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插上了夢想的翅膀,李黑狗也並沒有奔向男人的浪漫——也就是所謂的星辰大海。


    由此可見,其實他是個挺務實的人。


    一路飛在空中兩百米左右的地方,徑直往上城區前進。


    明光的防空力量倒是沒什麽反應,最多隻是在戒備而已。


    不過路上的進化者們可就沒那麽客氣了,這麽一個招搖的家夥在自己腦袋頂上飛來飛去的,炒雞不奈斯。


    尤其是李黑狗現在的造型就跟成熟體長翅膀的觸地行者差不多,更加劇了情況的惡化:


    “草,防空的家夥幹鳥呢,射他啊!”


    “這是個啥鳥玩意,活屍?”


    “一天天一年年的稅一分錢都不能少交,到真章了又沒動靜了,我們交的稅都喂狗了?”


    所以等李黑狗飛到上城區一道牆時,身上攏共插了兩把尖頭小斧、六支普通箭矢、一支自製破甲矢、三把砍刀以及數不清的有n多尖刺的合金蒺藜——在二道牆城門口還差點被一個疑似擁有“禁空”能力的一階小娃娃給隔空扯下來,隻可惜小娃娃能力不夠,讓李黑狗給跑了。


    總之要不是黃大山在後麵狂按喇叭給他擦屁股,李黑狗受到的“歡迎”還會更激烈些。


    黃大山一邊打哈欠一邊瞄著上頭的李黑狗,


    “唔,還能飛?這翅膀在哪兒買的,質量夠良心!”


    那三把半人長的砍刀有兩把插在李黑狗的肚子上,最後一把卻是差點把他的翅膀豁開並且卡在了骨頭裏。


    李黑狗飛的搖搖晃晃,像個破碎的風箏。


    白穹首沒心情開玩笑,陰沉著臉說,


    “看方向應該是奔著那個院子去的,他到底要幹什麽?”


    雖然在各種因素下明光人普遍生死觀念淡薄一些,但李黑狗要是因為他死了,白老大絕對會原地爆炸。


    是的——白穹首認為這一切的原因都要歸咎於自己。


    (當時如果不是自己,而是黃大山...哪怕是沈峰在,那個活屍死胎也絕對不會有機會傷人,更別提後麵這些糟心事!)


    白穹首不止一次的表示要卸任隊長交給黃大山——理論上他成功了。


    但實際上黃親王並沒有要管理劍鋒隊的意思,他沒那個時間、更不願意操心一堆人的吃喝拉撒。


    想到這,白穹首額頭上的青筋開始造反嘣嘣嘣的跳著,臉色難看無比。


    沈峰突然道,


    “落下來了,就是之前那個宅院。”


    這套高架橋下麵的大型院落是由劍鋒隊負責建造建築之一,當時是抵扣了百分之六的人頭稅,除了技術性比較強的部分其他全部有劍鋒隊獨自完成,共計用了不到四天。


    之前發生委派人來驗收的第一站就是這裏——據說原本也是一個商業家族的私產,後來家族衰敗全員搬遷,再然後就被血屍拆遷隊搞定,重建之後應該會被當做禮物送給在獸潮中戰績輝煌的某個進化者。


    李黑狗離地還有幾十米時背後的翅膀突然連根斷掉,噴灑出一大蓬鮮血後徑直墜落下去,


    “砰~”


    隨後,一道肉眼可見的詭異光圈緩緩從李黑狗墜地的位置擴散開來,籠罩了整個院落。


    這東西看上去就像是放大了成千上萬倍的肥宅泡,表麵布滿了畫風陰暗或是紫黑色或是墨綠色的藤蔓狀扭曲瘢痕,明明是色彩鮮明的“光圈”,給人的感覺卻像是生了惡瘡的蘑菇一樣,似乎隨時都可能流出一坨粘稠的嘔吐物。


    光圈內部則升起了淡薄的霧氣,變得朦朧不清。


    “......”


    看到這玩意,眾人打骨子裏翻騰著一種惡心、厭惡的情緒。


    不久前被李黑狗身上的味道摧殘的最狠的沈峰更是幹嘔幾聲,差點又吐出來。


    白穹首愣了愣,不確定道,


    “屍雲?”


