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愁沒搭理山爺,因為飯館的確是來人了,來的還不止是一個。


    看著司空雪白俊秀臉上泛著的不正常紅暈,再看看對麵那一對年輕男女,林愁猶豫了。


    咳咳,那個,自己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了?


    這個情況看著,就有那麽一丟丟的怪異啊。


    嗯,就隻有一丟丟而已。


    正這麽想著,一男一女中的那個男的目光掃了過來,皺眉道,


    “你誰啊?”


    一個平翹舌不分的“誰”,盡顯桀驁不馴,像是被寵壞了的孩子。


    林愁笑了笑,


    “今兒怎麽有空來?”


    司空答道,


    “當然是聽說了你新菜的消息——給我來一份那個幸運小雞兒,嘖,這要是擱在大災變前你敢這麽說,保準分分鍾當cx窩點給你打掉嘍。”


    “嗬嗬...算你來的是時候,要是再晚上幾天走地雞可就沒了,我還得備貨。”


    “本公子何許人也?遊蕩魔都奈何不得我,毫發無損知道不,區區小母雞一隻,還敢不讓本公子吃不成?”


    這是吃果果的無視,或者說倆人誰都沒把來人當迴事兒。


    人就是這樣,你要先給別人麵子,別人才有麵子還你。


    “你...”


    這位還是個氣性大的,當時臉就青了,衝著司空嚷嚷起來,


    “司空!這貨就是林愁?簡直,簡直目中無人!”


    “哦?”司空眨眨眼,“林子,他說你目中無人,這你能忍?”


    “哦?”林愁眨眨眼,“人在哪裏?哪裏有人?”


    “...”


    司空到底是沒忍住,一見那位的表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男的剛要原地爆炸,卻被旁邊的女人揮手攔下,女人聲音淡然的自我介紹道,


    “小女子胡雅樂,這位...是我的未婚夫,陳青俞。”


    “久聞林老板大名,今日一見,果是聞名不如見麵,嗬嗬。”


    胡雅樂話雖客氣,但語氣就沒有她的長相那麽動聽了。


    林愁可沒有跟她客氣的心思,這貨就這麽瞄了人家蓄勢待發的倆人一眼——然後轉身去後廚給司空做瓦罐雞了。


    陳青俞臉色由青變綠由綠變黑,就跟電壓不足的霓虹燈似的,牙齒咬的喀吧喀吧響,隨手抄起桌上裝著鹽之花的水晶研磨瓶就要往地上摔。


    “咳咳,有點素質行不行,怎麽跟個孩子的。”


    司空端著水杯斜睨他,


    “還有,本公子真心勸你一句,不要摔,摔了——你真不一定賠得起。”


    陳青俞的手陡然滯住了,眼角都在哆嗦,


    “你,你,你!!”


    司空咳嗽著,“別誤會哦,我是說,以某林的尿性,一杯涼水都能賣出雞湯的價來,要是你扔了這瓶鹽之花,嘖,估計你得在這刷二十來年盤子。”


    “你...”


    胡雅樂拍拍他的肩膀,把陳青俞緩緩按迴座位上,


    “司空公子,今日見你,卻是和以往不同了。”


    司空皮笑肉不笑,聲音冰冷的說道,


    “嗬,多虧黑軍諸位時常照料,迴頭,可一定要帶司空多多謝過黑軍的諸位長輩呢。”


    胡雅樂搖搖頭,


    “司空公子自己的事,還是親自去辦的比較好。”


    “本公子暈船。”


    “公子真幽默。”


    林愁在廚房裏吆喝了一句,


    “二位,吃點什麽?如果不點菜的話,還請到外麵坐坐,我還要做生意的。”


    陳青俞氣得差點炸窩,他和胡雅樂剛進來的時候就看過這裏的菜價——說實話並不貴。


    隻是,黑軍和明光用的貨幣卻完全不一樣啊,不通用!


    像他們這些從小就在黑沉海上長大的一代哪裏知道迴明光要實現把軍功兌成標準源晶然後再換成流通點?再說了,哪次黑軍的家夥迴來基地市這幫廢柴不拿他們當祖宗貢起來,什麽花費,放狗屁。


    這這這,總之就是哪兒哪兒都不對了,渾身不得勁!


    “我,我們...沒帶基地市用的貨幣。”陳青俞算是帶點底氣不足的迴了一句,當然,語氣還是那麽理所當然。


    林愁不溫不火的說,


    “這樣啊,我這裏也接受異獸材料、源晶軟晶平價兌換等等業務。”


    陳青俞呃了一聲,脫口而出,


    “軍功換麽...”


    林愁如是迴答,“啥?”


