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儒重重的唿出一口氣,才再次睜開雙眼。


    盤中的鰹魚片切割的棱角能看出稍經炙烤的痕跡,碗中的調味汁有著奇異的混合香味。


    青色的石盤、粉色魚腩、白色的蘸料小碟中鮮豔又樸實的配料,這種搭配令人的觀感上就非常舒適。


    作為一個自負的美食家,沈大儒吃過鰹魚刺身的次數絕不會少。


    鰹魚是紅肉魚,魚肉的紅顏色非常濃,相比於其他金槍魚屬來說,鰹魚無論是氣味、口味還是顏色,都比較厚重。


    而擺在盤中這些如花朵一般盛開的鰹魚片則呈現出淡薄的粉紅色,見多識廣的沈大儒知道,這並不是魚肉經過炙烤失水所造成的。


    粉透的肉上麵卻似散落著細密的雪點,沒有一道道白色的肌間脂肪,就是明證。


    這意味著魚脂魚肉的高度融合,達到了近乎完美的層次,增之一分則肥,少之一分則瘦。


    用筷子夾起一片魚肉,放在鼻端輕輕的嗅著,竟散發出一股奇妙的類似於奶香的味道。


    不以任何調味汁搭配,沈大儒將這片刺身放入口中,鮮滑、嫩爽,還有絲絲極其隱晦的炙烤味道。


    “迴味無窮,迴味無窮啊!”


    沈大儒情不自禁的感歎道,對於鰹魚肉,他滿意極了。


    沈大儒堅持認為,美食是十分極端的,既是極致的複雜,亦是極致的簡單,而處於兩者中間的,往往都是庸脂俗粉,不值一提。


    再次夾起一片,浸沒在調味汁中,用筷上的魚片微微擠壓檸檬,以獲得更充分的融合,離開調味汁後,魚肉周身浸染著汁液,仿佛更加鮮嫩了幾倍,細細的光從各個角度折射。


    有一刹那,沈大儒忽然痛惜惶恐起來,這晶瑩的魚肉粉得讓人心疼,讓人憐憫。


    似乎於下一個唿吸間,就會像這樣直接融化在了空氣裏。


    沈大儒以手掌虛拖,快速將這片刺身放入口中。


    看似簡單的調味汁味道卻讓他驚詫,


    “這種手法...林先生用的是油醋汁?”


    林愁點點頭,微笑道,“是的,隻不過許多原料都無法找到,不能完全還原油醋汁的古老味道。”


    沈大儒道,


    “不,我堅持認為,林先生的油醋汁非常完美,更適合明光人的口味。”


    沈大儒眨眨眼,“要是有一杯果酒,那就太好了。”


    林愁抱歉的說,


    “這裏隻有清泉山,其他的酒...沈先生是普通人。”


    沈大儒了然點頭,一邊萬分享受的吃著鰹魚刺身,“這樣美妙的刺身,就該配上上好的冰葡萄酒,可惜啊,美中不足。”


    山爺看得有點眼熱,但讓他花個幾萬流通點吃這樣沒有品階的原料做出的食物,他是一萬個拒絕的,隻有上城區那幫傻子才能幹得出這種事,比如這厚臉皮的老貨。


    “喂喂喂,老子的大塊肉呢,哪去了?”


    林愁無語,劈裏啪啦拍蒜搗了個蒜泥,一碗醬油蒜泥,一盆清煮野豬肉,熱氣騰騰,肉香奔湧。


    山爺蘸著蒜泥,一口擼掉半斤肉,不屑的說,


    “生肉有啥可吃的,一丁點大........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那才是活著的意義!”


    “還有,我說這老頭,你一普通人,連個武者都不是,身體裏沒一點本源,就不怕吃了生肉,感染什麽寄生蟲之類的玩意?”


    沈大儒道,“海裏的東西,都是很幹淨的。”


    “嗬!”


    山爺就差把煞筆倆字兒寫在臉上了。


    林愁咳嗽一聲,


    “有種非常有意思的說法,海裏的生物可以生吃,並不是因為有多麽幹淨沒有細菌沒有寄生蟲,而是海裏的寄生蟲絕大多數無法適應人體的內環境存活下來,包括鹽度、酸堿度等等,當然,進化者可以完全忽略掉這些。”


    山爺琢磨一會,“歪理!”


    然而也的確想不出什麽從技術角度擊破林愁說法的理由。


    這種聽說啊、傳說啊之類的說法,就好比是大災變前春風十裏不如你的二馬詩人,風評低俗、惡俗,但是你一想,他說的還就真他媽有道理。


    看別人吃東西,能看飽能看餓,也能看得胃口全無。


    隻見山爺三下五除二幹掉一整鍋的野豬肉,骨頭都嚼碎吸幹了骨髓,沒打一個飽嗝。


    沈大儒看得一驚一乍的,半天憋出一句,


    “我倒是有些羨慕黃先生的好胃口了。”


    山爺的氣泄了一半,嘟囔道,


    “胃口好有個卵用...想吃的時候吃不到!那個啥,林老弟,給我打包一百隻鹽焗雞,我要出趟遠門。”


    林愁好奇的問,“去哪?”


    山爺抖著腿剔著牙,“鸞山!”


    林愁剛覺得有點耳熟,就聽沈大儒驚叫道,“鸞山?那座山脈距離基地市可是足足有三千公裏,中間還隔著一片巨大的沼澤地,數之不盡的異獸魔植,極其危險,你們去那幹什麽!”


    山爺慫拉著眼皮,“基地市一年一次的任務指派,白兔子也得去。”


    幾千公裏?


    林愁將一爐鹽焗雞封好,開始和麵,“什麽時候出發?”


    “晚上就走。”


    林愁點點頭,鬆了口氣,


    “那還來得及,車上有冰箱麽,我蒸兩籠包子,你們帶著路上吃。”


    黃大山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有點感動,嘴裏卻說,


    “老子就是去搭個什麽通訊基站,去去就迴,幾隻風幹雞夠吃解饞就行了,帶什麽包子,冰箱要放酒,沒地兒,裝不下!”


    林愁都懶得理這貨,“關鍵時候,沒準能幫上忙,保守起見。”


    “我說林老弟,你這一出,好像當家的出遠門時候的小新媳婦兒啊哈哈哈...”


    “咣!”


    一根碩大的擀麵杖淩空而至,直接將黃大山從椅子上抽翻在地,堅硬的杉木擀麵杖碎成十七八節。


    嚇得沈大儒謔的站了起來,腿都跟著哆嗦。


    黃大山摸摸腦門,屁事兒沒有,爬起來的時候仍然在笑,


    “說中了?不開心了?惱羞成怒了?”


    “咣!”


    這次是一口半米直徑的厚重鑄鐵平底鍋鍋,黃大山打著旋兒飛向門外,爆出一連串的慘叫,


    “林愁你大爺,老子的胡子!”


    鑄鐵鍋剛從火上拿下來,還是通紅的,山爺沒長出三公分的胡須,又焦了。


    黃大山、白穹首等人是林愁第一批忠實顧客,林愁很在意,荒野上危機重重,多一份保障總是好的。


    林愁搖頭,板著臉安慰自己。


    用行話來講,這幫玩意油水大得很,以後掙得那都是屬於本帥的流通點——起碼有一部分是,哪那麽容易讓他們從兜裏跳出去?


    不論是沼澤還是異獸魔植,想打老子流通點的主意?


    沒門!


    信不信一包子通通甩死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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