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遊蕩魔剛完成了任務,晃晃悠悠的從爐山上下來,臉色有點發白。


    他不是術士那種有精神力天賦的人,控血隻是他的血脈能力——並且他娘的算數也不是他擅長的!


    這麽說吧,荒野上有一半兒的狩獵者能把手裏掙的那幾個大子兒算清楚的都算是五星好評了,遊蕩魔接高爐活計的時候當場就問候了老爺子的外祖母大人,高爐的臉色那叫一個精彩。


    不過好歹也算是完成任務了,遊蕩魔發誓,最起碼三個月他都不想聽到任何關於數字的東西了,老殼疼!


    等他穿過一望無盡的人潮後,正琢磨著這群普通人沒事兒都在大街上晃悠什麽的時候,就聽正西門那邊傳來陣陣炮火的轟鳴,其中還夾雜著進化者的唿喝,


    “霧草,壞菜了...”


    “源晶炮好像對它們不起作用了?”


    “那些玩意在向一塊聚集!有問題!”


    “愣著幹啥,快讓術士大人迴來啊...”


    隨後,一坨血肉糊糊和骨骼堆積起來的玩意蠕動著越長越高,簡直像座山一樣,很快就出現了畸形的四肢和腦袋的形狀,一張嘴噴出黑煙,卻沒有嘶吼聲傳入耳朵。


    但遊蕩魔當即感覺腦子一陣發暈,不由駭然,


    “草,這是個什麽玩意?兩百多米高的血屍?!”


    隨後快步衝了上去。


    ...


    術士大爺正邁著鴨子步往迴挪呢,打算順街邊找點吃食墊墊肚子——折騰了一整夜了,他可不想大早上的迴城牆那邊再喝一鍋泥巴肉菜大雜燴了。


    然後一團混亂的意識流咆哮瞬間覆蓋了整個明光。


    如果說柳人雋的精神風暴就像是他本人站在那跳腳大罵汙言穢語,那這團意識流就可以比作一萬個碎嘴的痦子大媽同時出現開始刷街。


    術士差點沒氣歪了鼻子——假如他還有鼻子的話。


    剛料理了一個又來了一個,你們踏馬的還就死皮賴臉沒完沒了是吧!


    ...


    遊蕩魔前腳剛到,就聽身邊“噗”的一聲,然後他就看見了腦袋上頂著十米高銀焰美人的術士。


    沒了帽兜的術士依然很好辨認,遊蕩魔楞了一下,笑道,


    “術士,你這...經驗條攢滿升級了?”


    術士鼻孔裏噴著火星兒,


    “老遊...你臉咋這麽白?”


    遊蕩魔提起這個就覺得肚子裏憋的全是火氣,


    “別提了...mad遇見個蛇皮老王八蛋,拿人當牲口使喚!”


    相信高爐聽到這話一定會跳腳大罵:最多老子也就是拿牲口當人使喚!


    當然,或許後者比前者性質更惡劣——牛不喝水強按頭的見過,非要要頭牛做數學題的可能還真沒有。


    術士深以為然的點頭,然後倆人(emmmm,應該是倆‘人’吧?)一起看向那堆組合得令人頭皮發麻的血屍肢體。


    “怎麽有點像老家的憎惡——啊,吵死了!煩死了!”


    遊蕩魔皺眉,


    “吵?我也一直覺得腦子暈乎乎的。”


    術士揮揮手,動作就像攆蒼蠅似的,


    “何止——就像有一百萬隻蒼蠅在你腦子不停的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簡直...”


    遊蕩魔捏著下巴,


    “這麽大個頭兒,不好搞啊,血屍的恢複能力太強了。”


    術士也顯得有些為難,剛才他還以為那個姓柳的要翻盤呢,現在看來完全跟他沒一毛錢關係,幾個精神衝擊下去之後,發覺一點用都沒有——這玩意壓根就是一團亂麻組合了又組合的凝聚物,也不知道是構成太複雜還是太混亂的緣故,貌似可以免疫精神力量,但它本身卻又在時刻以超大功率“全頻道廣播”放送精神幹擾。


    不光自己感受得到,整個明光的進化者都在被它影響,頭昏腦漲都是輕的,如果再持續一會兒,個別精神敏感的進化者怕是要出問題,比如失控、瘋掉、思維混亂、敵我不分什麽的。


    遊蕩魔盯著那一坨已經凝聚成人形、足有兩百米高下正在漸漸生長出眼球和類似於“鎧甲”的血屍聚合體,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術士看著血屍聚合體身上畫風熟悉的鎧甲,


    “必須要在它完成之前打掉——這玩意威脅太大了。”


    打是肯定要打的,關鍵是怎麽打。


    明光高層也是一臉茫然,咋迴事,明明剛才都轟成一灘爛肉了,這是要上天還是咋的?!