    進化者和進化者之間有一種很微妙的鏈接,即使不用眼睛在兩個進化者互相接近時也可以感知到對方,說起來或許可以形容為本源的“味道”。


    當進化者麵對活屍和異獸時,也是如此。


    異獸是偏向於原始和野性的感覺,至於活屍麽———“味道”就像是在聞剛從地裏挖出來的陳年老棺材,還是裏麵裝著人的那種。


    那感覺,甭提多糟糕了。


    白穹首此時的感覺就像是在麵對規模龐大的屍潮,屍潮頂上匯聚的屍氣成雲,醞釀著深深的惡意。


    黃大山跟著點頭,


    “樣子變了,但就是屍雲的感覺沒錯。”


    屍氣形成肉眼可見的屍雲之後對普通人殺傷力巨大,如果屍雲足夠濃稠甚至可能把普通人直接轉變成低級活屍,進化者陷入其中感覺也不會太好,時間過長的話會有神誌不清的危險。


    黃大山吸了吸鼻子,停車下車,


    “娘的,我有一種被陰了的趕腳——絕對是有人在搞鬼。”


    沈峰說,


    “柳人雋?前幾天逃出來不是又被抓迴去了麽,聽說是被一隻臭蟹臭暈的,差點淹死在自己的嘔吐物裏。”


    “很像叛黨的手段,血屍他們都能控製,更別提...不對啊,那李黑狗是咋迴事?”


    白穹首一個箭步竄過去,


    “別猜了,先進去再說...”


    “砰!”


    光圈像是水麵一樣蕩起層層細小的波紋,白穹首直接被彈飛了。


    “???”


    白穹首滿臉問號,“什麽玩意!”


    白穹首擎出本源武器,這是一把和以前不太一樣的短劍,牟足勁捅上去。


    “嗡~”


    光圈兒紋絲不動,再進,依然被彈飛。


    “這...”


    黃大山桌麵大斧在手,


    “閃一邊去,看老子——哇呀呀排山倒海!”


    熾烈無比的光芒從桌麵大斧上綻放開來,黃大山周圍的地麵都跟著凹陷先去。


    一斧砍出,


    “轟~”


    宛如爆炸般的衝擊波將地皮刮去了一層,光圈兒依舊紋絲不動。


    山爺傻了,


    “臥槽...真的假的...”


    他剛才可是全力出手,別說這個薄薄的肥皂泡似的小光罩了,就是來頭半鱷龍都得被當場掀開頭蓋骨!


    林愁咂咂嘴,這玩意他太熟悉了——這不跟上了顏色的返祖地罩子差不多麽,係統出品的方便鏟都隻能是他在罩子裏邊的時候才可以砸碎。


    上前用手輕輕摸了摸,冰涼,很軟。


    “感覺好像不太一樣啊...”


    沈峰問,


    “你以前見過這玩意麽?”


    林愁想了想,


    “感覺很像家園樹的防護罩——”


    林愁其實更想用“領域”這個詞來著,說出來估計又要費一番口舌,是不是還兩碼事呢。


    上城區出了這麽大響動,沒多會時間守備軍科研院發生委的人全都到了,唿唿啦啦把被光圈罩住的範圍整個圍了個結結實實。


    某個身材高大的守備軍軍官嘬著牙花子走上前來,


    “喲,你小子就是林愁?可算見著嘍~”


    林愁一愣,


    “你是...”


    這人哈哈大笑,


    “我姓姚,姚孨佲,冷中將的匪二大隊番號原本是我的,她從我手裏接過去的。”


    林愁好像有了那麽點印象,不確定道,


    “姚...總指揮?”


    姚孨佲笑容都歇不下來了,


    “對對對,就是我,你小子記性不錯啊。”


    林愁也跟著笑,


    “多謝多謝,姚指揮多次關照,改天到我的小飯館,菜品八折!”


    姚孨佲笑容一收,


    “謔,巴不得請我吃飯的人能從上城區排到海防線,你小子,居然還想著收錢?”


    林愁貌似憨厚的一撓頭,


    “嘿,小本生意,小本生意嘛~”


    科研院的老胡院士唿哧唿哧的喘著粗氣,從一輛車上下來。


    依舊是那一身花裏胡哨的白大褂,古怪的味道隔二裏地都能聞見,老胡嘴裏叼著個煙卷兒,被煙氣熏得眼睛隻能睜開一半。


    “嘮,嘮個屁啊,先幹正事兒——來啊小的們,給我上設備!”


    姚孨佲一翻白眼,


    “狗屁設備,哪次你們科研院能檢查出個12345那才叫活見鬼了呢。”


    發生委的人堆兒裏幽幽傳來一個聲音,


    “胡院士,你們發生委從今年開始就要交稅了,這事沒忘吧?”


    老胡的煙卷啪的一聲掉在地上,一縮脖子,


    “臥槽,姓秦的你一管財務的來這兒幹嘛?”


