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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生我者猴死我雕(三)


    徐一凡的兩江督署已經重新收拾過了,原來督署裏頭的彩畫裝飾,一概去除。打掃清理得幹幹淨淨,整整齊齊。如果說有什麽奢侈的地方,隻是道路兩側,移栽了一些草皮樹木。這些草皮,用的都是耐寒草籽,冬日裏的一點難得綠色,入眼之處,自然有一種清新的味道。


    督署裏麵上宿值守的,也不在是穿著補服快靴,戴著紅纓大帽子的巡捕官。也沒了他們奔進奔出,高聲通傳的聲音。一切都顯得安安靜靜,這麽大的一個地方,隻能聽見禁衛軍親兵營換哨時候,大頭皮靴敲打在青石路上的空空迴響。哨兵站得筆直,如同一尊雕塑,要不是目光隨著來人微微轉動,真的以為站在那裏的不是活物。


    督署外頭,也沒有了能排出一裏地的轎子車馬,也沒有了一堆破爛溜丟的候補官兒們看掛牌聽鼓。更沒了盛氣淩人的門政太爺橫坐在板凳上抽水煙。往常那些當著紅差使,昂首而過,身邊一群站班伺候的候補官兒們的景象,也完全絕跡。


    這種嚴整肅然,竟然是二百年來罕見。


    隻有蒼龍旗在督署上頭無聲舞動。


    那個徐一凡,就在裏頭。他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挽末世氣運於既倒的英雄,可是這個英雄,卻不是大清的……


    一身正式旗裝,踩著花盆底的秀寧靜靜的走在通往公堂的石板路上,一個禁衛軍服色的小軍官也同樣默不作聲的在前麵領路。那對蘿莉小丫頭怯生生的貼在一起,緊緊的跟在秀寧後麵,這種場麵,她們生怕跟丟了小姐一步。本來這種場合,下人是要在外麵伺候的,徐一凡也沒點名要蘿莉雙胞胎進來,可不知道是不是徐一凡雙胞蘿莉控的名聲實在太過威名遠揚,天下皆知。引路的軍官居然就默認那對看到了禁衛軍衛兵刺刀,可憐巴巴渾身發抖,牽著秀寧衣角不撒手的小姐妹跟著一起進來。


    幾個轉折就已經到了公堂,而引路禁衛軍軍官並未停步,又將她們引進了側廂的簽押房。一進去,就發現這簽押房純屬洋式,深屋簷打掉,裏頭光照良好,一張大辦公桌,周圍散放著沙發茶幾,桌上擺著的也全是西洋水筆,除此之外,並無他物。上一任江督劉坤一歲數大了,不大管事兒,簽押房裏頭,都是幕僚老夫子拿權,堂堂督署辦公室,裏麵還設有煙床!


    帶路的那個看起來就很驃悍結實的青年軍官,客氣的示意秀寧在沙發上麵坐下,雙胞胎也趕緊的站到了沙發背後。那軍官咧嘴一笑,開口也是老北京城的鄉音:“大帥馬上就到,格格您是要茶還是什麽?大帥這兒還有咖啡茶,洋玩意兒,您要麽?”


    那引路軍官,自然是陳德。秀寧也聽溥仰說過。在這裏聽到鄉音,秀寧也覺著親切,抬頭一笑:“您客氣,我們什麽都不要,麻煩您了……不知道徐大帥這裏興不興這個規矩,可總是個心意,這點靴敬,陳大人不要嫌菲薄……”


    聽到秀寧說話,身後的小丫頭趕緊翻荷包兒。皮紙包著的小金餅子,抖著一雙小手就要遞過來。


    陳德眉毛皺了一下,正色搖搖頭:“格格,大帥手底下,沒這個規矩。老四和我的餉是一樣的,三十六兩一個月,夠吃的了。當兵的收紅包,丟人。”


    說完這話,他就自然並攏雙腿一個立正,啪的行了一個禮,筆直的轉身離開。這種現代操典嚴格訓練出來的精悍氣度,大清除了徐一凡這裏,哪裏還能見到!


