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切發生的既快速又令人驚歎。


    白衣仙人仿佛從天而降一般將夕和從鄭嬤嬤的禁錮中解救了出來,而隨他而來的一隊官兵則迅速進到屋裏,找到那間隱匿於佛堂下的血腥密室,跟著就聽到老夫人歇斯底裏的狂叫聲從裏頭間歇傳來。


    鄭嬤嬤的臉色刷的一下變成一片慘白,全身的力氣在官兵們破門而入的那一刻被瞬間抽走,連站都站不穩,整個人一下癱坐在了地上,眼神裏的絕望開始一點點湧現了出來。


    而夕和看著麵前的傅玨一瞬間覺得有些不太真實,眨巴著眼睛看著他愣住了,傅玨則一眼就看到了她衣裳上各處沾染的血跡和被撕扯的痕跡,不悅地沉了臉。


    “傷到哪兒了?”他看到她的唇角都有鮮血,一邊心疼地替她拭去一邊問她。


    “傷?”,夕和終於反應過來麵前的人是真真實實的,隨即放鬆的笑了,“我沒事。你怎麽會來?”


    夕和因為長時間的緊繃和緊張,現在一下放鬆下來就止不住的打顫,傅玨以為她冷,當下就脫下了自己的披風,溫柔地將她包裹起來,但他的麵上仍舊冰冷的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迴答她的話。


    正當這時,京兆尹薛大人從佛堂裏走了出來,對傅玨說:“國相大人,情況有點複雜,裏頭那間密室裏除了關押了十六名女子之外,還有十幾具殘缺不全的屍體和幾副人骨,看來此事需交由刑部處理才行。”


    他的話剛一說完,殷老爺又從裏頭跑了出來,立刻攔住薛大人的話頭,一頭冷汗地向傅玨求情:“國相大人,國相大人,此事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下官的母親年邁體弱是斷斷受不起刑部的審訊的,況且母親她也是皇上親賜的一品誥命夫人,若是鬧上了刑部,這不是給皇上也沒臉嘛。夕和,夕和,你快同國相大人說說,切不可將祖母送往刑部啊!”


    殷老爺看傅玨麵色冷峻、紋絲不動,焦急之下又改了方向,朝站在一旁的夕和勸說了起來,想借著夕和與傅玨的關係,曲線救母。


    夕和此時才注意到京兆尹薛大人和殷老爺也都來了,看來過程雖然比她想象的要曲折一些,結果卻是差不多的。隻是殷老爺不知道,想要將官兵引來把老夫人的事揭穿,這本就是夕和最初的想法,此時目的已成,她又怎會自己反悔。


    於是,她稍稍沉默了片刻後就對殷老爺說:“父親,女兒相信刑部不是蠻不講理、濫用私刑的地方,且祖母若是什麽都沒做就沒什麽好怕的,清者自清。”


    殷老爺一聽,身子抖了抖,用一種驚恐的眼神看著夕和,混亂慌張的頭腦在這一刻突然明白了是怎麽迴事,也明白了他剛剛一直沒工夫細想的這個小女兒為何會出現在這裏的理由。


    可他實在想不到她為什麽要這麽做,所以在不可置信地看了她幾眼後心裏的怒火就蹭蹭蹭的燒了起來,使得他一步上前,揚起手就要一巴掌打醒這個不孝女。但他的手掌才剛要落下就被一隻冰涼瘦削卻力道十足的手給穩穩地抓住了。


    “殷丞相!殷老夫人背著本相想要謀害本相的未婚妻,你卻是當著本相的麵想要傷害本相的未婚妻嗎!”冷到極致的聲音,不慍自怒的氣勢,還有鋒利如刀的眼神,三者齊齊襲向殷老爺,讓第一次看到傅玨褪去溫和外表、如此震怒模樣的殷老爺不禁哆嗦了一下。


    不過殷老爺慫歸慫,逼到了絕境還是會被逼出幾分氣性來的,再加上其實他身為丞相一直對壓在自己頭上的國相傅玨心懷不滿,此時竟然在短暫的驚嚇過後反而漲了膽子,反斥傅玨道:“本官的女兒不孝,本官身為父親,教導懲處她乃份內之事,亦是家事,國相大人有何理阻攔?!”


    “本相插手殷丞相的家事,殷丞相大可向皇上參奏本相一本。不過在那之前,殷丞相還是好好想想怎麽跟皇上交待令堂殺人囚禁一事吧!薛大人,一切走常規程序,該移交刑部就移交刑部!”傅玨都懶得和殷老爺爭辯什麽,直接擺出自己的態度。


    說完,心情格外不好的國相大人一刻都不想多待了,牽了夕和的手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再不管身後這個亂七八糟的爛攤子,他現在唯一關心的就是趕緊把人帶走好好檢查一下有沒有受傷。


    夕和被拉著走出延年堂的時候見到了等在門口的流螢和桑梓,知道了估計是她們兩人發覺老夫人折返迴丞相府了便去了國相府向傅玨求救。


    “小姐,你……”


    “臨月和桑榆在裏麵,你們把她們倆帶迴碧水閣,早些休息。”夕和被傅玨拉著一步不停的往前走,便隻能在經過時這麽吩咐了一句。


    隨後,傅玨絲毫沒有猶豫地將夕和帶出了丞相府,上了自己的馬車,馬不停蹄地迴國相府。


    夕和一坐到馬車上就感覺周圍的氣壓和溫度在迅速降低,看向傅玨,他的臉上仍舊沒有任何表情。


    “似之,我……”


    夕和大致能猜到傅玨在生氣什麽,也知道他會這麽生氣是因為她“屢教不改”,便頂著冷到冰點的氣氛生硬地開口想跟他道歉。但她話剛說出口,傅玨就把她的雙手拿了過去,仔細的檢查手心手背,再略微卷起她的衣袖,檢查手腕。


    在看到她手腕上一圈青裏泛紫的瘀痕後,他的眉心皺了皺,然後又傾過身用冰涼的手指輕撫過她的臉頰,最後輕抬了她的下巴,檢查了下她的頸項。


    “臨江,再快一點。”冰涼慍怒的六個字說出口後,他再度保持了沉默,不發一言,隻一味地看著她,看得她心裏一陣陣發虛。


    馬車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奔到了國相府,一停下,夕和又被傅玨一路牽著去了他的鬧竹軒。


    傅玨將她安置在屋子裏後,走出房門叫來了臨溪吩咐了幾句。


    不一會兒,臨溪和青蘿兩人分別端了一盆熱水和捧著一身幹淨衣裳匆匆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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