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愁上次拆山帶迴來的蘑菇還剩下一些,因為隻用到了小黃蘑,那些小灰蘑則被林愁存了起來。


    沒有毒的蘑菇實在太過少見,即使憑空擁有了舞茸和雞樅菌的林愁也要珍惜著使用。


    用完了就沒有了啊,就隻能去祖山上一寸地皮一寸地皮的找,還不一定能找到。


    小黃蘑和小灰蘑既不屬於調料、也不是魔植,臥槽係統很幹脆的拒絕了林愁的種植請求,沒給留半分情麵。


    林愁惱怒之餘,對此也隻能報以苦笑,有些時候他倒是情願希望臥槽係統能更人性化一些,多些轉圜的餘地。


    小灰蘑沒有放在恆溫櫃中保鮮,而是就那麽隨意丟在一旁陰幹,隻有在陽光和空氣的作用下經過複雜的轉化,它才能變得芬芳動人。


    小灰蘑屬於口磨的一種,但形狀和幹香菇非常相似,與香菇不同的是小灰蘑的顏色很淡,淺灰近似於白。


    這些小灰蘑的表麵已經曬幹皸裂出漂亮的雲紋,露出內裏潔白的肉質,很容易就能聞到特有的清香。


    這個時候的小灰蘑其貌不揚,半幹半濕,但卻是味道最美最適合烹炒的時候。


    十幾天的陰幹晾曬,讓它肉質中多餘的水分消散殆盡,日光和空氣促使它的內裏轉化出大量的鳥苷酸,最重要的是,它沒有完全幹透,口感較之幹香菇更加自然富於綿韌。


    如果小灰蘑繼續這個樣子曬下去,表麵就會鍍上一層白色的粉塵狀物,也就是鳥苷酸香菇精等物質的結晶。


    在小灰蘑的盛產地,長白地區的人常常會取這層粉末來醃漬紫蘇醬或者是大醬,味道奇鮮。


    小灰蘑隻需要簡單的用開水往複衝泡上三次,放在一旁。


    林愁要做的菜還需要一種原料,而且這山上就有現成的,一年四季不斷,那就是竹筍。


    未破土見風的筍表麵微黃、內裏潔白,稱之為金包玉,這個時候的竹筍肉質致密而富於清脆的口感。


    由於沒有受到光線的撫慰而稍顯青澀,但這並不影響廚師們對它的青睞有加。


    “美肴佳饌一盤,江南塞北二味。”


