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憐見,英俊瀟灑的叛黨c位人物柳人雋作為大反派甫一出場但凡長了腦子的手下們吭都沒吭一聲就遭遇了己方隊友的團滅,柳人雋自己毀了容不說還成了殘疾人,不能說是完全失去行動能力吧,最起碼風騷走位已經是夢幻泡影了,然而更讓他驚喜的事情估計還在後頭——這位貌似壓根兒沒想到,不,甚至可以說是從來沒有這麽想過:


    說好了裏應外合的強力援軍西北狼城此刻還沒和明光肛上,當然也沒在路上——他們壓根兒就還沒出發,而是在家無聊的蹲血池數螞蟻玩兒呢。


    按照柳人雋自己的計劃,他在上城區的出場該是刺客般隱匿無形現身立刻就是致命一擊,碾碎上城區收攏下城區揮斥方遒帶著血屍大軍和黑衣人在二道牆上來一個無比耀眼的大亮相,他應該獲得無數惶恐又吃驚的目光、明光高層氣急敗壞的咆哮——這在他看來將是無比的諷刺和嘲笑,以及對他最好的讚美。


    然後是明光高層麵對血屍、西北狼城和獸潮的三方碾壓式進攻會狼狽至極丟盔卸甲灑下一路鮮血丟下一路屍體,最後毫無懸念的被殲滅於正西門下。


    再然後,就是處理被獸潮消耗殆盡的西北狼城菜鳥的時候了。


    一切都妥妥的,完全沒有波瀾起伏的那種。


    然而,計劃顯然沒有變化快——除了出場是按照流程走的之外,其它的貌似完全都沒踩在點兒上。


    柳人雋非常怕再和那一坨怪模怪樣的大樹繼續僵持下去,對血屍群已經開始鬆動的精神力束縛會導致他的計劃全盤崩潰。


    變量,不影響大局的變量完全可以合理化存在,嗯,不計較。


    總之,他不得不丟下一團亂麻的上城區,頗有些腳步匆匆的帶領著血屍群打開了通向下城區的城門。


    殊不知,及時撤離已經讓他成功的救了自己不止一次。


    ...


    一片廢墟之中,上城區那間不起眼的裁縫小店依舊亮著昏暗的燈光,身形佝僂的老嫗放下手裏的剪刀,頗為厭煩擰著眉頭,絮絮叨叨的說,


    “三歲看小七歲看老,哼,祖上五行缺德缺的多狠呐才能弄出這麽樣討厭的熊孩子,折騰了一次還嫌不夠,吵死了。”


    說著,慢慢轉身迴到櫃台旁,裁剪起永遠也做不完的衣料來。


    小店外,周圍坍塌的廢墟破敗不堪了無生機,但卻沒有任何一處鮮豔的顏色。


    沒有血屍來過的痕跡,同樣也沒有人類的屍骨,有的,就隻是各種建築物的殘骸而已。


    ...


    爐山。


    高爐將一根亮閃閃的長矛狀兵器隨手扔到地上,鏘啷一聲。


    他本人居然一副很慶幸的表情,舒了口氣道,


    “唿...老子千辛萬苦錘出來的寶貝,差點就浪費在這種小嘎牙子手裏,哼哼,還好還好,可算是蒼天有眼了——乖孫,你說這小子是不是算好的,不然這運氣也忒好了,就像長了千裏眼瞄著老子的動作似的。”


    高鐵吭哧吭哧的錘著一塊金屬錠,氣憤道,


    “爺爺,那邊可死了不少人。”


    高爐渾不在意的哼了一聲,


    “好鋼就要用在刀刃上,那些狗屁大家族自己都沒被逼出底牌,合著老子就活該浪費錢力物力人力?有些人啊,就是死多少都不值得老子看一眼的。”


    高鐵眨眨眼睛,突然說,


    “我聽下麵的人匯報說溫家的酒窖被拆了,那些百年老窖流的喲...”


    “草!簡直豈有此理!!來人,把老子新造出來最大標號的那台鳥翼弩車拉出來!!!”


    ...


    明光某處,幾個模樣各異的人聚在一張小桌子旁。


    趙子玉倒酒,司空布菜,這個服務的成分完全可以說是奢侈了。


    邋遢已經成為代名詞的趙老扒灰無聊的挑著花生豆,吊兒郎當的模樣比趙二爺更加精髓、入木三分,不愧是爸爸級的。


    “嘿,走一圈兒走一圈,我說阿冷啊,你這人都迴來了,咋的不喝酒?不給麵子?”


    冷親王抬頭,不鹹不淡的看了一眼趙擎蒼,


    “謔,你這老胳膊老腿兒的,不怕死了?還敢喝?”


