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心不在焉的漫長等待,時間終於到了十五日的下午。


    林愁拎著小綿羊一把將它塞進傳送門,自己也鑽了進去。


    他並不準備耽誤明天的營業時間,雖然係統也曾表示林愁可以在周六日歇業休息,但他從沒這麽做過。


    唔,最多就是偶爾用一下神器小黑板,努力做一個非常勤勞務實的飯館老板——可愛的小錢錢一直在跳著舞向他招手。


    此時正是晚飯時間,巷子裏炊煙渺渺熱火朝天,而林愁的小窩則仿佛另一個世界,冷冷清清。


    他也沒多作逗留,急匆匆的鑽進了虎叔家。


    二虎不在,院子裏隻有虎叔一人坐在灶台邊上鹹菜就酒,不亦樂乎。


    “唔,林子來了,今兒怎麽這麽閑?”


    “虎叔!”


    林愁哈哈一樂,坐在長條板凳上從碗裏捏了一根鹹菜丟進嘴裏,


    “雪裏蕻?鹹了鹹了...”


    “臭小子!”


    “嘿嘿。”


    虎叔不用問也知道林愁的來意,


    “唔,再等等,吃過了飯就出發,車快來了。”


    “很多人嗎?”


    虎叔想了想,


    “今兒晚上月亮大...應該是個大豐收,這不巷子裏的都要跟著去麽,算起來應該有幾十人吧。”


    “好。”


    兩人正說著,門口傳來一陣突突的發動機聲,


    “滴滴!”


    喇叭響了幾聲,外邊的人喊道,


    “走了啊走了,車到了!”


    虎叔摸出幾個袋子,“行,走吧,你這小子打小就跳,以前你爸不讓你去牛頭坳你還又哭又鬧的,哈。”


    林愁糾正道,


    “天堂坳。”


    虎叔笑了,


    “恩,天堂坳,你小子記性倒是好。”


    門口停著的車不是別人的,司機正是鮑二和馬六。


    兩人一見林愁,立刻衝了上來,


    “林老板,您這怎麽也來了...您對這東西也有興趣?”


    “當然。”


    林愁也沒多說,隻是笑了笑,心情出奇的好。


    準備去捕蠶的人從巷子各處匯聚過來,互相扶著跳進車廂。


    原來的老鄰居都熱情的和他招唿著——平日裏他也沒少讓鮑二往迴帶一些鹽焗雞之類的玩意,一點也不曾生份。


    “喲,愁子迴來了,也想去玩玩?”


    “哈哈,迴來了。”


    “林子,看見嫂子了怎麽不知道叫人,不認識了?”


    “呃...”


    仔仔細細的盯著說話的人看了半分鍾,林愁才猶豫的說,


    “胡大嫂??”


    胡大嫂迴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兒,“裝什麽蒜!”


    林愁撓撓頭,這不怪他啊。


    今天的胡大嫂穿的不是她常年都不曾換下來的做醬油的褂子,而是一身凸顯身材的深紫色中裙,頭發也攏了起來,甚至還描了眉擦了粉,顯得神采飛揚,年輕的他都不敢認了。


    “嘿,林子你是不知道,葫蘆娃恁地爭氣,拿了獎學金不說,秦山那麵還三天兩頭來人帶著米麵看望胡大嫂,秦山金貴著葫蘆娃呢,生怕被別的學校搶了去。”


    “就是嗎,俺家那小兔崽子一樣吃著你送來的鹽焗雞,就是不見個動靜呢,急死個人了。”


    林愁裝腔作勢的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


    “嘶...嚇我一跳,我還以為嫂子你改嫁了個土財主呢。”


    “哈哈哈。”


    不太好笑的笑話也說得一車人都給麵子的大笑起來。


    胡大嫂嬌嗔道,


    “去你的,看嫂子不擰掉你的耳朵!”


    鮑二在前頭喊了一聲,


    “各位,人齊了啊,咱們走著?”


    “走走走!”


    鮑二這輛晃晃蕩蕩的大卡車車廂外麵還罩著一層合金柵欄,與大災變前裝牲口跑長途的車無異,不好看,但是安全。


    麵相黑沉海的正東門與其他城門不同,直通的是海麵,因此夜間也是允許出入的。


    ——不允許也不行,明光一大半兒的食物來源都在海上,誰也摸不準那些海捕船什麽時候靠岸。


    但正東門兩麵環山沒有大路,車輛要是趕著夜間想從這進城,那就還得繞過一座海崖。


    鮑二驅車上了環城大路,兩個多小時就出了正東門,一個紅包作為出城費那是少不得的。


    接下來的路就不太好走了,全是細軟的海沙和淤泥,好在人多話活絡,感覺沒一會兒就到了地方。


    眾人下車的地方是一大片海邊的蒲草和蘆葦蕩,穿過這裏再爬過一小片山崖,就到了牛頭坳。


    牛頭坳呈現出標準的半月形,到處都是椰樹和叢生的紅樹,甚至還有不少紫色的野花,沙灘金黃鳥鳴陣陣,海風一過椰香與花香同時掠過鼻尖,美不勝收。


    自從基地市裏的某位守備軍大佬來這裏看了一眼之後,嫌這牛頭坳難聽、不夠文藝,大嘴一張牛頭坳隻得改名叫了天堂坳。


    恩,據說還提筆立了碑,叫好聲一片。


    眾人到牛頭坳晚了一些,已經是夜裏十點多,急匆匆的往海裏衝。


    “快快快,一會過了時候了。”


    火把燃起,照亮了海麵。


    清澈的淺灘上海水不足胸口深,大片大片的螺旋狀棉絮般的生物從海底冉冉升起,飛快遊動,這些生物如此之多,以至於在火把的映襯下整片灘塗都被它們染成了白色。


    這就是磯沙蠶,恩,更準確的說,是“一部分”磯沙蠶。


    磯沙蠶是一種很神奇的生物,每當繁殖季節到來,它們身體的尾端肌肉和器官就會迅速退化,而生殖腺則異常膨大,時刻做好準備。


    或許是將月亮作為它們求愛的信號,從月亮升起後開始計時,在兩個小時之內,所有的磯沙蠶柔軟而充盈著精與卵的生殖腺會脫離它們的身體,像是螺旋槳一樣自由泳升上海麵完成交配——這也是每年僅有的兩個小時。


    而磯沙蠶僅存的頭部又會生出一個新的尾端,繼續生存下去,年複一年。


    磯沙蠶在大西洋中廣泛分布,尤其是在薩摩亞島。


    這種被被當地土著稱之為“帕拉魯”的蠕蟲地位尊貴非比尋常,人們鍾愛它的美味並將之叫做“瓦努阿圖的魚子醬”。


    然而,磯沙蠶要想在大華夏南部沿海苟且偷生,其中一部分被煲湯的命運就永遠也無法避免。


    在那裏,老廣的地盤,它們也被成為“扁食”,除了煲湯之外的其實主要是用作釣餌。


    磯沙蠶的知名度遠不如老廣們享用了多年的禾蟲,但是某些種類的磯沙蠶的出鏡率還是相當的高。


    比如,“博比特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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