    陳青俞意識到自己這樣顯得很傻,“沒,沒什麽...”


    司空看著二人在那尷尬來尷尬去,覺得很爽,


    “咳,算了,本公子大仁大義普濟天下,吃什麽隨便點,算我的。”


    陳青俞梗著脖子道,“誰稀罕...”


    胡雅樂拉了他一下,淡淡的笑著說,“那我們二人就卻之不恭了,多謝司空公子。”


    陳青俞滿臉的不快,


    “雅樂,你幹什麽呢,咱們又不是沒...幹嘛要用他的?”


    胡雅樂看著司空,


    “司空公子萬家生佛之名要請你我二人一餐家常便飯,沒有拒絕的必要的,對吧?”


    陳青俞肚子裏咕嚕一聲,臉一紅,


    “哼。”


    司空上下掃了幾眼,笑了。


    “陳青俞,我怎麽記著,你比胡雅樂年紀還大了不少?”


    “...”


    兩人不再多言,點了幾道快手菜,狼吞虎咽的吃著。


    尤其是陳青俞,更是沒有一點形象,各種菜肉幾乎把嘴撐的變了形,


    “唔...好吃啊...太好吃了...怪不得牛阿姨非要讓這小子到黑軍當廚子,我的天..嗝~”


    林愁將瓦罐端到桌上,興致勃勃道,


    “司空,這倆家夥,黑軍來的?怎麽跟一輩子沒吃過飯似的...”


    司空嘴一抽,


    “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見過黑軍夥食什麽樣麽,說來也可憐,他們這一代人,幾乎就沒什麽機會來明光的,隻要你不給他們做海鮮就是弄二斤小白菜放點鹽炒炒,保證他們吃相也是一樣狼狽——本公子的意思呢,這跟你的手藝無關,表情別那麽驕傲。”


    “...”


    林愁還能說什麽呢,拆台拆的也忒幹脆利落不留情麵了。


    “不是,”林愁問,“這倆家夥跟著你來的?到底幹什麽來的,我這怎麽覺得這倆人憋著勁兒準備針對我呢?”


    “嘿,那你還真沒看錯,這兩位就是要...”


    “砰!”


    陳青俞將筷子拍在桌上,嘴裏的飯菜還沒咽下去,


    “我吃飽了!我要挑戰你,林愁!”


    林愁奇道,


    “你?挑戰我?!”


    陳青俞“咕咚”一聲咽下嘴裏的飯,喝了一大口水漱嘴,叉腰道,


    “怎麽,不能挑戰你?”


    林愁的視線從他的手上掃過,


    “一看你的手就不像是經常沾菜刀的也不是個經常接觸食材的,就要挑戰我?哥們,你沒睡醒吧!”


    林愁還在巷子裏小飯館窩著的時候,他就是想挑戰老薛,即使老薛本人同意,那也是不可能實現的。


    因為其他廚師膳師並不會同意,要是隨便什麽阿貓阿狗都能出來蹦躂一下,那這幫有名氣的膳師廚師也不用幹別的了,每天就等著排成長龍的、等著踩他們上位的、不要命的家夥來挑戰好了。


    保證從早到晚,一刻不帶停歇的。


    陳青俞簡直莫名其妙,


    “你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什麽菜刀食材的,我是要挑戰你!”


    林愁指指腳下,


    “我這可是個飯館,你還想挑戰點別的?emmm,也成啊...等本帥下班之後吧。”


    陳青俞覺得肯定是自己打開的方式有什麽不對,氣沉丹田大喝一聲,


    “沒空和你閑扯,看招!”


    鋪天蓋地的氣勢就像剛掀開的包子籠屜似的扶搖直上,狂風將桌椅吹的移了位。


    司空護住瓦罐,低聲罵道,


    “這個二逼...”


    “簌簌。”


    幾聲輕響,無數道細若蛛絲的光束無視屋頂的阻隔透射到陳青俞的身上,剛升起的氣息就像是被一隻大手捏掉了的燭火,瞬間偃旗息鼓。


    “你,你對我做了什麽,你卑鄙,你...”


    林愁無語道,


    “我可還一句話都沒說呢,這就是惡人先告狀?”


    胡雅樂對被家園樹束縛的結結實實的未婚夫不理不睬,她想起了之前來時有人刻意囑咐的話,於是——


    “林老板,咳,青俞急躁了些,彩頭都還沒有說。”


    林愁眼睛一亮,捅捅司空,


    “我說,這進化者之間打架,還有彩頭的?”


    司空無語,小聲道,


    “哥,我算是服了你了,你往那麵瞅,眼珠子裏的金光晃到我了——我說你啥時候能有點出息,你也是分分鍾幾百萬上下的人了,怎麽還這麽見錢眼開,你看不出來他們是幹嘛來的?”