    片刻,他們的命令傳到了城牆上每個進化者的耳朵裏。


    再然後,一大團耀眼的、由各種顏色構成的血脈技能唿啦啦就糊了超巨型血屍滿臉。


    “砰!”


    “轟!”


    “吧唧!”


    各種各樣的聲音震耳欲聾,血屍半個身體幾乎完全被炸成了煙花屁股那層卷紙的模樣,血液、肌肉組織、骨骼碎片幾乎覆蓋了方圓一公裏的範圍,不少進化者直接吐了——那股子味道堪比八二年窖藏熱翔,擱誰也受不了啊。


    整齊的愣神,不對啊,這麽大個頭的玩意,怎麽會脆弱成這個鬼樣子?


    很快,他們就發現自己錯了。


    那些血液啊肌肉啊骨頭啊,就像長了爪子的蛆蟲一樣,一邊蠕動一邊蹦蹦噠噠的重新歸位,巨型血屍成形的速度更快了。


    “臥槽。”


    “沒用?”


    就連術士都是一臉驚悚,


    “臥槽,精神力完全沒有一絲削弱,真的一點用沒有?這不可能!”


    “有用!剛剛爆炸的時候我感知到了一些東西...它的力量,的確變弱了,不過隨著血液迴流,又補充了迴來,這或許是它的弱點之一。”


    遊蕩魔眼中光彩爆閃,隨即頹然,


    “如果這家夥的體型小一百倍...我或許有辦法...可...”


    “轟!”


    巨型血屍忽然動作起來,隻一拳,就讓二道牆正西門徹底變成了深坑。


    進化者們一擁而上,源晶炮也開始轟鳴。


    術士躲避著濺射的各種雜物,


    “什麽辦法?”


    遊蕩魔一攤手,


    “老本行嘍,拚血條唄,用我的血換它的血,直接封到異空間去...可這玩意這種體型...我覺得還是免了...”


    術士眼窩中的靈魂之火一閃,這倒也是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遊蕩魔的血脈能力他稍微了解一些,整個基地市誰都知道——任你階位再高隻要不能一招秒殺這位,他就有本事跟你同歸於盡,可以理解為一比一換血,無視身體恢複能力不允許嗑紅瓶的那種。


    術士咳嗽一聲,


    “要是有人給你刷血呢?”


    他的語氣就有點幽怨了,有些東西,自己注定是享受不了,隻能眼睜睜的看了。


    “你是說讓我喝林愁的豬血湯?不行啊,補充速度完全跟不上!”


    “哦?這麽說果然你是可以作弊的嘍。”


    遊蕩魔直接翻了個白眼,


    “好歹也是我自己的血脈能力好吧!”


    術士打了響指,


    “啊~”


    “怎麽了...”


    “我們怎麽忽然到這裏來了...”


    “叔叔叔叔叔叔術士大人!!”


    兩輛車,十幾個姑娘,正是薑家的“我們拉不起來的屍由薑家負責給您辦追悼會”奶媽團。


    很幸運的,被術士的幻影移形打包過來這群姑娘身上的零部件居然還都健在。


    遊蕩魔一臉忙啥,遲疑、語重心長皆有,


    “胸弟,你不是人你可能不知道,看妹子隻能讓血氣上湧——並不能直接增加造血機能啊!”


    術士大咧咧的對奶媽團道,


    “會刷治療不?活動經費由我報銷,用金子付款!”


    奶媽團的小姑娘滿臉呆滯,外加瑟瑟發抖。


    嗯,術士大爺手裏金子的來曆眾所周知,從科研院和薑家庫房裏“拿”出來的嘛!


    膽子小點的姑娘差點直接嚇哭,嗚咽著說,


    “求求你惹...不要靠近我...不要碰我們...你說什麽我們都可以做...”


    (此處的“碰”,應該就隻有“碰”這個一個意思了吧?)


    小姑娘看得很開,這要擱別人身上,比六階還強大的進化者啊,別說是“碰”了,就是“碰”也願意啊,解鎖幾個新姿勢都完全ojbk,可要是被術士“碰”一下麽——那妖冶的絳紫色災禍光環範圍內發生了什麽可還曆曆在目呢!


    一群小姑娘是連連後退,點頭就跟小雞啄米似的那叫一個乖巧,生怕術士大爺誤會什麽的樣子。


    術士對遊蕩魔說,


    “你看,血庫這不就搞定了。”


    遊蕩魔瞧了奶媽團一眼,好像著主意還有點靠譜?


    不過他腦子裏是一百八十個轉不過彎來,狐疑道,


    “你...該不是在打什麽不好的主意吧...”


    倆人的關係可還沒好到這種程度呢!


    術士大爺突然往前湊了一步,指了指自己的袖口,


    “嗯,咳咳...換出來的血屍血,能不能裝在這兒?”