    秀寧淡淡一笑,看著陳德出去,她隻是雙手撫膝,坐在軟軟的沙發上麵等候。室內安靜至極,隻聽見背後小雙胞胎牙齒打架的聲音。秀寧訝異的迴頭一瞧,倆小丫頭正麵如土色呢。就差抱在一起發抖了。


    “……你們不是見過徐大帥兩次麽?還怕什麽?”


    “……小、小姐。以前見他,他沒殺那麽多人……”


    “……那、那些兵,好、好怕人!”


    秀寧笑笑:“這是天下強軍第一,你們別亂說……再說了,不是說徐大帥看上你們倆好久了麽?他那南洋大房,也最疼愛你們,上次見麵,就賞了那麽大的帶鑽石的西洋首飾,怎麽樣,把你們送出去如何?”


    聽到小姐還有心思開她們玩笑,小姐妹害怕的心思也放下來一點兒,嘟著嘴撒嬌:“小姐不要我們,我們到廟裏麵當姑子去!”


    “才不要伺候他呢,四爺都是貝子了,以前哪次來找小姐,小姐不是一千八百的給他。四爺卻偏要為一個月三十六兩為他死心塌地賣命,真不知道,這位徐大帥有什麽好!”


    一對如花似玉的小丫頭輕嗔薄怒的在那裏撒嬌,嬌癡之處,筆墨難描。


    秀寧看著小姐妹,心裏頭隻是憐愛。光緒八年直隸香教起事,難民入京求活。她迴府路上看著一對夫婦牽著這一模一樣粉堆起來似的小娃娃頭插草標自賣自身,就愛上了。她當時也不過才十二歲,死磨硬纏非要將一家人買迴去。現在小姐妹爹娘已經有房有地,出籍在家鄉裏頭已經是員外身份。這對小丫頭秀寧就是打小兒教她們讀書認字,彈琴作畫,吃穿用度,大戶人家的小姐隻怕也比不了。她是一天也離不得這對雙胞胎,這對小姐妹也是離不開她。雖說主仆,其實就是姐妹,說大一點兒,小丫頭就是她教養出來的!


    徐一凡和這對小丫頭那點事情,已經是全大清都知道了,說不定還傳到了外國去。隨著徐一凡聲望地位越來越高。這對小姐妹也成了北京城一寶也似的人物。恭親王還在的時候兒,多少大人老爺借著拜望他的借口,就是好奇的想瞻仰一下這對雙胞胎。歸來的時候兒都翹大姆哥:“徐一凡有眼光!天下最好的東西,這小子都想占全嘍!”


    就連慈禧,都點名要她帶小姐妹入園子,給她老佛爺瞧瞧!


    如果徐一凡真的是雙胞蘿莉控,在這方麵有入手的餘地,哪怕送出小姐妹就像是刀剜了她心尖子一般,她也隻能忍著!


    可是徐一凡,卻明顯不是這等人物啊……裝二百五,隻是為了遊離於大清固有體製之外,再以全新的形象,全新的力量,一舉顛覆這江山!


    小姐妹才撒完嬌,就聽見門外頭一個帶笑的聲音:“我有什麽好?問我自己,還真說不上來!除了每頓都要吃二斤人肉,閑來無事殺人玩兒,也沒什麽特別了吧?”


    突然冒出的聲音,頓時就讓小姐妹抱成一團!


    “來……來啦!”


    秀寧卻是微笑站起:“小女子愛新覺羅.秀寧,恭迎徐大帥虎駕……侍婢嬌憨,還請大帥不要見怪。”


    門口人影一動,徐一凡搖搖擺擺的走了進來,他還是晨練的那副裝束,唇角帶著笑意,目光朝著那對眼淚汪汪的看著自己的小姐妹一轉,就朝秀寧點點頭:“格格雖是女子,氣度也大是不凡,請坐下吧,坐下好說話。”


    秀寧恭謹的斂衽行禮:“在大帥麵前,一個和碩格格,又算得了什麽呢……小女子此來,也不過是為四萬族人,為大帥乞命而來……”