    秦遠峰麵無表情道,


    “年初,我很閑的,現在發生委閑著的職級最高的就是我。”


    老胡那叫一個膩歪啊,


    “不是你收稅能不能換個場合?”


    秦遠峰無所謂道,


    “沒收稅,這是善意的提醒,記得日子吧?超出期限要額外加收罰款的。”


    “......”


    姚指揮咳嗽一聲,打斷兩人的扯皮,


    “現在什麽情況?”


    白穹首上前把事情經過詳細的說了一遍,又道,


    “現在這東西把裏麵隔開了,進不去,有什麽辦法麽?”


    “有啊,”姚指揮往手心裏呸了兩口唾沫,“來啊,把高家前兒送來的那台新型鳥翼弩車給老子拉過來,嘿,正好試試水~”


    老胡咆哮道,


    “你敢!你丫敢!這可是上城區,萬一爆炸了你守備軍賠得起麽,也不看看鳥翼弩車什麽威力!”


    “得,你們行,那你上啊~”


    “......”


    老胡滯住了,悻悻道,


    “我們需要時間好好研究一下...絕對不能用鳥翼弩車,我們得到消息,除了李黑狗,溫重酒、朱葛鐵心還有薑家的小丫頭也在裏麵!”


    說完就跑到一邊兒鼓搗那些亮閃閃的儀器去了,看得出來,老胡並不願意和秦遠峰說話。


    嗯,也對,整個基地市能心平氣和的和秦書記對話的人怕是也沒有幾個。


    姚總指揮大手胡亂在臉上抹了幾把,氣得抓狂,


    “我特麽...朱葛鐵心...你們就這麽把他放出來了?還和薑明珠在一塊!!”


    老胡聳聳肩,


    “那個鐵蛋壓根就是個二百五,沒等上手段呢就把所有他知道的交代了個底兒朝天——雖然沒屁用,有時候真懷疑狼城武力值普遍偏高的原因是他們腦子裏除了肌肉就是“吃肉”——當個人質養在明光吧,沒準兒有派上用處的時候。”


    “至於薑家的小丫頭,我也不清楚到底怎麽迴事,反正是在裏麵呢。”


    各種儀器一大堆,老胡跑完了這個跑那個,最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沒有反應,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搖頭歎息,


    “難...難...”


    山爺嘴角漸漸咧開。


    哦謔,你大山爺爺的戲份,來了!


    他跟著歎息,學著老胡的語氣道,


    “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不如自掛東南枝。”


    “......”


    胡院士還是靠譜的,也不理黃大山,心平氣和的說道,


    “大災變啊!唉,難道真的是把科技樹連根拔起了麽,我們所有的儀器,無論是新研發的以前遺留的,到現在都完全檢測不到一丁點本源存在的痕跡,如果——”


    黃大山:“如果...這都不算愛,不如自掛東南枝。”


    靠譜老院士的心態崩了,再也無法波瀾不驚。


    老胡張口就罵,“你大爺啊!”


    白穹首也崩了,麵部肌肉完全扭曲,


    “黃大山我曰你親娘!你丫就不能幹點正事兒嗎?也不看看這什麽時候!!”


    山爺嘟噥著,


    “有招兒想去,沒招兒也不能死去啊...你這人,心態就是不行。”


    眾人:“......”


    眼看自家倆隊長都快吵起來了,沈峰悶著不吱聲。


    吱聲也沒用,他與山爺的嘴炮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以他自己被轟的體無完膚告終。


    就黃大山這種沒理攪三分和見著棺材還能笑出來的性子,某些時候其實特別讓人羨慕。


    一路作著死硬生生的把自個兒作成了高階進化者和親王大人,狩獵隊裏的其他成員都要懷疑人生了——難道愛笑的人運氣真的都不會差?


    有那麽一瞬間沈峰覺得自己的玻璃心稀碎稀碎的,真的很需要找個堅實的懷抱來靠一下,舒緩舒緩。


    當然堅實的懷抱是不可能有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有的,隻能自給自足。


    於是沈峰往光罩上一倚,


    “誒??”


    這一倚不要緊,後麵輕飄飄的毫無著力感,沈峰整個人都栽了過去。


    眾人:“!!!”


    就在剛剛這會兒,有不少人都親手試過,根本轟不開這層罩子。


    某個正在一旁賣力狂砸老半天的進化者瞬間淩亂,


    “難道要像他一樣靠上去才行...”


    “嗡~”


    這個進化者被彈飛。


    “靠!這特麽是紅果果的歧視啊,我們有啥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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