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來時,傅玨的麵上有些疲憊,還伴隨幾聲咳嗽,夕和一下意識到馬上就要進入他最難熬的冬天了,她便忙過去摸了摸他的手腕。


    “我沒事。”傅玨手掌微動,反手抓住了她的小手,偏過頭淺笑著迴應,然後同她一道走進廳內。


    “發生什麽事了嗎?你好像很累。”夕和沒來得及摸到他的脈,又看他疲憊的模樣,有些擔心。


    “阮家的人態度有些強硬,不過不要緊,我的事還輪不到他們來指手畫腳。”傅玨簡單提了一句。


    阮家的人……原來是為了賜婚的事。這次賜婚已經下了旨,涉及到皇上的威信,對方又是四大家族之一,想想也知道很是棘手,不好處理。


    “我能幫什麽嗎?”


    “能。”傅玨笑答。


    “你說。”


    “看著我,陪著我。”傅玨答得自然,語氣真摯。


    有時候一句話就足以讓一個人怦然心動,就好比現在。


    夕和麵上一熱,低聲嗔了一句,“我說認真的呢……”


    傅玨斜過身子,也壓低了聲音,在她耳旁落下一句:“我也是認真的。”


    夕和覺得自己更熱了……


    一起用了晚膳後,傅玨一口一句天色已晚,目的十分之明顯,就是再留她一晚。夕和也想和他待在一起,但是半個月之後就有的是時間了,而現在一晚複一晚,那她還要不要去別苑找線索了啊。


    於是,夕和狠下心,無視了某人的明示暗示,堅決表明要去別苑了。


    子夜亦站在一旁點點頭,十分讚同夕和的決定。


    傅玨見了,默默地向夕和投了個眼神,暗示她別忘了昨晚答應他的事。夕和無奈一撫額,轉而向子夜提出把他留在國相府,自己獨自搬去別苑一事。


    子夜一聽,恍若晴天霹靂,整個人都懵了,而後他用餘光瞥了眼笑得像隻狐狸的國相大人,眼睛立刻包上了兩泡眼淚,滿臉委屈的拉了夕和的衣袖,怯怯地問她:“姐姐不要子夜了嗎?”


    夕和一見子夜委屈的模樣就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忙說:“姐姐怎麽會不要子夜呢,隻是姐姐去別苑是有事要辦,無暇照顧子夜,不得已隻能托付於國相大人了。最多半個月,姐姐辦完了事就也搬進國相府了。”


    “我可以照顧自己,還可以照顧烏雲……”子夜喏喏的迴應。


    這……夕和把目光投向了傅玨。


    傅玨一看他的女孩這麽容易就心軟了,心裏又是歎了口氣,開了口:“你遲早也是要搬入國相府的,現在就當提前適應了。況且你姐姐不可能永遠陪著你,你始終要自己長大。”


    這話夕和也是同意的,不是現在也是三個月後,子夜始終都要離開她、要有自己的生活,她是要照顧他,卻不是要讓他失去獨立的能力。


    於是,夕和也再說了句“國相大人說得沒錯,子夜,沒有誰能永遠陪著誰,人活著很多時候都是自己獨自麵對的,你要長大就要先有獨立的勇氣。”


    子夜聽了鬆了手,默默點點頭。


    夕和再度摸了摸他的腦袋,最後囑咐了一句:“在這裏要聽哥哥的話,知道嗎?”


    子夜點點頭,過後又對夕和說:“姐姐,我等你迴來。”


    夕和心裏一軟,笑答:“好。”


    這一刻,他們都沒有發現站在旁邊的傅玨幽深的眼眸暗了一暗,背在身後的手指默默收緊,默默地重複了一句:沒有誰能永遠陪著誰……


    之後,傅玨親自將夕和一行送到了紫苑,又吩咐在紫苑裏打掃的下人們都留了下來,負責照顧這些時日夕和在紫苑內的生活起居。除此之外,他還特意指了個國相府裏的廚子到紫苑,生怕夕和吃的不好。


    最後,他事無巨細,把能吩咐的都吩咐了一遍,卻還是沒有走的意思,反而又一次開始給夕和明示加暗示的說天色已經很晚了。


    夕和對於傅玨這兩天如此粘人的態度可謂毫無招架之力,被他軟磨硬泡了一陣後莫名其妙地就又讓他得了逞。


    可是,這樣一來,她今夜從國相府搬到紫苑來到底是為了什麽啊!何苦來啊!


    翌日,摟著女孩睡了一夜,心滿意足的國相大人總算是離開了紫苑上朝去了,夕和睡到了自然醒,起床用過早膳後就在紫苑裏四處走走,熟悉紫苑裏的構架和布置。


    紫苑是殷府的別苑,占地麵積和總體構建上自然是和殷府沒法比的,而且由於常年空置、年久失修,還已顯露出破敗的痕跡來。


    但紫苑的布置和風格卻相比於殷府更討夕和的喜歡,因為少了奢華和俗氣,多了風雅和別致。


    尤其在院落後門外還有一片開闊的小山丘,山丘上鋪設著天然的草地和星星點點的紫雲英,最高處還種著一棵櫻花樹,枝椏很粗壯,顯然樹齡不淺。


    夕和先沿著別苑外頭的圍牆走了一遭,所以第一處發現的地方就是這片山丘,在發現的那一刻還真有種豁然開朗和驚喜的感覺。


    再沿著坡度和緩的山丘往上走,微風拂過,帶來了不遠處碧落湖濕潤的水汽,也帶來了陣陣青草的芳香,無形中就讓夕和放鬆了下來,並且覺得身心舒暢。


    眼下已是深秋,並不是櫻花的花季,櫻花樹上自然沒有嬌嫩的粉色,但這樹竟也沒有深秋的凋敝之感,反而斑駁的樹皮和叢叢枝椏給人一種厚重的曆史感和自然韻味。


    夕和抬頭一看,發現較低處的枝椏上竟然掛著一隻紙鳶。她不禁踮起腳尖夠了夠,將紙鳶取了下來。


    紙鳶已經十分破舊,幾乎隻剩下了骨架和幾段糾纏的絲線,但還能看出是蝴蝶形狀的,而且還有一點很特別的是在殘留的骨架中心處還係著一個淺紫色緞帶打成的蝴蝶結。


    夕和幾乎一眼就看到了這個蝴蝶結,同時覺得格外眼熟。


    仔細一迴想,她想起這種樣子的紙鳶她確是曾經見過一次的,就是在春獵之時。那時傅玨帶她去放紙鳶,用的那隻紙鳶背麵的竹骨上也打了個蝴蝶結,當時她就覺得尤為特別。


    她記得當時傅玨說他每年都會到那棵樹上掛一隻紙鳶,可知那一隻應是傅玨的。


    可這一隻是怎麽迴事,居然有一樣的蝴蝶結,是巧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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