    這是秀寧第一次見著徐一凡,雖然徐一凡的舉動,她無時無刻不在關心琢磨。但是見著本人,卻是頭一迴!小姐妹雖然也轉述過徐一凡的形象,秀寧也曾經幻想過。不過卻總是霧裏看花,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徐一凡表現出的側麵太多,舉止荒唐的官場二百五,好色如命的雙胞蘿莉控,殺人如麻的天殺星下凡,京城白衣而動公卿的風流倜儻才子,舉國皆降,他獨不降的孤臣孽子,指揮若定的大軍統帥,清季第一名將,身懷勃勃野心的大清活曹操……傳言太多,已經掩蓋了他這個人的本來麵目……今日見著真人,雖然隻是秋波一掃,已經看得分明,仿佛直入心底。


    徐一凡不過就是一個眉清目秀的青年,看起來神清氣爽,精精神神。出奇的年輕,笑容也很隨和,一副萬事皆在掌握,萬事都無所謂的淡定氣度。換身衣服,就是大清的一個年輕士子,隻不過比這些士子多了一些英氣,多了一些上位者的威嚴罷了!


    這就是徐一凡,看起來哪有一點二百五的樣子?


    徐一凡也微微有點訝異,雙胞胎小蘿莉不用說了,還是那麽的清音柔體易推倒,萌到了極點的樣子。最讓人意外的是,秀寧坐在那兒氣度嫻雅,旗人貴女當中,竟然還有這樣具有知性美氣質的人才!尤其是那雙剪水雙瞳,在略微顯得有些蒼白的瓜子臉頰上,竟然如此的靈動!就是這雙眸子,一直在背後默默的注視著自己?


    到了這個時代,他美女也搜集了不少,李璿的天生美豔絕倫,洛施的超模身材,杜鵑童顏**,這等天然眼鏡娘還未曾見過!


    不過,也隻能想想。這一大兩小雖好,可惜不能吃。滿漢之分,是這個時代最為敏感的事情,在他逆而奪取的道路當中,這個事情是要最為小心翼翼的處理。全天下都在看著自己如何行事!還架得住自己朝房裏收一個格格?或者,大的放過,小的吃了?再或者,吃了以後抹抹嘴賴賬?


    轉瞬之間,徐一凡就收斂了心神,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後麵坐下,攤手笑道:“格格說的什麽,我怎麽全聽不懂哇!江蘇四萬國族子弟,自然有朝廷奉養。八旗製度,自成一體,和我這地方流官全然不相幹,怎麽就談得上向我乞命的話兒了?有事情,找玉昆玉大人去麽!”


    秀寧的來意路數,他都有些不摸門兒。雖然他徐大人沒什麽怕的,不過之前先拿出自己的裝傻充愣的拿手好戲出來再說。另外私心裏也有點想和三個美女多扯一會兒的意思,早上從小妾床上爬起來就和一幫臭男人談了半天事情,正是頭昏腦脹呢,難得的閑暇自己長腳送上門來,不享受一下白不享受。


    秀寧淡淡一笑,雙眸隻是靜靜的看著徐一凡:“大帥,對我這麽一個小女子說這樣的話,似乎無趣了一點……要知道,如何應對這四萬您治下的滿洲子民,就關係著天下督撫對您的觀感!大清,雖然已經頹敗不堪,可是兩百多年下來,至少是天下督撫,還不願意看到大帥孟浪行事!”


    兩人見麵,徐一凡也沒表示出對秀寧這個女子如何輕視的樣子,而秀寧更是不急不氣,侃侃而談。隻是略微寒暄一下,就已經直奔主題!


    細數現在大清天下,能在徐一凡麵前不凜凜惕惕者屈指可數,更別說秀寧這麽一個女子!


    徐一凡也放下了輕鬆的態度,饒有興趣的摸著下巴:“說說,如果我對格格您口中的國族子弟做了什麽事情,天下督撫會怎麽對待我?”


    秀寧一笑:“直隸劉坤一劉督,這麽大歲數了,斷然不會再在晚年改換門庭。兩湖張南皮張督,世受國恩的,絕不會坐視大帥有什麽太過出格的舉動。直督扼住大帥北上之路,兩湖在大帥上遊,取高屋建瓴之勢,背後兩廣閩浙,最多做兩不偏幫的態勢。其它督撫,並無足論。可是以劉督湘軍名帥碩果僅存,張督在李中堂去後地方督撫翹楚一般的人物。要是讓他們覺得,大帥行事不足取,隻怕大帥心中圖謀,又要多幾分為難!


