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愁覺得自己烤龍蝦的手藝非常到位,味道尚可,但就是不怎麽能吃飽的樣子。


    主要還是進化者的胃口都非常可怕,一頓正常的飯菜估計還沒吃完就已經先消化完畢了。


    “剛才抓的螃蟹呢?拿來拿來,一起烤了算了!”


    眾人道,


    “還烤啊,海風一吹身上緊巴巴的,要不,咱換個濕乎點兒的吃法?清蒸?”


    司空揉了揉肚子,覺得自己還能繼續奮鬥,


    “天天蒸天天蒸,有什麽好吃的,就不能換點新花樣?”


    林愁覺得司空大公子說的很有道理,


    “正是青蟹肥的時候,要不,弄個香辣蟹肉煲吧。”


    秦武勇疑惑道,


    “青蟹?什麽青蟹?哪來的青蟹?”


    林愁:???


    等秦武勇把螃蟹拿來,林愁都看傻了,


    “我靠,蜘蛛蟹?這麽大塊頭?在哪兒搞的?!”


    秦武勇提溜過來的是整整一網兜色彩豔麗紅藍相間的蜘蛛蟹,個個身體都有人臉大小,看那令人汗顏的銷魂大長腿起碼都有一米來長,可以說是蜘蛛蟹中的精品了。


    蜘蛛蟹大約有一百多個種類,都有相對於其它螃蟹來說纖細又頎長的步行足以及尖銳的幫腳,背部花花綠綠的有很多突起,不過卻不似帝王蟹那般甲殼猙獰具有大量尖刺,背殼的形狀相對來說也沒有那樣規整,或者可以說是有點醜陋。


    秦武勇把網兜往林愁麵前一丟,


    “喏,蟹肉煲。”


    林愁喃喃,


    “我靠...我還以為是青蟹來著...用蜘蛛蟹做蟹肉煲,是不是有點過於奢侈無度了?”


    眾人好奇道,


    “海底下沒有青蟹,隻有抱成團的這種醜東西,我們琢磨著應該能吃...這玩意,很貴?”


    林愁點點頭,


    “大災變前的話,一斤四五百塊吧,像這種個頭兒的——每隻約莫要數千美刀。”


    秦武勇張了張嘴,


    “美刀是啥?”


    林愁無語凝噎,


    “得,走著吧還是,管它呢。”


    無法想象,林愁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明光的海產有這麽豐富,小時候吃個小魚小蝦小海螺那都得跟過年似的。


    酸,很酸,尤其是想想守著海洋牧場,自己在巷子裏的童年還要靠鼠肉幹度日的時候,就不禁痛恨起該死的異獸來。


    伸手從案板下方的櫃子裏摸出一隻超大鑄鐵鍋,用勺子敲了一下。


    “當~”


    嗯,好聽就是好鍋。


    鍋當然是從係統那裏折騰來的,最高標準的那種。


    秦武勇是個識貨的,


    “謔,好家夥麽,大災變前的古董鑄鐵鍋?這玩意在那時候想定製一個正常大小的也得三千大洋起步,輕鬆上五位數完全沒有壓力的。”


    黃大山又開始橫眼珠子了,一鼓一鼓的像隻蛤蟆,


    “啥?一口破鍋上萬?”


    然後又對司空道,


    “我說公子哥兒,你要不要奢侈到這個程度?和你一塊兒玩兒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表示壓力很大啊!”


    司空撓撓頭,


    “啊?啊...不清楚...”


    這個黑鍋司空表示隨便,背不背反正本公子也懶得理會,錢這種東西就是一個數字而已,還指望著本公子留意剛下水的豪華遊艇上麵用什麽鍋不成?


    林愁說,


    “鑄鐵鍋還是比較適合做蟹肉煲的,一般來說蟹肉煲用豬蹄或者雞爪燉湯是最好...”


    還沒說完就被秦武勇打斷了,他拎著海蛇,笑眯眯的說,


    “我覺得今天用它就很合適。”


    “呃...那倒也...可以啊...”


    冷涵眨眨眼,


    “唔...不會腥麽?”


    “那倒不至於,海蛇嘛,比陸地上的蛇腥味反而輕些,如果硬要形容的話,做好了之後其實和年歲很大的老公雞的味道有一點點相似。”


    數隻可憐的大蜘蛛蟹直接被綁了腿上到蒸籠裏,而在眾人說話間,浮島和船一直在海麵上飄蕩,遠遠的已經能看到祖山和明光了。


    秦武勇手搭涼棚向不遠處的海岸望去,


    “謔,小半天的工夫就飄了幾十海裏遠了?看見沒,那邊是祖山支脈,在海岸附近一頭紮進海床下,據說還有一片挺好的沙灘,一直被一個小型的雪豹家族占據著,嗯,四階異獸,很兇猛的那種,最喜歡的食物時巨角羚羊和藍紋角馬,幾乎不會主動攻擊人類。”


    “哦?”


