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雨拄著下巴嘀咕,


    “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枉老娘我跟你掏心掏肺,還沒吃幹抹淨呢就拍拍屁股翻臉不認人了,哼,小丫頭片子!”


    一聲接一聲的哀歎著,衛青雨表情很憂鬱很哀婉。


    兩邊都是榆木疙瘩,表錯情的事實在都不能夠稱之為尷尬了,讓她都不由得開始懷念起包辦婚姻來了。


    “唉...愁白了頭操碎了心...難道真得拿出點非常手段?”


    嗯咳。


    以林愁一捆紙質菜單兒放進洗衣機輪過二十分鍾掏出來再塞進腦殼裏充當腦漿的腦子當然、必須、肯定想不到、即使想到也想不明白這邊冷暴龍是如何進行自我攻略的,關鍵的是兩個最主要的當事人還都自覺把事情琢磨的明明白白忒亮堂——隻是可憐饒上了一個孤寡老人般心境的衛青雨。


    無妄之災。


    ...


    冷暴龍快樂的想唱歌。


    沒人看見的時候,臉上就會寫上“雀躍”兩個字——像個孩子。


    如果衛青雨在場肯定會嗤之以鼻,豈止是像個孩子,這丫頭的暴力指數和幼稚程度簡直成正比。


    她最痛恨的也是這點——就這種天分,你讓老娘怎麽教會你搶男人?


    然而不得不說,有時候愛情這個東西就和韓劇女主角的癌症來的一樣突然——


    就這個時候要是有人問冷暴龍林愁這個人,好是不好?


    迴答很可能是極其肯定的一個嗯字,足以表明心境了。


    同理,如果有人問她愛不愛?


    那答案可能就要複雜的多,至少比口頭闡述計劃生育教育腳和碎蛋狂魔的實際意義還要格外複雜一點——當然如果問問題的人還沒死透的話肯定是能聽懂的。


    那應該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她不禁仰頭望了望天,厚重的黃雲色調格外令人溫暖。


    嗯,今天37.5°,風和日麗陽光明媚。


    就連冷涵這樣冷冰冰的性子也不得不承認,端出暴牙狼刺身時的林愁,仿佛格外高大——最怕絕望時突如其來的希望。


    然後呢:


    闌尾炎啊,刀給你,去幫他切了吧。


    什麽,你是基地市派來套話的,哦那無所謂的...


    宴會啊,去唄,你啃個豬蹄子不?


    怎麽就成雕像了,看我一拖鞋打爆那群傻蛋出氣。


    等等,洗澡水留好,我給你燉個湯先!


    ——球的麻袋!


    (最後一條劃掉,必須劃掉!這個他應該不知道吧?他絕對絕對不能知道!)


    冷涵捂著紅的發燙的臉,忽然蹲下了。


    抱頭。


    埋起來。


    像隻鴕鳥。


    “怎...怎麽會想到這上麵去...”


    這個姿勢很平常、很不起眼,難度半顆星,跟動不動輸出就要靠吼的瑜伽動作更是沒法比。


    但冷涵很快就保持不下去了,站起來用力喘了幾口氣,紅著臉氣惱的拍了36d一巴掌,


    “有什麽用!憋死了!”


    然後快步繼續往前走,走了幾步,又在另一邊狠狠拍了一巴掌,


    “唿...這下平衡了。”


    幾個閃身,人就不見了。


    ...


    冷涵說的很對。


    當然如果不對林愁也是不敢繼續往前湊了,萬一翻臉豈不是要被活活打死?


    關於跑路還是繼續膩歪,林愁選擇狗帶。


    揣著一腦門子問號,他做了次聽話的好孩子準備先迴小館瞄兩眼再思考這個複雜的問題。


    上城區被砸了個稀巴爛毫無動靜,下城區則人頭攢動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


    死點人算什麽,明光老百姓那可都是見多識廣的,這年頭什麽都稀奇就是死人不稀奇——死人還能站起來繼續搗亂呢,有啥可值得格外注意的。


    每天都有流水一樣茫茫多的異獸屍體運進下城區,然後分散到各個巷子裏無聲無息的消失,比之大災變前衛星監控下華夏每年多出的幾百萬綠迷彩消失時還幹脆利索,保證誰來也找不到一丁點蹤影。