    更別說在合肥還有一位李中堂,若是大帥行事過激,敢問大帥,李中堂會不會毅然應召複起。李中堂一聲召喚,大帥手中北洋實力,是不是還歸大帥所有,小女子不才,也竊為大帥所憂!”


    秀寧靜靜的坐在沙發上,身形似乎弱不勝衣,可是就是當著徐一凡,一字字清晰的直接挑戰他的威權!


    徐一凡默然一下,突然哈哈大笑。笑得他趴在辦公桌上直捶桌子。


    有趣,太有趣了,沒想到這旗人貴女,還想當大清的女中諸葛!煌煌大清的氣運衰微到了要靠這麽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來威嚇老子麽?


    她說的的確也不算假話,換一個朝代而言,這些人說不定還真會當忠心耿耿之士。不過要是真的換一個時代,他徐一凡也沒狂妄到在隻有江蘇一省之地,而且還立足未穩,就敢和整個滿清中樞叫板!


    如此末世,又是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已經不是簡單的改朝換代,而是過去兩千年一直適用於這個國家的所有一切,幾乎都要在這狂濤巨瀾下全麵的變化!


    滿清中樞威權衰微,已經達於極點。地方人心思變,也同樣臻於極點!


    在他那個時空的辛亥年間,從來未曾有一個朝代崩塌得如此快速,幾乎就是一轉眼間的事情。區區八百人武昌豎起反旗,大清還號稱天下一統,奄有萬方,有七十餘萬陸軍,其中二十萬是完全西式裝備操練的新軍。可是僅僅幾個月功夫,整個天下就完全變色!


    現在,所有爭鬥,也就集中在他徐一凡和滿清中樞的爭鬥上而已。天下不管哪裏督撫,特別是南方諸督,基本上也就是等一個結果而已。而他也要時間考慮準備,爭取能少傷一點元氣,少流一點血,把這篡清事業辦下來。中樞崩塌簡單,地方善後卻難。還有一些事兒要踏實的去做呢。改朝換代,別人希望的是亂,混水好摸魚。他卻最怕的是亂,要知道,在這個十九世紀的叢林裏,多少隻野獸,在對著這裏虎視眈眈!


    歸根結底,這事兒,對他來說,隻不過是一尺之水,一躍可過。隻要安心等著這個朝廷繼續幹蠢事罷了。隻要他繼續表現出能夠領導這一場巨大變革的能力和威望!


    徐一凡在那裏捶桌子狂笑,秀寧千算萬算,自覺已經料定徐一凡會有什麽反應,然後再用什麽言辭應對,卻沒想到,徐一凡卻在那兒狂笑!就差滿地打滾了。兩個小丫頭也惶惶對視,害怕得說不出話來。傳言真的沒錯,這位徐一凡,可真是個活二百五!


    徐一凡笑了半天,捂著肚子站起來,瞧了板著臉的秀寧一眼,噗哧又忍不住樂了出來:“哎喲,好久沒笑得這麽爽快了,格格啊……家去吧。您自個兒想想,北京朝廷,還在意這四萬子弟麽?我做什麽,他們能有法子麽?大家也不過就是瞧著!要是但凡他們有一點兒辦法,我還能坐在這兒大搖大擺的每天活蹦亂跳?四萬旗人命運,朝廷沒有一封電諭過來布置安排,地方督撫沒有一封書信來勸誡我,有的隻不過是你們主仆三人來說幾句閑話而已!這種大事,你別摻和了,也沒什麽用處……我安排陳德送你們迴去?”


    他伸手示意送客,秀寧臉色蒼白的站起來,咬者嘴唇,隻怕有生來第一次覺得束手無策,軟弱無力!徐一凡是狂妄,可是他說得也沒錯,他既然都站在這裏了,威權籠罩整個兩江,行跡幾乎就是叛逆朝廷卻不敢吭聲,隻是手忙腳亂的想著怎麽應付。對四萬滿人子弟無一言顧及……難道大勢就真的如此,真的不可挽迴了麽?是否他們滿人命運,就在徐一凡一念之間?