    趙擎蒼冷笑不已,


    “好人命不長,禍害活千年,你這快被薅禿了的王八蛋,指定死老子前頭。”


    旁邊揉著腦袋默不作聲的第三個人說道,


    “走了,離開科研院,正在往下城區去。”


    老趙斜了那人一眼,


    “嘖,我說阿虎,多少年了,你這毛病多少得改改了吧?一到下城區你就慌了,上次一家夥狠的沒死透不甘心是吧——那小崽子沒帶上他的幾個跟屁蟲?”


    阿虎皺了皺眉,隻是露出一個苦笑卻並不迴到趙擎蒼的問題,


    “沒有,我們失算了,連上城區有數的那幾個他都沒看一眼。”


    “嘁,簡直是在浪費時間,你們黑軍的人就愛搞這一套,鸞山是這樣這次又是這樣,呸,什麽時候能有點出息,依我說,那就直接找個借口把他們全做了。”


    冷親王沉默。


    趙擎蒼不再繼續上一個話題,貌似不經意的問,


    “小月月呢?”


    阿虎差點沒嗆到,


    “你這老不正經的貨...她麽,還是老樣子,隻肯管自己那一畝三分地。”


    冷親王無比頭疼,敲了敲腦殼,


    “老子之前走就他娘的不該迴來,倒黴催的,破爛事到底是讓我趕上了——姓趙的,別什麽事兒都賴在老子頭上,這些嘰嘰歪歪的爛眼子事兒,跟老子一毛錢關係沒有,都是他們的主意!”


    “嘁。”


    趙擎蒼眼珠子一轉,


    “那就這麽著,現在基地市裏黑沉海上來的人,全捏死,老子出手,跟你也一毛錢關係沒有,都是老子的主意!”


    冷親王瞪眼,


    “絕對不行!陳家宋家胡家全都有人在基地市!你別亂來!”


    阿虎道,


    “老趙,你可真...還是老樣子,動不動把這個捏死動不動把那個拆了下酒的。”


    趙擎蒼悻悻,


    “嗬,指不定就是這幾家人裏麵的...等會,姓冷的,你丫是不是還惦記著把你孫女送進宋家門,我呸,你丫也太惡心了!”


    冷親王一怔,隨即大怒,


    “你丫放屁!!”


    阿虎將快打起來的兩人壓了迴去,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又死了些人——他並沒有大開殺戒的意思...帶著人往外城區去了...他到底要幹什麽?”


    老趙無趣的繼續剝花生,


    “明光千多萬人,放大災變前早算超生了,哼哼,死幾個咋了,我說這幫狗曰的做的夠隱蔽的啊,從頭到尾就出來一個小崽子,多半拉影兒都沒有,媽的不知道為啥老子總有種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的預感。”


    “阿虎你被坑的最慘,你給咱這倆大老粗分析分析,到底嘛情況?”


    阿虎再次苦笑,


    “你覺得我要是知道...還...唉...”


    老趙吐出一顆花生殼,皺眉罵了一句,


    “來了個不識趣兒的。”


    收起話頭扯著嗓子喊道,


    “阿琳,菜炒好了沒,麻溜的啊,我們哥仨這盤花生豆快吃完了!”


    一時間廚房裏傳來煉金冶鐵般地動山搖的聲音,比之全力趕工的爐山也不逞多讓。


    趙子玉和司空默不作聲的對視一眼,同時縮了縮脖子。


    這時,老趙口中不識趣的人、也就是牛瀾山瑟瑟縮縮的走進屋子,手裏還似模似樣的拎著個食盒,


    “幾...幾位...我姐夫說讓我送幾道小菜過來,以...以表謝意,感謝各位坐鎮八方樓之...之恩...”


    趙擎蒼牛眼一瞪,牛瀾山嚇得差點拔腿就跑,哆哆嗦嗦的幾乎破音兒了,


    “趙趙趙爺...我我我我...”


    趙擎蒼很顯然相當滿意牛瀾山的反應,得意的挑了挑眉毛,很惡趣味的示意旁邊倆人看看牛瀾山在自己的淫威麵前那瑟瑟發抖的慫包樣子。


    牛瀾山好歹終於把話說全了,


    “趙趙趙爺我姐姐真的不不不在...沒來...”


    “噗嗤。”


    阿虎和冷親王噴笑出聲。


    整間屋子都迴蕩著老趙的怒吼,


    “曰你親娘咧,給老子滾!!!”


    ...