    與此同時,術士頭頂的十米銀焰美人忽然彎下腰,媚眼如絲的注視著遊蕩魔。


    那直徑幾乎有遊蕩魔身高一半還多一點的兩座巨峰是搖啊晃啊——


    “停停停...”


    遊蕩魔後退兩步,緊巴巴的喘了幾口氣,一臉剛正不阿寶相莊嚴鋼鐵直男,


    “朋友,有話好好說,請自重!”


    “...”


    術士莫名其妙,然後才注意到腦袋上麵多了個活靈活現的表情包,忍不住哀愁的歎了口氣——同時,十米銀焰美人的表情變成了楚楚動人的哀婉與西子捧心般的黯然,令人心痛。


    遊蕩魔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汗毛豎得如同鋼針布陣一般,


    “給!我給!隻要是異空間就行,放哪都是放!”


    ...


    從得知了柳人雋被拿下的消息後,趙子玉的嘴巴就一直噘得能掛個醬油瓶,任誰都能從那張如玉的小臉兒上看出這幾個字——本寶寶不開心了!


    黃大山忽然想,難道趙子玉這個小家夥出現在這裏是為了解決柳人雋的?


    這個想法隨即被捏吧捏吧扔掉了,怎麽想也不太可能,趙擎蒼那老家夥來還差不多,子玉可才覺醒沒幾天。


    總的來說,大家也真的認為趙子玉還是個寶寶嘞,寶寶時不時的不開心,再正常不過了。


    比如現在,比如...一會兒。


    等趙子玉發現後麵一排的夥頭兵抬著巨大的行軍鐵鍋過來送溫暖的時候已經晚了,現在跑的話肯定是來不及了,傻子都知道他要幹什麽——於是一張小臉兒從“本寶寶不開心”變成了“本寶寶苦到滴膽汁”。


    兩軍對壘...emmmm...


    人獸對壘...emmmm...


    算了,都不大合適。


    總之就是這種血流漂杵的時候,任何一丁點兒細節都會被放大無數倍,別看趙子玉是趙老扒灰那個全明光最不講理的家夥的直係後代,可有些東西,他也是要格外注意的。


    就比如他這時候要是跑了,怕是明天基地市裏關於“趙家小少爺觀摩獸潮,被軍中夥食嚇得掉頭就跑”之類的流言蜚語就要滿天飛了。


    聽起來是件針尖兒大小的事情,但往往就是這樣的小事才會讓人聯想到更多。


    嗯?


    大家都吃的玩意你咋不吃?


    太嬌生慣養了吧?


    就這點苦都受不了的趙家後代有什麽資格...


    諸如此類。


    好說不好聽,人言如虎。


    趙子玉一臉嚴肅的接過一大碗異獸肉、野菜和泥土的混合物,那夥頭兵見趙子玉麵熟,還特地給多加了半塊肉一勺湯,趙子玉露出八顆牙齒,笑得很僵硬,


    “多謝這位大哥哥。”


    “嗯,小家夥兒長身體的時候,多吃,多看,打不過就跑——還有,我看你怎麽有點麵熟?”


    趙子玉麵相太小了,看起來就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事實上他也就這個年紀),這些後勤的都是普通人,根本就沒想到他也是一位“進化者大人”,還以為是哪個家夥把自個兒的孩子帶來玩的,因此語氣有些隨意。


    其中有眼尖的,立刻扯了一把這家夥,


    “噤聲,這是趙家子玉少爺,小少爺勿怪,瞎了他的狗眼!”


    趙子玉沒多說,


    “嗯,去吧,還有人等著...”


    噤若寒蟬的兩人這才離開,邊走邊嘀咕,


    “我的天...這就是趙家的子玉小少爺?也太年輕了吧...聽說去年就是正式覺醒者了?”


    “那可不...告訴你平時多留神,把基地市裏這些不能得罪的臉都刻進腦子裏,你怎麽...”


    “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臉盲啊...”


    趙子玉看了看身旁,衛天行山爺還在,剛才還在的原諒盆、司空等人早就沒了影子。


    小趙少爺一口銀牙差點咬碎嘍,


    “姓司的...你又坑我...啊啊啊!!”


    還不時有人表情微妙的遠遠對他打招唿,


    “喲,小趙少爺來啦~”


    趙子玉稀裏嘩啦的往嘴裏扒拉著肉塊和野菜,填得腮幫子和倉鼠有得一拚了,咕咚咽下去後,朝城牆上露出一個陽光燦爛的青春笑臉——隻是中間門牙上還沾著一點煮得黏糊糊的黃泥疙瘩有點刺眼。


    眾多進化者看在眼裏,紛紛好笑道,


    “喲,小家夥兒飯量不錯嘛,又是個能打的!”


    “真好樣的。”


    “咦~要不再來一碗?”


    (ps,兩百萬字撒花,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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