    臘肉、油封肉、肉幹、灌香腸...一條巷子能找出一百種保存異獸肉的手法還不帶重樣的,整個下城區彌漫著驚人的香氣,到處都是歡聲笑語,比年節可熱鬧多了。


    死的人已經沒了,活著的人生活還在繼續。


    這時候想的太多那純粹是給自個兒找不自在,抓緊時間盡可能多的存上些異獸肉,狠狠的吃、死命的吃,那才對得起自己,對得起死去的親朋。


    除了這些聲音外,基本上就隻有年齡段不同的孩子們的哭聲最為嘹亮了——以及劈裏啪啦打孩子的聲音。


    當然林愁自個小時候也挨過這種hell級別的無妄之災,平時家裏有個燒焦羽毛氣味都難,冷不丁冒出這麽多肉並且一看就是親爹親媽的家夥還表情猙獰玩兒命往小兔崽子們嘴裏塞肉,說句想喝口水漱漱吃個野菜解解膩招唿自己的都是響亮的大耳瓜子。


    林愁嘿的一聲,喜聞樂見喜聞樂見啊。


    “滴滴...滴...”


    “喲,林大老板?”


    “嗯?”


    林愁迴頭,一輛相對來說比較輕型的荒野戰車駕駛位上探出個腦袋,有點眼熟。


    “我,孟浪!”


    “???”


    林愁不認識,既然看著麵熟,那肯定就是小館的常客,他不可能每個人都記得清楚。


    孟浪一摸頭發,熟絡道,


    “林老板這是哪去?”


    “迴店裏。”


    就見駕駛室裏橫過一條光溜溜耀眼的大腿,砰的一聲把副駕駛的門踹開了,


    “上車,順路!”


    “...”


    這人,特麽不知道開車載空調的麽。


    熱你丫就脫褲子?你讓身為鋼鐵直男的本老板怎麽上車?一路向西麽?


    捏了捏方便鏟,難道掛機飛迴去?


    抬頭看看天,見了鬼,起碼三十七八度,一身臭汗什麽的,不符合本老板的畫風啊。


    其實林愁還有第二個選擇,一個口哨的事兒,四狗子指定屁顛屁顛的跑過來接駕。


    但是,林愁並不想這樣做,別看站在四狗子腦門上貌似帥的一匹,狂風吹過臉頰打亂了我漆黑的長發什麽的。


    並且巷子口的電影裏也確實是這麽演的,那些白衣仗劍騎馬闖蕩江湖的俠客配的bgm不都是一毛一樣的意境麽:


    讓我們紅塵作伴活的瀟瀟灑灑,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


    事實上:


    讓讓讓......作作作作......灑......策策策策策策.....人人......華華華......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硌得你並不想策馬奔騰。


    (住口!說馬震的那個家夥放學別走!)


    那邊孟浪還在砰砰的拍車門,一臉樂哈哈,


    “客氣啥,真順路,去店裏吃飯,不用你打折!”


    握草,還有這好事?


    上車上車!


    林愁坐進車裏,關門。


    陣陣冷風襲來,吹著空調時才感覺自己還活著。


    本帥的這條命,是空調給的。


    恩公!!!


    “哈哈!”


    孟浪一拍大腿,“啪”的一聲脆響。


    “謔,林老板,涼快不?今兒天氣可真要命!”


    林愁連連點頭,


    “空調真不錯,哪兒買的。”


    還有,就你有腿啊,什麽怪毛病?


    好像還有一股子怪味...這貨不會脫鞋了吧...


    心道要是剛才你爐山就好了,一冷一熱什麽的,包管你欲仙yu死。


    孟浪一腳油門轟出去,嘴裏發出聲怪叫,


    “哈哈,爽...嘶...”


    林愁雞皮疙瘩起了滿身,尼瑪!這人有病吧!


    孟浪倒吸一口涼氣,


    “嘶...這玩意,都是科研院的新貨,比原來的好幾十倍,最低溫能打到13度,一百多萬!”


    “臥槽,你看著點人...別開這麽快啊臥槽!啥玩意?一百多萬...的空調?!”


    林愁也跟著一聲怪叫,眼珠子都鼓出來了。


    一是被價格嚇了一跳,二是這滿大街都是人,那股子把他按在椅子裏的推背感是怎麽個意思??


    孟浪把方向盤甩得跟悠悠球似的,兩眼湛亮,


    “娘希匹的,科研院不一直都是這個熊樣麽,可著勁兒的在咱身上扒皮撈油水,一輛荒野戰車有多貴你又不是不知道,沒個千八百萬的,想都別想,為了一台車得搭進去一代人去...”


    林愁坐在車裏都能聽到輪胎與地麵摩擦的吱嘎吱嘎的刺耳聲音,感覺自己就跟裝在罐頭裏的沙丁魚似的被甩來甩去。


    窗外的人流車潮飛快的向後退去,一句句喝罵傳到林愁耳朵裏往往隻剩下一個音節,


    “我...”


    “靠...”


    “你...”


