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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定局(下)


    人潮一**的向景福宮方向湧去。短短半個鍾點的時間之內,禁衛軍第一標第一營的官兵向景福宮正麵發起了四次衝擊!


    每一次,都是被日軍的子彈擊退,周圍的街巷限製了禁衛軍的運動方向。景福宮周圍劇烈的槍聲,也像磁鐵一般,吸引了分散在漢城各處警戒,還沒有和禁衛軍碰上的日軍小隊向這裏匯聚集中。他們三個一夥,五個一群,在曹長的帶領下從四下裏過來,也在狹窄的巷子裏麵和禁衛軍疲憊的官兵們廝殺成一團,白刃肉搏戰在到處爆發。喊殺聲如巨浪一般,一波高過一波,似乎要將整個景福宮淹沒!


    雙方對射的彈雨,在景福宮幾百年曆史的宮牆上麵留下了坑坑窪窪的痕跡,屋簷的裝飾給打得粉碎,簷下風鈴也被打得叮叮當當響成一片。還好雙方都是輕步兵的火力戰,都沒有過山快炮這樣的重火力準備,要不然的話,還真不知道,一仗下來,景福宮會變成什麽樣子。


    張旭州就守在景福宮對麵街巷的一間民居當中,他借著一個梯子爬上了院牆,跨坐在上麵,死死的盯著對麵的景福宮閃動的火光,還有滿地的黃色軍服的屍首。他底下站著十幾個揚著臉的傳令兵,等候著他的命令。


    張旭州已經急得冒火了,他親自帶著一標第一營直撲景福宮,楚萬裏給他的命令就是甩開一切糾纏,輕兵直進,一下奪取朝鮮王宮,將李王和閔妃掌握在手中!


    他也是當真輕兵直進,將麾下最精銳的第一營最後一分精力都壓榨了出來,四架配屬他的馬克沁機關槍都被甩在了後麵。但是輕步兵到達這裏,幾次撲擊,都被日軍火力逼退。正門打不開,他就延展兩翼,試圖從側翼攻進景福宮當中,他延展雙翼,日軍同樣分開了兵力,景福宮占地並不廣大,很快就變成第一營幾乎在圍著這王宮四麵,試圖朝裏衝擊。日軍四麵據守宮牆拚命抵抗。張旭州現在手頭不過四百兵,而日軍守在景福宮也有三百餘人,是他們力圖控製的重點中的重點。一次撲擊不成,已經疲憊到了極點的士兵軍官們就有再而竭三而衰之虞了。年輕的軍官們衝在前麵,傷亡也在前麵,這些徐一凡苦心培養的種子已經倒下了一片!


    雙方的火力全開,宮牆上下,白煙彌漫,彈雨四濺,雙方都打紅了眼睛。隨著第一營攻擊範圍的擴大,日軍小隊向這裏集中,混戰又在到處展開,景福宮內外,都已經打開了鍋,張旭州麵臨的局勢已經混亂得有些難以掌握,火力骨幹四架馬克沁機關槍又不知道在哪裏!


    軍帽已經給張旭州攥在了手中,幾乎要捏出水來。底下的傳令兵和營本部的軍官都在槍聲中焦急的向他唿喊:“張大人!張標統!咱們是不是再衝一次?還是向楚軍門求援?”


    “求援?”張旭州騎在院牆上麵幾乎是咬著牙齒再說話。


    “定一國之都的功勞,你想讓給別人?老子不想!”他猛的從院牆上麵跳下來,一發日軍的流彈從他身邊掠過,穿過了肩頭的軍服,張旭州眉毛也不動一下,將手中軍帽一下丟在地上,猛的拔出了腰間的指揮刀:“就是正麵,有膽子的,跟老子上!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我們五天五夜這麽辛苦過來,不是逛一圈就走的!”


    他指揮刀指著前麵:“倒下的弟兄,有的是跟著咱們從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你看看,他們就算倒下,頭衝著什麽方向?”


    那幾個軍官傳令兵本來還想阻攔一下張旭州,聽到這句話,一個個都紅了眼睛。五天飛兵而來,就連軍官的想法,也是以為一千戰卒突然而來,就算漢城有什麽變亂,也就是可以傳檄而定。朝鮮人還能翻起什麽大浪花來?


    但是沒有想到,一進入漢城,不僅這裏果然如徐大人所料,已經成了另一個狂暴的漩渦,而且到處都同樣是武裝精良的日本軍人!他們居然占據了大清藩國的國都!從一開始,就一直在陷入混戰當中。到了這個當口,馬克沁機關槍的火力支柱也被隔斷,能夠依靠的,就也隻有一腔子熱血而已…………


    徐一凡派遣他們來到漢城,經曆了奇跡一般的艱難強行軍。張旭州不想了解,也懶得去想為什麽會發生這一切,漢城為什麽會變得如此,徐一凡又是怎樣預料推斷到這一切的。他隻是知道,徐一凡料到了漢城這個中國藩國國都會出亂子,而派遣楚萬裏帶領他們來扶危定難,而楚萬裏又將攻下景福宮的任務交給了他!


