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眼老爺子樂嗬嗬的說,


    “好啊,年輕真好啊!嗯~我都聞到香味兒了,這雞是真的不錯。”


    這是顯而易見的。


    林愁手裏那一串十幾隻小野雞兒順進一次將沸未沸的湯鍋之後,原本有些皺痕的雞皮立刻變得緊致晶瑩,明亮的橙黃色非常耀眼。


    其中有油脂迫不及待的從雞皮上冒出,整隻雞都仿佛被鍍上了一層薄薄的油膜。


    光是看上去就讓人完全控製不住自己,口水瘋狂分泌。


    野雞好是好,不過相對比較難以處理,烹調的手法稍有差池雞肉就會變成一捆捆細小的柴禾。


    不過小野雞就很劃算了,無論煲湯燉煮新手老手完全通用——雖然有點過去奢侈的嫌疑。


    每隻野雞的脖子和肚子都被開了刀口,上麵取內髒喉管,下取腸子等下水,用手提溜著用脖子上的口去舀鍋中的湯。


    湯從脖頸處湧入雞的肚腹,待完全浸沒在湯中時再緩緩提起,湯再由雞腹部的開口流出,形成一個小小的循環。


    這樣一來,雞身內外的雜質和血水就可以被瀝出來,而且能使內外熟度共同進退。


    一鍋湯裏頭,林愁僅僅放了老薑和蔥頭並加了少許的酒,為的就是祛除腥味。


    小野雞本身就已經足夠鮮甜,而林愁要做的僅僅是在烹飪的過程中盡量將這份不可多得的野味鮮甜留存下來,這就足以成就一道好菜。


    這也是林愁選擇這種做法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每隻小野雞最重不過一斤半,加之雞肉幼嫩特別容易成熟,浸過三次湯再泡一次冰水冷卻以保證雞皮爽脆,如此循環往複。


    “嗯,差不多了。”


    案板排開,切去雞屁股不用將浸好的小雞對半切開然後橫剁成寸段,雞皮向上在大盤中碼放整齊。


    淩厲的刀工治愈係的擺盤,讓人賞心悅目。


    雞肉的鮮美在盤子裏隨著熱氣一起湧進眾人鼻腔,


    “靚啊~”


    “為我以前錯過的所有野雞默默傷感中,不要打擾我。”


    “你抓到過小野雞兒?”


    “沒,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沒有,都是成年的。”


    “那你說個別姬霸王啊?!”


    “......”


    黃大山躍躍欲試的伸手想趁機摸幾條雞肉嚐嚐,眾人的筷子劈裏啪啦的敲在這貨的光頭上,怒目而視。


    “呃...我就是...就是...娘希匹好膽,敢打你大山爺爺??”


    眾人鳥都不鳥他。


    有句話怎麽說的來著,法不責眾對不,你山爺渾身是膽還能把咱們通通錘個遍不成。


    林愁將一大捆剝好的蔥放在案板上,咄咄咄運刀如飛,很炫酷的切好了巨量細如毛發的蔥絲。


    “嘶~”


    林愁吸了吸鼻子。


    嗯,他被自己的刀工感動得一塌糊塗眼珠子通紅。


    眾人:“(~ ̄▽ ̄)~ hiahiahia~”


    林愁抹了抹差點奪眶而出的淚水,


    “這...好蔥果然費眼睛...”


    他把蔥絲鋪在雞肉上方,蔥白在下綠葉在上,特別美觀。


    “誒誒誒,反了反了,應該是綠的在下邊兒白的在上邊,這才是正經的假山呢,林子你這審美觀也太倉促了。”


    林愁斜了黃大山一眼,


    “給你戴個綠帽子你樂意?”


    黃大山一臉無辜+疑惑,


    “臥槽我不就提個建議麽,你至於的麽...”


    林愁嗬嗬道,


    “自己都不願意,你憑啥讓人家蔥山樂意?”


    黃大山竟特麽無言以對——這都是哪門子扭曲的道理啊喂!


    教你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體育老師不會是學校門口賣麻辣燙的家夥客串的吧?


    林愁端起一碗黑乎乎的湯料就要往盤子裏澆,黃大山匆忙製止,


    “球的麻袋!你要幹啥?”


    林愁莫名其妙,


    “做菜啊還能幹嘛?”


    黃大山哀求道,


    “臥槽求你,你可別破壞畫風了,這黑乎乎的是啥,是醬油麽,這淋上去不把雞肉的味兒全搶了麽!”


    林愁奇怪的說,


    “山爺你今天不對頭啊,怎麽忽然這麽少女心了...是不是雄性激素分泌的太少了嘿...”


    黃大山噎的直翻白眼。


    林愁將碗往他鼻子底下一擱,


    “聞聞先!”


    黃大山:


    “誒這個味...這是啥...”


    林愁說,


    “豉油啊,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還算是醬油的一種,釀製的過程神似,隻不過鮮味比較重、滋味清鮮,適合清蒸的菜肴而已,胡大嫂前幾次給我帶過來的,她也不常做這個東西。”


    林愁不吝誇讚,


    “胡大嫂也真是厲害了,怎麽琢磨出來的做法呢,味道也特別好,這要是放在大災變前準能大火。”


    “哦...”黃大山撓頭,“就你們廚子花花腸子多,欺負誰不識數還是咋的,連用個醬油彎彎繞繞都得甩別人一臉。”


    林愁笑,將豉油均勻的淋在“蔥山”上,然後另起鍋燒清油。


    瞎眼老爺子這時說,


    “明光靠海,魚獲多,其實林小子你完全可以嚐試做一做魚露啊,肯定會受歡迎的。”


    魚露用的是廉價的海產品,很多不值錢的小魚小蝦、魚的下腳料都可以用來製作這種大災變前在亞洲地區占據了很足戲份的調味料。


    林愁搖頭,


    “不太可能大規模製作的,魚露光是發酵那些魚在大災變前就要半年多的時間,放到食物腐敗進程大大延長的大災變時代那要發酵多久,乘以十倍還是乘以五十倍?”


    瞎眼老爺子略微點頭,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隔行如隔山啊...”


    鍋裏的油溫已經上來,林愁用大勺滑著油,滿滿的淋在蔥山上方。


    “嗞~呲啦~”


    高昂的聲音令每一個食客都豎起耳朵,不願錯過這美妙的聲音——這才是油潑的靈魂所在啊!


    蔥香在滾熱的油溫下加劇釋放,更是激活了豉油的鮮香。


    稚嫩的野雞肉質清香在兩者的“夾縫”間以不符合其柔弱形象的力度橫衝直撞開疆拓土,硬生生的嶄露頭角,並且還非常崢嶸的樣子。


    一群蹭吃蹭喝的翹起大拇指,


    “厲害厲害。”


    “林老板的菜果真的是有靈魂的。”


    “沒白等,嘿嘿,哈哈。”


    林愁笑眯眯的說,


    “蔥油雞,家常小菜罷了,大家一塊兒嚐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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