    盆栽和冷涵都來了興趣,


    “沙灘?”


    秦武勇點頭,


    “對,我見過拍攝的畫麵,那是一個狹灣,沙灘是銀白色的,比咱們明光海岸線其它部分的沙子要漂亮的多的多,非常細膩的樣子,我有次直播想去那兒來著,結果被三隻成年雪豹給逼迴來了,好像那時候是它們生產期。”


    司空擺擺手,示意船長調整船的方向,


    “去那邊看看,那個小狹灣也不知道咱們的船能進去不。”


    用粗大的錨鏈將浮島固定了一番,船隻發動,慢悠悠的向狹灣駛去。


    秦武勇笑眯眯的仰躺在浮島上,


    “說起來咱們現在的行為...還真是...你們懂的,嘿嘿嘿,跟基地市裏那些二代子弟也沒什麽兩樣。”


    山爺切了一聲,


    “你就是借他們每人八千個豹子膽他們也不敢開著船在黑沉海上晃悠,那幫兔崽子,惜命著呢。”


    “哈哈哈。”


    林愁把蒸的差不多的螃蟹放在一邊晾著,弄了一大鍋油開始炸剁好的蛇塊。


    蛇肉要炸到金黃酥脆水份半幹才好,去腥又提味,一會和蟹肉在一起才好搭配。


    emmmm,說起來用海蛇做的蟹肉煲,到底算不算黑暗料理呢?


    林愁聞了聞炸好的海蛇,認為味道還可以,有種很淡的特異清香。


    蔥結薑片熗鍋,下整根的幹辣椒魚蛇肉幹煸,半壇老黃酒入鍋,霎時濃烈的酒香就蓋過了一切,淋上一點黑醬油後,鑊氣與油脂的香味愈演愈烈,成為讓人欲罷不能的、家的味道。


    林愁找了個巨大的方托盤,開始分割蜘蛛蟹。


    蜘蛛蟹即使熟了之後也沒有其他螃蟹紅通通的誘人的模樣,有種任爾東南西北風我自巍然不動的風範,幾乎顏色就沒有太多的變化。


    首先要對付的必然是蜘蛛蟹的大長腿,十條長腿條條一米多長,貨真價實的胸下邊都是腿——哦不,是腦袋下麵全是腿。


    說它纖細也是相對蜘蛛蟹人頭大小的蟹身來說,實際上每條蟹腿都最少有成年人一根半到兩根拇指粗細。


    甚至其中最大的一隻蟹身已經有轎車的方向盤大小,完全展開來腿長至少三米,比林愁的胳膊也細不了多少。


    用手握住腿根,左右一折。


    “哢嚓”脆響間,蟹腿就被掰了下來,露出內裏晶瑩潔白的肉質。


    蟹殼中的汁水從斷裂處汩汩流出,簡直有滔滔不絕的架勢。


    汁水顏色偏向黃褐色,其中不乏有白色、黃色、墨綠色的塊狀流質——事實上如果不考慮這些夾七夾八的顏色的話,完全可以把它稱之為螃蟹的“精華”。


    “哇...好香啊...”


    “如果不是睜著眼睛,讓我把那些湯湯水水喝了我肯定一點壓力沒有,付錢都願意。”


    林愁說道,


    “這可都是名副其實的純天然靚湯,一會要用的,還真不能給你喝...”


    司空臉有點綠,


    “所以你是說這些湯...”


    “是的沒錯和你想的一毛一樣。”


    司空頓時閉嘴,眾人大樂。


    所有的螃蟹腿都拆下來之後,還要處理中間的蟹身部分,剪掉臍部和口器,最後捏著蟹殼尾部一把掀開。


    “哢嚓。”


    如眾人所料,蟹身內部的情況著實不太能讓人產生什麽美好的聯想,花花綠綠的好不熱鬧。


    剪掉蟹鰓倒出汁水後再把它們切成相對均勻半個巴掌大小的塊狀,大塊大塊的瑩白蟹肉蒸汽直冒依舊滾燙。


    “咕咚。”


    大家夥兒你看我我看你,心照不宣的笑著,


    “俺們覺得,這個時候就完全可以吃了。”


    “說好的蟹肉煲呢?”


    “我的口水...”


    蟹腿切成巴掌長短,與蟹塊直接丟到超級大的鑄鐵鍋裏燉煮。


    鍋裏剩餘的湯汁將要收完的時候,再把眾多螃蟹流到方托盤裏的所有汁水倒進鍋裏。


    司空繼續變幻著臉上的顏色,


    “我覺得...”


    “真他媽香!香透了!”