    完不成任務,隻有死而已矣。在南洋對徐一凡心悅誠服而喊出的願為大人效死的那一句承諾,對於張旭州這個北方漢子,並不隻是說說的。而且現在犧牲在他眼前的,都是他全身心訓練的未來麾下虎賁,和一路跟著徐一凡過來,忍受著嘲笑輕視,在一片荊棘中無中生有才殺出一條路來的袍澤!


    他再不多說一句,用力一揮軍刀,大步的就朝前走去。還沒有前進幾步,就聽見身邊腳步聲響,身邊的那十幾個他現在唯一能掌握的軍官士兵已經提著上了刺刀的步槍跟了上來,在他周圍,將他身體擋得死死的。


    街巷當中,到處都是蹲伏成一團一團的軍官士兵,給對麵撲來的子彈打得抬不起頭來。張旭州他們十幾個就在隊伍當中穿過,士兵們驚惶的抬頭一看,就看見訓練時像是魔鬼,平日裏卻又和他們打成一片,也就是大頭兵一般的張旭州正從他們身邊經過,臉繃得緊緊的,手中的軍刀如閃電一般耀目,看著他們蹲伏在那裏,隻是冷冷的掃了一眼,這目光,竟然比他手中軍刀還要耀眼!隻是這一眼,讓不少士兵覺得尾巴骨都是一乍,頭一下就抬了起來。


    一個南洋學兵出身的哨官彎著腰站起,大聲喊道:“張大人!敵人火力太猛,你不能衝上去!咱們等賽電槍過來!”


    張旭州大吼一聲,幾乎都蓋過了漫天彈雨的尖嘯!


    “徐大人當初在南洋,對著幾萬暴民,也是帶著我們衝上去!這是徐大人帶給咱們禁衛軍的魂,老子還想留著!”


    說罷他仍然大步前行,火藥煙氣彌漫當中,一排彈雨撲過來,擋在張旭州麵前的幾名士兵哼也不哼的就軟倒。張旭州的大手一把攙住了一個,架著他就朝前走,腰都不彎一下。那哨官眼睛騰的一下就紅了,也猛的一下摔掉軍帽:“老子追隨徐大人一直到朝鮮,也就死在這兒了!南洋一塊兒過來的弟兄們,這條命,還給徐大人吧!”


    先是他周圍不遠的南洋出身的下級軍官們紛紛直起了身子,接著就像波浪一般的傳向了遠處,到處都是一片喊聲:“禁衛軍,上刺刀!禁衛軍,上刺刀!”


    幾條麵向景福宮方向的路口彈雨依然如織,將幾條衝擊道路封鎖得死死的。這些下級軍官們紅著眼睛,竟然紛紛的用身體硬撞那些土木磚石夯築而成的街巷圍牆!一個軍官撲上去,接著就是一群,發瘋一般的用身體撞,用腳踹,用槍托砸。那些才成軍未久的士兵們麵麵相覷,將為軍中膽,軍官個個如此,士兵們自然就被這狂熱的氣氛所鼓動。更多的士兵湧了上去,吼聲越發高昂。


    “禁衛軍,上刺刀!”


    對麵的日軍,在街壘中,在景福宮宮牆上,都在拚命的開火。日軍指揮官的軍刀揮舞一次,就是一排齊射,滿地都已經是銅彈殼。景福宮外的街巷出口,已經累累都是清國新軍穿著黃色軍裝的屍體,步槍發射的硝煙已經將景福宮四周籠罩,日本軍官們繃著臉,瞪大眼睛也死死的看著對麵的動靜,拚命想看清楚煙霧對麵的動向。


    這是日本開化以來,他們的新式陸軍,第一次和清國的軍隊開火交手!這時的日本陸軍,還遠遠未有徐一凡來的那個時代,那艱難的八年血戰當中,日本軍隊對中**隊所秉承的驕氣和蔑視。軍官們雖然一直被灌輸,對麵那個大陸上麵的軍隊,比民兵還有所不如,既軟弱又驕橫…………可是現在對麵那支同樣新式的軍隊,不僅從天而將,一舉殺到了景福宮前,而且冒著這樣的火力,發起了四次衝鋒!


    士兵們已經緊張得喘不過氣兒來,甚至連軍官們都在暗自祈禱:“這些清**人衝不動了吧?衝不動了吧?”


