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是從院中傳來的,夕和愣了一下才確定並不是自己在做夢。


    “我知道,可是……我擔心明天沒有機會問,而他的想法我必須問清楚,我真的受不了了。”


    又是一句話傳來,聲音嬌嬌柔柔的卻帶著略微的哭腔。


    夕和覺得有點奇怪便走到了窗邊,打開窗子的一條縫隙往外看去,便看到了兩個身影正腳步匆匆往院門而去。其中一人身著一襲素白衣裳,垂在身後的三千青絲柔順如瀑,正是本應在對門的阮雲岫,另外一人便毫無疑問是她的侍女了。


    她們的對話好像是要去問一個人一件事,而說出口的人是阮雲岫的話,夕和幾乎可以肯定她去找的就是傅玨,要問的也是傅玨。不過,她要問傅玨什麽呢?為什麽再不問她就受不了了?


    夕和心底冒上幾個疑問,同時也生出了跟上去看看的念頭。可是,她這樣悄悄跟蹤過去偷聽的話好像太沒有道德了,而且阮雲岫選這個時候過去應該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吧……


    夕和重新合上窗子,走迴到桌邊坐下慢條斯理的喝水。但她越是告訴自己不要去不要去,心裏的忐忑不安就越是張揚激烈,腦子裏就像是突然出現了兩個小人,一個說著阮雲岫去找傅玨不管說什麽做什麽都是人家的自由,另一個卻又說著可以不管阮雲岫要做什麽,但傅玨是你喜歡的人、你在乎的人,也可以不聞不問嗎?


    腦海中一番天人交戰之後,夕和深深歎了口氣,放下手裏的茶杯站起身來,再走迴床榻邊拿過自己的外衣和披風穿上,然後提了盞燈籠悄悄出了門。


    初秋的夜涼薄如水又深沉靜謐,依山的寺院和巍峨的寒山都在沉睡,隻有零星幾點搖曳的燭火被鎖於狹小的燈籠之中,忽明忽滅,化作秋夜的淡淡蕭瑟。


    夕和的院落和傅玨所在的院落是相鄰的,中間隻隔了一條走道和幾棵銀杏樹。從院門走出,再一左拐,直走數十步便到了傅玨所在的院門口。但到了那兒一看,院門卻是大開著的,裏頭的院子也沒有人,而且屋子的燭火也是熄滅的。


    人不在?那會去哪兒呢?


    夕和再度開始猶豫掙紮,心想人不在或許就是上天給她的指示吧,讓她不要糾結在這件事上,就當做她半夜沒有醒來過,再睡迴去就好。


    她在院門口徘徊躊躇了一會兒後說服自己轉身迴去,但就在她轉身的一刹那,她的耳邊又不期然傳進了一句話,夾帶著濃濃的不甘和怨懟——為什麽是她,為什麽不能是我?


    嗓音嬌柔、吐字清晰,夕和立刻就辨認出了是阮雲岫的聲音,而且應該就在附近。於是她立刻就往四周看了一圈,又走了幾步往邊上的兩個拐角處看了看,但卻並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身影,更別提有說話的聲音了。


    夕和一懵,隨即想到,難道這是阮雲岫的心聲嗎?!可好端端的,她怎麽會突然聽到阮雲岫的心聲呢?莫非是上天給的暗示,讓她找到他們嗎?


    夕和深吸了一口氣,改了方向,又在附近尋找起傅玨和阮雲岫來。在附近找了一圈無果後,她的腦子裏又突然跳出了一個地方來,她便沿著安靜的小道漸漸走出了東廂房,往不遠處那一片梅花林走去。


    結果,她真的在往梅花林深處而去的那條小道上見到了麵對麵站著說話的傅玨和阮雲岫,阮雲岫身旁的那名侍女則不見了蹤跡,想來是刻意避開了。


    夕和此時當然不能露麵,便匿身於靠近他們的一棵銀杏樹後,懷著一顆忐忑不安又心虛糾結的心,一邊唾棄著自己的行徑一邊又不受控地聽著他們的對話。


    “阮三小姐,你想問的我都已經告訴你了,天色不早,早些迴去歇息吧。”傅玨的嗓音率先傳來,雖然一如既往的溫和,但此時這份溫和裏又帶了點冷漠和疏離。


    “似之”,阮雲岫跟著開了口,嗓音裏已然明顯帶著委屈的哭腔,“你知道這個答案不是我想要的……為什麽我們不能迴到過去呢?我隻是離開了五年而已啊……”


    “阮三小姐,我說過了,是你誤會了。即便如你所願迴到五年前,我也給不了你想要的答案。”


    夕和從銀杏樹後看過去,隻見說這話時的傅玨周身仿佛籠罩著一層冷薄如霜的霧氣,將他整個人都襯托得涼薄冷漠、不近人情。他這個樣子夕和是第一次看見,尤其的冰冷陌生,仿佛她認識的那個人徹底剝除了溫和的外衣,露出了骨子裏的冰冷淒清。


    傅玨轉身欲走,夕和忙縮迴了微微探出去的身子,但腳步聲又很快停下,她再度悄悄看去,就驚愕地發現阮雲岫竟然從傅玨身後抱住了他。


    “不,不是這樣的。如果迴到五年前,我不離開你,我不迴去本家,我就一直陪在你的身邊,又怎麽會有別人乘虛而入。似之,我求求你,你別這麽殘忍,我要的不多,隻要你的心裏有一個小小的角落留給我就好,這樣,這樣也不行嗎?”


    夕和驚訝之下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原來阮雲岫真的是喜歡傅玨的,而且比她所想的那種朦朧情感還要深還要濃,不然,一個恍若天仙般的出塵女子怎會如此刻苦苦哀求著心上人的一點憐惜和施舍。


    可是,既然她深愛著傅玨,那為何又要拒絕皇上的賜婚呢?若是她想要成全了傅玨,那此時又為何要哀求他施舍一份愛給她?


    傅玨沒有分毫猶豫就將自己腰間的手臂拿開,從阮雲岫主動的懷抱裏脫身出來。他背對著她,沒有迴頭,說:“人的一生太短,隻夠許給一個人。我愛她尚且覺得不夠,再無暇顧及別人了,抱歉。”


    阮雲岫絕美的臉龐在月光下變成一片慘白,晶瑩的淚水從臉龐滑落,碎了一地,正如她此刻疼痛不已的心。她再也沒什麽好說的了,木然地從傅玨身側走過,沿著寂靜的道路隱入一片黑暗。


    而夕和的心卻因為他這句話劇烈地跳動了起來,心頭暖暖癢癢的,突然很想擁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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