    柳人雋收攏下城區已經演講洗腦潛移默化了不知多久的百來萬人相當順利,沒有任何血腥的場麵,沒有任何反抗或是爭執。


    柳人雋付出的,就隻是又一場時長不到五分鍾的“洞察人心”的演講而已——人啊,總有些從眾心理,“自己人”在裏麵穿插的數量要是多到一定程度,即使不需要任何理由,也能讓所有人都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所以,很合理的,柳人雋的百來萬人又多了二分之一。


    然後,血屍登場,一百五十萬就變成了三百萬。


    剩下的人柳人雋已經不在乎了,除了那些“不小心”被血屍撕得血流漂杵的大街小巷,下城區已經被他掏空了一半——這裏不得不提一句讓柳人雋最為滿意的情況,那就是大災變時代的明光極少有老弱病殘這種稱謂,還活著的幾乎都可以被稱為“青壯”。


    這些,可都是最好的種子啊。


    當然,血屍的確是不小心、並非刻意的導致了一些普通人的死亡,畢竟它們的體型是那麽的魁梧,爪牙是那麽的鋒利——五階啊,說句不好聽的,稍微用點力吹口氣兒,都能把普通人像是噶韭菜一樣成片的放倒。


    柳人雋不是很在意這些細枝末節,大體的方向是對的就好,他完全不用擔心血屍麵對如此眾多的鮮活生命會暴躁失控,就像是在上城區一樣,血屍對普通人根本沒有任何興趣,對血屍來說,普通人就和路麵上的石子泥沙一樣毫不起眼兒,它們真正感興趣的是那些流淌著鮮甜本源氣息的進化者的血肉。


    血屍驅趕著三百萬狂熱的普通人一路匯集到二道牆腳下,“不受控製的戰鬥力必將被毀滅”之類的口號喊得柳人雋自己都有些信了。


    他很滿意的看到,二道牆上的進化者、每一張陌生的麵孔都是寫滿了茫然和慌亂的。


    下方整整三百萬人,擁擠堆積布滿了每條肉眼可見的街道,而這些人中必然有他們的親朋好友甚至骨肉至親。


    手足無措。


    一團亂麻。


    想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一幕,個別心髒不那麽堅硬的進化者幾乎軟倒在城牆上——要是什麽都沒有了,即使活下去,是不是還要麵對更加令人窒息的絕望?


    柳人雋人在大後方,聲音卻通過血屍群無處不在的傳向外城區的每一個角落,他輕飄飄不帶一絲情感的說,


    “諸位,開門吧,我想出去看看。”


    一片沉寂。


    遠在三道牆的進化者們聽到後方傳來的聲音不由得集體愣住了,


    “什麽情況...”


    “霧草,這傻逼誰啊?”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當然柳人雋是聽不到遠在三道牆外的進化者們在說什麽的。


    柳人雋笑了,文縐縐的拖著長腔,


    “這大千世界,紛紛擾擾,最能勾起本人的興趣不過,嗬。”


    葉老將軍低沉的聲音通過揚聲器傳了出來,


    “小友,門外可能看不到你想要的景象也說不定。”


    柳人雋溫和的聲音和某個林愁很熟悉的聲音異常相似,他說,


    “哦?說話的人,是葉老將軍吧,真是久仰久仰,當年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您帶領的夜家軍就已經在祖山深處縱橫馳騁多年了——嗬,刀下未有無名之鬼!那麽您的軍隊,又砍掉了多少荒野部族之人的腦袋,屠掉了多少部族的宗祠呢?不知道現在的您,可有當年的風範,您的刀,有多久沒擦拭過灰塵了?還提得動麽!”


    沉默了一小會兒,葉老將軍道,


    “這個世界,有許多東西是你...”


    柳人雋陡然打斷葉老將軍的話,粗俗的罵道,


    “恬不知恥的老東西,巧言令色!”


    “廢話少說,開城門!”


    葉老將軍沒有半點猶豫,


    “嗬,那就給你開。”


    在葉老將軍的直接操控下,二道牆城門大開,外城區的一切,都展現在柳人雋的眼前。


    柳人雋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獸潮呢?西北狼城那群頂著死人骨頭滿地亂竄從不消停的家夥呢?屍山血海一片狼藉呢?


    顯然這些都沒有。


    進化者部隊有條不紊的方陣被調遣到各個地區,後援雜牌軍則在整理各種裝備物資,嫋嫋炊煙從整齊的一大片鍋灶中升起,一股迷人的肉香四處蔓延,令血屍群蠢蠢欲動。


    ——這是異獸血肉的味道,血屍最喜歡這種本源充沛的食物。


    這些人都如此專注,甚至於柳人雋剛才和葉老將軍談天說地了好一會兒再到城門大開他們中都沒有任何一個人顧得上迴頭看那麽一眼。


    打擊太大了!這對勝券在握自信滿滿的柳人雋來說簡直是最最犀利的諷刺!


    “噗~”


    柳人雋一口鮮血直接染紅了潔白的長衫,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葉老將軍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小友,世界那麽大,你現在還想出來看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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