    想到此處,秀寧呆立片刻,竟然就直直的跪了下來!


    “大帥!大帥!求您放過咱們旗人一條生路!求您放過我弟弟!他心裏苦得很,卻又那麽崇拜您,我隻是想守著自己弟弟過最平靜的日子,也隻是想看著咱們旗人過最普通的日子。生我死我,就在您一念之間!”


    秀寧跪下,那對蘿莉小丫頭也呆呆的跟著跪下來,一大兩小三個女孩子就匍伏在徐一凡腳下。說到弟弟,想到未來整個旗人命運茫茫,秀寧再也撐不住了,瘦削的肩頭劇烈的抖動起來,眼淚撲簌簌的直朝下落,可是卻沒哭出聲音來,隻是咬者嘴唇一陣陣的抽搐!


    她曾經癡心妄想能保住旗人的未來,可是到頭來,連自己的老弟弟都守不住!溥仰眼神裏每一點掙紮,都在撕裂她這個當姐姐的胸口!


    看到小姐自苦如此,雙胞胎小蘿莉也哭得稀哩嘩啦,抱著秀寧肩膀聲聲唿喊:“小姐,小姐,您別這樣!大帥,您發句話,隻要能讓小姐平平安安的,我們怎麽樣都行!”


    我靠,怎麽就變成了唱這出肉丘墳?你們旗人,老子還沒怎麽樣呢!徐一凡這下可有點發呆。地位再高,再適應這個時代,瞧不得女孩子哭的性格多少還殘存那麽一點兒。


    可惜,再覺得同情也沒法兒勸,也不能勸。他對之負責的,是天下,是曆史。卻不是這三個女孩子。


    徐一凡默然站在那兒,輕輕拍拍手,陳德立即推門進來,有點不忍心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主仆三人,接著就向徐一凡立正行禮:“大帥,有什麽吩咐?”


    徐一凡擺擺手:“送三位迴家,順便告訴溥仰,他姐姐來拜會我了,何去何從,他自己做決定。”


    陳德一凜,他們這些戈什哈背後也不是沒嘀咕過溥仰這皇族身份,大帥可是要和愛新覺羅家的對著幹!隻不過瞧著溥仰忠心耿耿的樣子,大家也沒去多想,也不願意去多想。可是現在看來,溥老四還真得挑邊兒站了!


    對大帥來說,溥老四不過是個戈什哈頭子,大帥心裏頭裝的大事兒多了去了。可是對於溥老四來說,除了他姐姐,禁衛軍幾乎就是他所擁有的一切!在朝鮮,大家夥兒都是一樣迎著子彈上,溥老四可沒裝過半點孬!趕溥老四走,和殺了他也差不了多少!


    聽到徐一凡肯放溥仰離開,秀寧止住了哭泣,她揚臉看著徐一凡,徐一凡卻淡淡的不動聲色。


    “我和老弟弟,算是得了生路了……可是咱們旗人呢?”秀寧喃喃自語,越想越癡,到了最後,她咬咬牙齒站了起來:“大帥……小女子知道大帥是做大事業的人物。小女子在大帥一路上,也有微功,隻要大帥能承諾小女子保全我們旗人生靈,小女子願意做大帥的內應,將朝廷中樞,一切動靜虛實,全部告訴大帥!我是皇帝最疼愛的妹妹,是老佛爺最心疼的晚輩!隻要大帥一句話,小女子敢保大帥這一路走得更順!”


    她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每一句話說出來,似乎都是在戳自己心口一刀。她咬著細白的牙齒,說到最後,單薄的身子已經搖搖欲墜。小姐妹也站起來扶住了秀寧,她們也不敢放聲哭了,隻是在那裏小聲的抽泣。


    徐一凡靜靜的瞧著秀寧,淡淡一笑:“沒想到,旗人當中,還有一個你這麽有擔當的女子……好啦,溥老四做決定總要幾天,你可以多來我這裏坐坐,朝廷中樞的事兒,我倒是有些東西想問問,不過你的要求,我現在沒法說什麽,隻能讓你瞧著了。徐某不是好殺之人,可鼎革之際,哪有不流血的?不過血流多了,也並沒有什麽好處……陳德,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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