    說的就是塞北口磨與江南冬筍。


    塞北初夏的口磨、江南初冬的冬筍,地域的衝擊、時令的碰撞。


    當二者合二為一、共同匯聚於一灶旺火時,這道菜的不平凡是早已被注定好的。


    而它的名字也體現了這一點——“燴南北”。


    竹筍去衣去筍頭,快刀薄片。


    五十度溫鹽水過上兩次,瀝幹後清油大火爆炒,盛出備用,口磨同樣切片,煸炒半熟盛出。


    另起一鍋,油燒熱後加八角老薑炸香後撈出棄之,下口磨和筍片翻炒。


    幾片蔥白、一點料酒烹出香味後,再傾入浸泡口磨的原湯。


    小火燜至水開後,勾上薄芡,即可成就一番美味。


    另一道菜則相對簡單一些,用的是滿世界到處都有生長的野菜。


    這種野菜即使是在其後炎熱的大災變後,也要生長近十個月才可堪食用,比之變異前身更加誇張。


    在大災變前,因其生長時間長、上市晚這種菜被稱之為遲菜心,尤以增城菜心最為可貴。


    每年冬至才可采收,最多就隻有十一、十二月兩個月以供享用。


    時令不是隨手翻去的日曆,遲菜心最鮮嫩隻在冬至的那幾天,錯過了,就要再等一年。


    遲菜可以長到兩米多高,非常粗壯,被形象的稱之為“菜樹”。


    雖然長的高大,但是其菜心卻很是鮮嫩,無論是煮粥炒菜煲湯還是如何,吃起來都清脆爽口。


    更加難得的是,末世裏身為零階魔植,它的本源含量要比其它同階野菜更為豐富,深得下城區人們的喜愛。


    一旦到了月份,家家戶戶都是要去割一些菜心鹽漬保存起來,以供一年的享用。


    林愁的後山就長了一些,因為無人打理,大大小小連成一片,頂端已經開起了嫩黃色的小花,這就意味著菜心已經成熟,可以食用了。


    遲菜心的味道其實與芥藍非常相似,但更為清甜。


    林愁很奢侈的隻取頂端帶花的一段最嫩的菜心,洗淨瀝幹。


    一點熱油,幾絲雞樅菌熗鍋,蒜末爆香後再下遲菜心。


    在菜心下鍋的那一刹那,偏鍋引灶火。


    明火一遇熱油,鍋中頓時竄起一陣飛騰的火苗。


    撒下一撮青鹽,以手顛勺。


    理論上,三秒,三次顛勺,才是最完美的時機。


    鍋灶上飛揚的火苗與楚楚動人的翠綠菜心在半空中交匯,產生著某種妙不可言的神奇變化。


    這看似簡簡單單的動作間,有著一道菜肴的靈魂,廚師們更喜歡把它稱之為“钁氣”。


    當你有位進化了兩百萬年站到食物鏈頂端依然選擇吃素的顧客時,考量的,往往就是一個廚子的基本功。


    最起碼,林愁對這兩道菜,是充滿了自信的。


    將兩道菜擺上桌,轉身迴了後廚。


    薑大小姐正忙著對付那一盤子肴肉,頭都沒抬,吃相並不是很優雅。


    主要是這肴肉看起來晶瑩剔透,吃在嘴裏肥而不膩彈牙爽口,並且自帶著豬蹄子補充膠原蛋白的響亮頭銜,大小姐怎能錯過?


    燕子在小館吃飯的時間是整個明光最長的,有著敏銳的直覺。


    今天一下子就見到兩個從未見過的菜,不管認不認識,先伸筷子總是沒錯的。


    呃,或許也可能是和山爺在一塊混久了都得落下這麽個病根。


    不趕緊下手,分分鍾可就沒有了啊!


    要是夥食再好一點,山爺他老人家連口湯都不帶給你留的。


    翠綠的菜心飽滿晶瑩鮮豔欲滴,整整齊齊的排列在那裏,就像是剛從枝頭摘下來還帶著露水就被擺上了盤子。


    燕子夾起一根菜心放在口中,


    “嚓。”


    菜心植物纖維斷裂的聲音如此清脆,連燕子都嚇了一跳。


    菜心中有一滴滴汁水滴落出來,隨著咀嚼,悄無聲息的占領了整個口腔。


    初食,隻是一絲似有似無的鮮甜;


    稍待片刻,突然就有了一種把整片整片的原野都含在口中的感覺。


    燕子不由得陷入了迴憶中,那時她還很小,還不是進化人,家裏窮的一天隻能吃一頓飯。


    巷子裏也到處都是饑餓的流民,有許多人無法忍受這種饑餓的折磨,出了明光城門後,就再也沒人見過他們。


    當她的整個世界都被饑餓占領,忽然在巷子裏口發現一小根被餓瘋了的人們錯過的、嫩綠色、還帶著葉芽的野薔薇枝。


    她興奮的抓起枝條飛跑到牆角,小心翼翼的剝下皮,啃咬那嫩白的枝條...


    那個時候,整個世界對她來說都是不存在的,有的就隻是一根小小的薔薇枝。


    隨之而來的,


    是更加抓心撓肝的饑餓感,是那種無法遏製的貪婪。


    對,就是那種感覺!


    燕子的眼睛頓時濕潤了,含混不清的說道,


    “唔~唔!快吃,這個菜,好好吃!”


    一顆菜心還沒有吃完,又往嘴裏填了一顆。


    別看隻是一顆菜心,要知道,遲菜成熟後顆顆都有兩米多高,一條菜心再算上花薹,起碼也要有一個正常男人的巴掌長短。


    因此,燕子夾起第三顆菜心時,忽然發現嘴裏已經塞不下了,但卻根本舍不得咽下。


    怎麽辦?


    在線等,挺急的!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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