    “這時候的感覺...其實真是糟糕透了,我真希望我已經瞎了。”


    “紅糊糊綠糊糊黃糊糊,我好方——上次在下城區吃青咖喱鼠肉飯的時候我都沒現在方,真的。”


    每當做菜的時候林老板的語言天賦總會超常規解鎖,他自顧自的說著,


    “這些湯汁比任何後天勾兌出來的高湯都要好,稠度恰到好處,蝦蟹肉煲最怕的就是把蝦蟹肉煮的像是膠皮一樣老硬,所以放湯的話,寧可稠一些也千萬不要直接加水,太稀的話就會把蟹肉內部的水份引出來,肉當然會越燒越老。”


    秦武勇一臉的受教了,而其他人此刻顯然隻關心一個問題,那就是什麽時候能吃。


    林愁拿起一瓶青鹽,順手撒了點,然後才發現不對,對著鵝頸瓶口好一陣端詳,


    “鹽之花?”


    司空無所謂的點頭,


    “是吧...應該?”


    林愁直翻白眼,


    “我靠,上次費了那麽大力氣我才弄了多一點兒啊,你這可倒好,隨隨便便就是一大瓶子。”


    司空表示你開心就好,


    “我從來不關心這個。”


    愛吃是他的事,但是怎麽能讓他司空公子吃到最好最精致的,那屬於別人的業務範圍,他身邊有好幾個團隊的人專門負責這些瑣事。


    林愁“咄咄咄”的切著辣椒,紅紅綠綠的新鮮辣椒在案板上飛快的變成一個個好看又均勻的薄薄的辣椒圈,足足切了一大碗,然後嘩的一下撒進蟹肉煲的鑄鐵鍋中。


    最後,扣上最大的那個蟹殼——最後的做作,哦不,最後的擺盤可就全靠它提神醒腦了。


    一點香菜,一撮芝麻,幾滴香油,蓋鍋。


    高度白酒沿著鍋邊倒下半瓶,


    “轟~”


    瓦藍的火焰竄起老高,三秒,開蓋。


    “搬到桌子上去,下麵放個炭爐——我之前看見哪兒有海菾菜來著,弄來點,一起涮了。”


    秦武勇嘀咕道,


    “海菾菜?什麽樣的,我怎麽沒見著...”


    林愁探頭探腦的搜尋一番,


    “這不就是麽,海菾菜,也就海甜菜,原產歐洲的野菜,是現代甜菜的始祖,這玩意明光海邊幾乎遍地都是,很清脆,涮菜做湯棒極了,尤其配蛤蜊、象拔蚌、生蠔這樣的海鮮。”


    一把莖頎長葉片圓圓小小的海甜菜,如果不注意的話估計會以為是海邊的雜草,下城區靠近海岸的巷子裏,一盤涼拌的海甜菜在桌上是總也少不了的。


    這東西在沙灘邊的灘塗甚至岩石縫隙裏都能生長的非常旺盛,屬於四季都有的野菜型,出身下城區的林愁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並且還對這玩意有種很特殊的情懷。


    司空看著一筐菜,嘴角抽了抽,


    “得,科普林你贏了,本公子算是又漲知識了。”


    林愁意猶未盡的翻找著,


    “要是有芥菜葉就更好了,味道也很搭的...”


    眾人的饕餮巨口早就饑渴難耐了,哪兒想聽那麽多。


    “來來來,吃吃吃。”


    山爺伸長了筷子從咕嘟嘟響個不停的鑄鐵鍋裏夾出一塊蛇肉,


    “老子先來會會你!”


    出乎意料的清香,幾乎完全不像是蛇肉,尤其是油炸到那樣幹脆的蛇肉。


    肉塊入口即刻分崩離析,絲絲蛇肉都顯得極其順滑,清香難掩,淡淡的蟹肉味占據了主角位置。


    很鬆散的肉絲,不淩亂的味道,總的來說,這個蛇肉完全可以滿足絕大多數人挑剔的味蕾。


    “這...山爺我還從來沒吃過這樣的蛇肉...為啥有種在喝明光巷子裏很經典的那個菊花海蛇羹的感覺?滑滑的...居然還有種花香一樣的感覺。”


    林愁說,


    “蛇肉味本來就淡嘛——一開始我還琢磨會不會弄成黑暗料理,現在看起來,效果還不錯啊,我記得大災變前的舟山群島原住民就有這種煲法,要配上各種野菜的,不過那是偏清淡沒有這麽多辣。”


    山爺咂嘴道,


    “可以可以,不過這個辣麽...真的是沒有你山上種的那種辣椒辣啊,差的太遠了啊,吃起來就沒什麽辣味的感覺。”


    山爺說的當然是魔鬼椒,跟這個辣度根本不在同一水平線上。


    林愁抱著碗啃著肉,


    “主要就是借個鮮辣椒的滋味,辣倒不是很重要的成分。”


    一根根巴掌長短的蟹腿在鑄鐵鍋中翻滾著,同時吸引著所有人的矚目。


    這感覺就和帝王蟹一樣,吃的主要就是腿肉,蟹身的肉倒是在其次了。


    蜘蛛蟹一截截兒的蟹腿中蟹肉異常的豐滿,沒有留下一點空隙,夾在筷子上感覺沉甸甸的。


    司空最終吞了吞口水,


    “那這樣的話,我也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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