    “送錢來的唄...不對啊,他們沒錢。”


    想到這,林愁用一臉上當受騙的便秘表情對著胡雅樂,


    “我聽說你們黑軍窮的連肉都吃不起...”


    胡雅樂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深吸一口氣,從背包中拿出一堆東西。


    “黑軍的確是不用明光的貨幣,林老板何不先看看我帶來的東西?”


    林愁的注意力早就被她拿出的東西吸引過去,


    “這是...極密度金屬?”


    哦豁,瞌睡來了送枕頭啊。


    胡雅樂微微一笑,


    “正是精金,還是經過九次熔煉後永無辦法塑形的精金——不過,想必林老板的朋友依然還是有辦法的,對嗎?”


    “可否先將青俞放開?”


    林愁揮揮手,束縛陳青俞的光束立刻消失,陳青俞無比忌憚的看著他。


    “咦?這些極密度金屬,原本是一個...整體?”


    胡雅樂點頭,


    “林老板作為一個用弓的人,難道沒聽說過?”


    “聽說過什麽...”


    司空脫口而出,“這是繁弱?!”


    林愁一臉茫然,


    “啥?”


    胡雅樂也樂得給林愁科普點什麽,


    “在這些金屬塊還完好的時候是一把弓,這弓的名字,叫做繁弱,高爐高師的升階之作。”


    胡雅樂一臉向往的說,


    “據說高師五階破階進入六階之時,以天威雷霆錘煉此弓,開弓引雷霆自成箭,箭起爐山而落黑沉海,萬米之巨虛獸在箭光下瞬間煙消雲散,黑軍之中,無人不攝其鋒芒垂首行禮,以示尊重。”


    林愁懵了,


    “等等等會!高爐那老鐵匠,不是五階麽?什麽時候成六階了??”


    胡雅樂不可思議的看著林愁,


    “你居然不知道?高師數度挽救明光與黑軍,你們連這都不知道?”


    林愁茫然,司空羞愧。


    胡雅樂看了司空一眼,繼續說道,


    “高師一箭射死空前龐大的虛獸,雷罰入體,階位迴落險死還生,這繁弱也毀於雷霆之下,黑軍感高師恩德,取走繁弱碎片,想方設法修補,可是...並沒有成功。”


    林愁拿起一段碎片,依稀可以看到高溫熔融後的鍍層和似是血管一般蜿蜒猙獰的血色脈絡,就像覺醒時臨體的血色雷霆一樣森然。


    “繁弱...繁弱...這名字...是取自大羿的落日弓吧...”


    那一包金屬碎片在林愁說出這段話時,陡然掠過一片血色的電光,似在迴應。


    胡雅樂的手像是被針紮了一樣,金屬碎片脫手而出,“這...這是從未有過的異像...這...”


    她深深的看了林愁一眼,


    “看來...卻是如此,林老板果然是懂弓之人,用弓之人。”


    ...


    爐山,高爐手中的重錘像是蹁躚的蝴蝶一般來迴飛舞,身周的狂風甚至連數十斤的金屬塊都被吹動。


    “鏘!”


    通紅的金屬錠猛遭一擊,斷成數截。


    高爐恍若未覺,抬頭看向西方,


    “繁弱麽...你終於醒了...嗬嗬...哈哈!”


    高鐵上前,“爺爺,可是要前去取迴繁弱?”


    高爐哼了一聲,


    “繁弱非我之弓,隻是經由我手時...到底還是老夫能力有限,那材料,竟連它區區一點殘缺的意誌灌注都無法承受...”


    高爐感歎一句,昂起頭,聲若洪鍾傳遍爐山,


    “開酒,設宴,全山歇息!老夫今日,要痛飲一場!!”


    “嘩~”


    “高師威武!”


    “高師萬歲!!”


    ...


    林愁被突如其來的一幕驚了一下,


    “臥槽,活的?!”


    胡雅樂說,


    “高師說過,這張弓並不是毀壞了那麽簡單——林老板,今天就用這繁弱的殘片作為彩頭,我和陳青俞分別與你比試,你勝,則弓歸你,我們勝,你要和我們迴黑沉海。”


    陳青俞心虛的補了一句,


    “這和黑軍無關,是我和雅樂的主意,我們是偷跑出來的...還請、還請讓冷親王老將軍不要找我們長輩的麻煩。”


    胡雅樂,“...”


    司空,“...”


    林愁,“...”


    本帥還什麽都沒問啊喂,你怎麽就突突突全說完了?此地無銀三百兩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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