是碎金的關係,這條裂紋並不顯眼,不好發覺,但發覺了之後仔細看卻可以看到裂紋很深,有種沿著裂紋兩邊用力一掰就能將鐲子掰成兩半的感覺。


    夕和發現了這一點後忙把流螢叫到了跟前,讓她也仔細看了看那條裂紋,再問她記不記得娘親是把這隻鐲子戴著哪隻手上的。


    流螢迴想了一下,最後肯定的說:“是左手!夫人不喜歡戴很多首飾的,她手上的首飾就隻有這一個鐲子,而且從來不摘,就是戴在左手上的沒錯。”


    聽了流螢的話,夕和一瞬間覺得在黑暗山洞中摸索了許久的自己終於看到了一線出口的亮光。


    這隻鐲子是娘親的心愛之物,戴在手上都沒摘下來過,上麵有了裂紋娘親不會不知道,也不會不去修補,那麽唯一的解釋就是這道裂紋也是在她死前留下的,也就是娘親的手腕被打斷的同時。


    這也就說明娘親在死前是戴著這隻鐲子的,可當時黃姨娘把鐲子交給自己時說的分明是娘親在失蹤前就把鐲子送給她了,兩相矛盾,黃姨娘果然在說謊!她是殺死了娘親的兇手!


    意識到這一點,夕和幾乎立刻就要衝迴丞相府去找黃姨娘當麵對質,將最後的真相挖掘出來。


    恰逢此時傅玨和藺司白已經結束了談話,兩人從書房裏走出來便看到夕和神色冷凝地帶著一身焦躁之氣正沿著棧道離開湖心小築。


    “夕和,你去哪兒?”傅玨眉心微皺,快步走向她,藺司白也發覺夕和神情有異,緊隨其後。


    “我要立刻去一趟丞相府。”夕和手裏緊緊抓著那隻鐲子,隻迴頭應了傅玨一聲,腳步一刻不停。


    傅玨疾走幾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強迫她停了下來,“夕和,出什麽事了?”


    夕和擰著眉心,將手裏的鐲子給他看,“我找到證據了,這隻鐲子就是證據,我娘的死跟黃姨娘一定脫不開關係,她是幫兇,是兇手,是她和老夫人一起把我娘給殺了!我要去跟她對質,我要讓她把真相告訴我!”


    傅玨看了眼她手裏的鐲子,然後雙手握住她的手臂,“夕和,你冷靜一點。你先告訴我為什麽這隻鐲子是證據?你發現了什麽?”


    夕和的情緒因為這件證據的發現而有些失控,但她還不至於完全被情緒左右。她努力平複自己狂躁的心跳,微微點頭,將緣由言簡意賅的告訴給了傅玨。


    傅玨聽後,略作思考,再同她說:“如你所言,確實這個黃姨娘嫌疑很大。但是你現在要去找她對質這件事並不明智,因為她完全可以不承認是她把鐲子給你的。”


    “那怎麽辦?”聽了這話,夕和剛剛才壓下去的焦躁感又再度叫囂了起來。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件證據,若是還不能找到真相,她是真的不知道還能怎麽辦了。


    傅玨又是略微思考了須臾,隨後對夕和說:“原是你嫁進國相府已有兩日,本該是今日歸寧的,且待明日一切塵埃落定,我再同你一同迴殷府歸寧。”


    夕和看著傅玨的眼睛,心頭的焦躁慢慢平息下來,終是點頭應下。


    “時候不早,本王也該迴王府了。”站在不遠處的藺司白見傅玨三言兩語就安撫下了女孩的情緒,又聽了歸寧二字,深深地望了女孩一眼,隨後朝著他們走近幾步扯著寡淡的笑意告辭。


    夕和這才注意到藺司白也在,麵上浮現一絲尷尬和赧然,心想果然衝動是魔鬼,她剛剛一時激動,說的那些話都叫他聽去了吧……


    不過藺司白並沒有要追問什麽的意思,說完告辭的話後就隻是分別看了傅玨和夕和一眼,然後沿著棧道走了,就好像什麽都沒聽見一般。


    這麽一來,夕和的尷尬和對於解不解釋的糾結就迎刃而解了。她迴頭看了眼藺司白遠去的背影,和傅玨迴了屋裏。


    與此同時,宮中——


    阮雲岫第三次求見皇上未果,倍感心寒地迴到了暫住的宮殿,然而一進門,發現裏麵正有幾個人在等著她。


    屋裏等著的是兩名男子,一名是四十歲上下的中年,另一名則已是頭發胡子斑白的老年。兩名男子皆是一臉嚴肅,但年紀較長的男子又更多了一份威嚴。


    阮雲岫見到兩人尤為震驚,尤其是見到長者,她在驚訝之餘還感覺脊背涼了一截,心口沒來由的緊張得砰砰直跳。


    她微微欠了身,同兩人見禮,然而話尚未出口,那兩名男子反倒先一步朝她行了禮,並由其中長者代為開口問安,道:“參見睿王妃,王妃娘娘萬安。”


    一句話,一個稱唿,讓阮雲岫幾乎站都站不穩,絕美的臉龐也在瞬間血色盡失,“爺爺,我……我不是……”


    長者冷眼看著阮雲岫,聲音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你是,你必須是。”


    “可是爺爺……”


    “雲兒!你別忘了,你先是我們阮家的女兒,才是你自己!做任何決定之前,你首先要考慮的是阮家的門楣和名譽,其次才是你的兒女私情。我和你大伯跑死了六匹馬趕到這裏就是為了不讓你做錯決定,你明白嗎?”


    阮雲岫沉默不說話,整個人的生氣仿佛在被一點點抽幹。


    另一名男子見此有些於心不忍,便開口轉而對長者說:“父親,此事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認下這件事會不會太孤注一擲了,畢竟國相傅玨那個人的能力……不容小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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