    對麵的槍聲一下弱了起來,接著響起的卻是徹地連天的喊聲,還有敲砸磚石土木聲音!一陣陣磚石滾落的嘩啦聲音同時響起,剛才步槍超密集發射的煙霧已經將不大的戰場籠罩得死死的,士兵們不安的迴頭看著軍官,軍官卻著魔一般的看著對麵,手中的指揮刀都快攥出了水來。


    巨大的垮塌聲音突然在對麵四下裏都響起,呐喊的聲音象是衝破了籠子,一下充斥了整個景福宮戰場!煙霧當中,人影憧憧,每個人都直著嗓子在喊叫,再稍頓一傾,據守景福宮的日本熊本鎮台這些精心挑選的精銳,就看見一道道閃光在眼前耀動。


    那是刺刀!海潮一般將整個景福宮圍住的刺刀組成的波浪!幾百名清**人,推倒了用來掩護自己的街巷圍牆,拉開了戰線,對景福宮形成了半包圍的態勢,發起了集團的白刃衝鋒!


    在禁衛軍即將發起白刃衝鋒的時候,在戰事並不如何激烈的景福宮後門不遠處,二百多名日軍整隊而來。禁衛軍是從漢城的西半部分殺入,一直衝擊到景福宮。而日本公使館在漢城東,川上操六聽到槍聲在漢城響起之後,就搜羅了留守使館所有能夠集中的兵力,配備武器,立即朝景福宮增援而來。禁衛軍在王宮以西而他們在東,一路過來並沒有碰麵撞上,川上操六騎著馬親自帶隊,一路氣喘籲籲趕來,眼看就要到了景福宮,已經看到東麵宮牆上麵那些警戒的日本士兵軍官在拚命向他們招手,川上操六一直鐵青著的臉才微微露出一點笑容。


    他從來都以自己的頭腦自負,認為漢城指掌之地,一切都在他的掌握當中。一切都會按照他預訂的軌道發展。但是漢城突然響起的槍聲,卻給了自負的中將極大的打擊!


    居然,竟然,赫然有一支清**隊突然出現在漢城,而且目標明確,直撲王宮而去!難道還有人識破了他苦心籌劃半年以上的計劃,玄洋社和陸軍大部分資源全力配合的密謀?


    這一支軍隊,隻可能是在平壤新建立的清國禁衛軍。川上並不曾忽視這支力量,玄洋社的頭山滿君甚至給了那個在清國政壇彗星一般竄起的徐一凡很高的評價。雖然內心也認為這支軍隊成軍未久,戰鬥力大大可疑,而且平壤和漢城的距離也是很保險的。可是他還是花費了飄天文學絡,發起了東學黨暴亂來纏住他們。可是這支禁衛軍還是出現在了漢城!


    在那一刻,川上中將甚至感覺就像行房的時候突然被燈光照住了一般。


    川上操六畢竟是陸軍的第一智囊,短暫的挫折感一下就掩藏住了。既然清**隊到了漢城的事實已經無法改變,那麽現在爭奪的焦點就是景福宮,尤其是景福宮中的李王和閔妃!陸軍和玄洋社既然想推動整個日本帝國走上大陸,那麽這個朝鮮邀請的名分必不可少。李王和閔妃要是落入了清**隊的手中,那麽在朝鮮,頓時就是主客易勢,而國內那些還在搖擺觀望的勢力,至少將不會在眼前再支持帝國立即卷入朝鮮,那陸軍和玄洋社的一場謀劃,就真是白白成空了!


    他搜集了所有能集中的力量之後,立即奔往景福宮,一路上中將隻是喃喃向八幡大菩薩祈禱,但願來到這裏,看到的還是日本人占據著這裏!


    當看到是日本士兵向他招手的時候,而槍聲還集中在景福宮的西麵院牆之外,騎在馬上的中將深深出了一口氣,整個身子幾乎都要在馬上軟倒了。意識到自己軟弱之後,中將頓時就一挺腰坐直,但是背心冷冷的已經全部都是汗水,幾乎將呢子的軍衣全部都打濕了。


    幾個軍官看著川上,等著他下達命令。川上操六定了定神,淡淡的擺手:“小倉原,佐渡,木下……你們帶著你們的小隊,從兩翼向側麵繞向西麵,清**隊主力集結在那裏,不要和他們火力交戰…………放火,將他們燒出來!和王宮的守備隊,將他們夾在開闊地帶……嗯!明白了?”


    他騎在馬上,不動聲色的兩手做了一個一擠的姿勢。戴著的白手套,嶄新得耀眼。三個日本軍官僵硬的彎腰點頭,一聲招唿,就帶著大約一半的人馬分開兩翼,向槍聲響處包抄而去。


    川上操六撣撣身上不存在的灰塵,搖頭低聲道:“這個杉村,都不知道將李王和閔妃轉移到公使館麽?真是讓人懷念甲申時候的飛鳥公使閣下啊……”


    他居然好整以暇起來了,感慨完畢,傲慢的用右手朝後輕輕一招,百多名日本士兵跟著他就朝宮內整齊的緩步行去。川上中將要擺出戰國名將的氣度,他們也職能配合。


    就在這個時候,西麵的槍聲突然沉寂了下來,隻剩下日本步槍單方麵開火的聲音,接著就是徹地連天的吼聲響起!


