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和想要掀開簾子的手一下僵住了,因為她的鼻尖突然聞到了一股寡淡的、熟悉的藥香味。


    下一秒,她腦子裏的刺痛瞬間消失,變成了一片空白,而外頭響起了一個溫柔至極的聲音。


    “等卿良久,幸得平安而至。”


    是傅玨的聲音,真的是他!所以,她到的地方不是睿王府,而是國相府嗎?!


    聽到他的聲音,夕和的驚恐、慌亂和絕望瞬間消失無蹤,反倒是委屈一下湧上來心頭,滿滿當當的將她的一顆心漲的酸酸的,也將她的眼眶漲得酸酸的。


    傅玨站在轎子外,越過嘈雜的背景音,敏銳的聽到了裏頭女孩吸鼻子的聲音,他心下一緊,再顧不得什麽便把轎簾給掀開了。


    裏頭坐著的夕和就是突然覺得自己委屈得很,他怎麽什麽都不告訴她呢,害得她剛剛以為自己真的被“叛變”了的紅菱騙到了睿王府,是真的都打算殊死一搏了。


    現在她雖然放鬆了下來,但卻對傅玨產生了小情緒,眼淚不受控的啪嗒啪嗒掉了下來。她吸了吸鼻子,正要抹掉眼淚,眼前卻是一亮,又是嚇得她條件反射就把喜帕一把蒙在了頭上。


    雖然夕和反應很快,動作也很快,但旁的人沒看到,傅玨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她臉上委屈的神色和淚痕。


    他那個心疼啊,想立刻把人摟進懷裏跟她好好解釋清楚,但無奈這場戲還沒演完,不能功虧一簣啊。


    傅玨深吸了口氣,強忍下了心裏的欲望,給候在旁邊的喜事嬤嬤使了個眼色,那嬤嬤就將早已備下的大紅綢帶一頭遞給了他,一頭遞給了轎子裏的新娘子。


    夕和接過綢帶,攥在手心裏,深唿吸了幾次,再隨著另一頭微微的牽引力從轎子裏出來,然後趴上喜事嬤嬤的背,由喜事嬤嬤背著帶她進門。


    因著新娘子的出現,喧鬧的交談聲又齊刷刷的一致變成了對傅玨的道賀聲,傅玨帶著溫和疏離的笑容不作任何迴應,自顧自舉步走入前廳。


    賓客們見此,私底下議論了一陣:


    “我瞧著國相大人怎麽好像不太高興。”


    “能高興得起來麽,這一位是皇上硬塞給他的,可不是他自己想娶的。”


    “阮三小姐這樣的絕色佳人,真不知道國相大人是哪兒不滿意啊。不過話說,另一位國相大人自己想娶的呢?怎麽還沒到?都要誤了吉時了。”


    “誤了吉時算什麽,依我看,能不能來都不一定……”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說是有人……”,那人說到一半恍然大悟似的倒抽了一口涼氣,又低聲同旁邊的人說:“難怪要讓二女同日進門呢,這玄機原來在這兒,我還以為是要壓那位一頭,原來是要借機除掉那位啊!”


    “噓——你可小聲點,除不除掉我可不知道,也不敢亂說,不過明日自然就能見分曉了。哎,真是可惜了那一位,也是位絕代佳人吶。”


    夕和由著喜事嬤嬤背著穿過前院到了前廳外頭落地,再由她牽引著跨過火盆和門檻走入前廳,到高堂之下站定。


    她雖蒙著蓋頭,但還能勉強看到身旁傅玨的紅色衣擺,也能感受得到此時的前廳裏正站著不少人,都是前來觀禮的賓客中身份最高的這部分。


    作為長輩坐在高堂上的是盛裝打扮的靜太妃,她此時看到身著喜慶嫁衣嫋嫋婷婷而來的女子,再看看旁邊同樣身著喜服絕美不凡的男子,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禮部尚書呢?人已經到了,還不快來主持行禮!”雖是責問的話語,語氣卻一點責問都沒有,盡是喜氣洋洋。


    穿著官服的禮部尚書其實就候在一邊,一聽靜太妃發了話就立刻站了出來,同靜太妃行了禮然後站到合適的位置上同樣是滿麵喜色,張口就要開始主持拜堂。


    “等一下”,一個清冽的聲音突然打破了這個場麵,“既是皇上賜婚讓兩位小姐同日進門,現在還缺一人就開始拜堂,似乎不太合適吧。”


    開口的人是藺司白,他站在右邊圍觀人群的最前麵,神情自然隨意的陳述一個事實,但他這句話出來卻讓場麵變得有些尷尬。


    在場的人哪個不是人精,在皇上把阮三小姐賜婚給了國相大人,又特意著令同日完婚卻不提妻妾名分時,他們各自心裏都已清楚皇上是要在大婚這日再做動作的。


    現在殷三小姐到了吉時還未出現,皇上要做的動作可不就已經擺到明麵上了麽,估計那位殷三小姐今天是不會出現了,所以現在拜堂所有人都覺得沒什麽問題。


    甚至他們還覺得奇怪和不解,想著祁王殿下沒道理連這點都參不破啊,怎麽還會這麽直白的說出來呢。


    靜太妃的麵上也是一僵,不禁看了眼外頭。她私心裏雖然更喜歡阮家這丫頭,但是對於白桑的孩子她也有一份特別的感情在,她並不希望那丫頭出什麽事,但那丫頭會出什麽事她也是心中有數。


    一時間,她也有些躊躇,不知要不要救她一把。


    就在室內一片尷尬之時,正主傅玨開口了,“祁王殿下說得有理,既是同日進門理應同時拜堂,缺一不可。來人,速去路上找找,看三小姐是否出了什麽事耽擱了。”


    國相一聲令下,立刻有人應了聲,帶著一小隊人馬出了府找人去了。


    人們也都知道國相大人似乎更看重的是那一位殷三小姐,人沒來,派人去找找是必然的。但為此耽擱了與阮三小姐行禮的吉時,這一結果卻必然是皇上所不樂見的。


    若是他們前來觀禮的朝臣縱容了這個結果,就等於間接得罪了阮家和皇上,所以很快就有幾人冒了頭出來稱吉時不可誤,請國相大人和阮三小姐先行行過拜堂之禮。


    夕和本來聽到藺司白站出來說話和傅玨的迴應還覺得一頭霧水,不知是怎麽迴事,但到了此時聽聞竟有人稱她為阮三小姐,她突然察覺到了情況的不尋常,也仿佛突然領悟了紅菱交待她的不要說話和不要露麵是什麽意思。


    雖然她一時還想不清楚為何會到眼下這個局麵,但她有一個事實是知道了,那就是在這個喜堂裏隻出現了她一個新娘子,被當做殷三小姐的阮雲岫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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