    “媽...”


    霧草,怎麽連起來之後還是覺得怪怪的!


    ——媽媽這根本不是去幼兒園的車,我要下車!


    林愁繃著臉,後悔是來不及後悔了,


    “你這車,有安全帶麽...”


    “噗嗤...”


    “誰在笑!”


    林愁嚇了一跳,幻聽麽,怎麽好像有女人的聲音?


    隻見一個腦袋從孟浪腿底下鑽出來,瓜子臉柳葉眉殷紅的小嘴雪白的圓...


    呃,然後就看不見了。


    女人把吊帶拎迴肩膀上,和諧掉了林愁探尋的目光,嫵媚中透著某種進食欲的深深的白了林愁一眼。


    “啪”


    孟浪一巴掌拍在女人的屁股上,


    “格老子的,去後麵坐著!”


    “喔!知道了,死鬼~”


    她如一條蛇一樣從孟浪兩腿間慢慢爬出來,吊帶皮短裙,香汗淋漓有馬甲線的小蠻腰和光溜溜的大長腿一同顯露,然後在某初哥眼皮子底下鑽到後座去了。


    林愁鼻血差點竄出來,這這這...本帥還待字閨中啊...這麽刺(chi)激(ji)的場麵虛不受補的哇...


    美女蛇的聲音幽幽的從耳旁傳來,通過擋風玻璃的反光還能看到女人亮晶晶的眼睛以及兩顆同樣亮晶晶的球。


    “前天剛焊的車門,安全帶忘記裝迴去了喔,小...林老板!”


    “對對,遇見了個非要飆車的菜鳥...嘁,技術菜如狗...就是還有點膽子...車門都給我撞飛了,被我揍了一頓,這不麽,剛修好的車。”


    “...”


    你,你們確定是把車門焊迴去,而不是給焊死了?!


    “嗬嗬...”


    林愁幹笑。


    這就是他上車時會猶豫的原因了,從黃大山等人身上得來的經驗告訴他,進化者的車,不是那麽好坐的。


    一腳油門踩到死,減速是不可能減速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減速的。


    上城區有錢的孩子們都知道從來不跟這群家夥飆車,一般見到進化者的裝甲車恨不得躲出二百裏地遠——人家撞你也是白撞,不管你有沒有駕照手續正不正規反正進化者是絕對沒駕照的,更有甚者連減速都不帶減速的,直接揚長而去,肇事者都找不到。


    咳,說起來其實在下城區還真就沒發生過什麽交通事故。


    反倒是進化者很少去的上城區,一旦去了,不撞碎幾輛車好像都不好意思出來似的——這幫無良的家夥就是故意的。


    當然,開車技術很抱歉被當場抓包的倒黴家夥也有,罰款和稅務會在進化者身上疊加到你懷疑人生。


    可不是每個進化者都有術士大爺的本事,背著以億為計量單位的債還能做到無債一身輕。


    總之來說,就是進化者的大腦和身體反應速度跟得上才敢這麽浪。


    林愁比較倒黴,孟浪顯然是那種既在刀尖上舔血過活又很無聊的家夥,妥妥的老司機一個。


    打死不踩刹車都已經不能用來形容他了,他的刹車現在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裏落灰呢——早拆扔了。


    這輛看起來很臃腫但實際上飆起高速來等同於一嗓子海豚音的裝甲車以驚人的速度在下城區的主幹道上縱橫馳騁,不到二十分鍾,車窗外就已經是城外的景象了。


    孟浪咧開嘴笑,


    “林老板,這次獸潮結束,是不是該有點新菜了?我可是聽說了啊,你那道金錢肉...嘿嘿...”


    這林愁隻能迴給他一個苦笑了,


    “那是衛大小姐本身天賦過人...個例而已...連我自己都吃了一驚。”


    孟浪飛快的換上了一個嚴肅的表情,


    “對對對,衛大小姐嘛...當初基地市高層不知道多少人抱怨衛大小姐浪費了衛大人的天賦呢——嘖,這下傻眼了吧,不擅長戰鬥?扯淡...就是不提金錢肉,衛大小姐那招從天而降的掌法,也足夠嚇人了,嘖,胖爺藏的可真嚴實。”


    從天而降的掌法?


    林愁哂笑,這位叫孟浪的老司機還挺逗的。


    說起來衛天行和衛青雨的天賦完全不同,唔,難道是隨了母親那邊了?


    林愁看著窗外滿地的異獸屍體和來來往往的人潮、車輛,心中不由升起幾分期待來。


    基地市把自己的冷庫裝滿了?應該能挑揀出來不少好東西吧?


    這可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起碼今年的原材料都不用發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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