    川上一下勒住馬仔細分辨那混成巨響的吼聲,皺著眉頭。


    “禁衛……軍……上……刺刀?”


    “清**隊要和帝國陸軍打白刃戰?”川上眼睛一下睜大,他在清國遊曆考察經曆豐富,在他的觀察當中,從來不曾認為,清國能夠有一支軍隊,打起大規模的白刃交手戰!在他的眼中,那些清國士兵,隻有在遠距離互相對射中而保持著不崩潰的勇氣。


    可是那響起的吼聲,卻是那樣的義無反顧,破釜沉舟,幾乎要將這座景福宮撼倒!


    他猛的在馬上加了一鞭,飛也似的衝進了才打開半道的東麵宮門。


    必須盡快將李王和閔妃轉移出景福宮,如果情況不允許,那麽也隻有將他們幹掉,將一切都推到樸泳孝的頭上。那時,日本也許還有趁著朝鮮無主,派兵參與維持秩序和護僑的一點機會!這將會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也是唯一還能保持住一點果實的選擇…………


    但是他就是不相信,清**人能用刺刀,衝入景福宮當中!


    景福宮方向傳來的喊聲,也隱隱約約的一直飄到了在水電報房臨時設立的指揮部的楚萬裏這兒。


    他隻是憑窗遠眺,看著遠處的緩緩升騰而起的煙火,不動聲色。


    自己袍澤弟兄們的喊殺聲音,留在楚萬裏身邊的少量軍官自然聽得出來,一個個都眼巴巴的看著楚萬裏,但是楚萬裏身邊的力量已經很單薄了,他們也不敢提出去增援的話。電報房外院子裏麵的士兵們也都一個個站直了身子,向西遠眺,然後麵麵相覷。


    楚萬裏苦笑一聲:“旭州他是拚命了啊…………”


    一個協本部的軍官遲疑著問:“大人……咱們要不要去增援一下…………”


    楚萬裏擺擺手,嘴角居然還有一點笑意,語氣也不見得沉重:“該做的我都做啦,難道要我上刺刀參加衝鋒?咱們這人事盡得夠了,下麵就該聽天命了…………每把骰子擲下去前,你就知道大小,人生也太沒意思了吧…………”


    那軍官神色頓時就有些不以為然了起來,卻也隻有低頭。


    楚萬裏也隻是微笑:“徐大人料到了漢城的變亂,就是我們盡的人事一,一千數百才成軍未久的弟兄,五天五夜飛兵八百華裏,就是我們盡的人事二。憔悴疲憊之師,一路頂著日本人的火力一直殺到景福宮門前,就是我們盡的人事三!”


    他拍拍手下的肩膀:“咱們做的還不夠?超過咱們的餉錢那是多多有餘啦……水電報已經發了出去,現在國內很快就會知道漢城的亂局,也會知道現在唯一可以借重的用來穩定朝鮮局勢的力量就是我們禁衛軍!而不是生死不知的榮祿那家夥…………我想,大人要的也就是這個吧。朝鮮人是死是活,大人或許關心,我才不在意呢…………”


    聽著上官在那裏滿嘴跑舌頭,那協本部參謀軍官那叫一個敢怒不敢言。外麵的喊殺聲音似乎又大了一些,每個人都在豎著耳朵聽著。正在全神貫注的時候,外麵突然又響起了雜遝紛亂的腳步聲音和吼叫擾攘的聲音。


    楚萬裏歪著腦袋朝外麵看過去,就看到門外麵士兵步步的退了進來,幾個軍官都拔出的手槍。難道日本人衝進來了?外麵的人怎麽不開槍?


    士兵們組成的人堆踉踉蹌蹌的向兩邊讓開,一副不敢阻擋的模樣兒。就看見一個紅頂子穿著大清欽差行裝的中年人大步走了進來,他身上的衣服雖然華貴,但是已經又是水又是泥,不成了樣子,幾個比他還狼狽著的戈什哈簇擁在他身邊。


    楚萬裏瞳孔收縮了一下,一下抿緊了嘴。


    來人不是別人,就是生死不知的大清朝鮮欽差宣慰大臣,徐一凡的直屬上官,榮祿!


    他手裏掛著馬鞭,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你是不是徐大人麾下的楚協統?現在你歸本欽差節製!給朝廷和北洋去電,我榮祿正在竭力平亂!”


    這榮祿,是他媽的從哪裏冒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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