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蓀領著幾名小廝一桶桶的熱水往門口裏提,卻見楊嬤嬤守在了門口,一臉會心的笑。


    “嬤嬤,您怎麽不進去伺候著?”小蓀奇怪地問道。


    嬤嬤噓了一聲,“你們先候著吧,等一會兒吩咐了再提熱水進去。”


    “等一會兒?水可熱呢,先放浴桶裏攤涼啊。”小蓀道。


    “著急什麽?先等著!”楊嬤嬤道,“這事更著急。”


    “什麽事這麽著急啊?”小蓀好奇地問道。


    “王妃生孩子的事情,不著急麽?”楊嬤嬤笑眯眯地反問,藥膳用了那多天了,她也暗地裏下了一劑猛藥,專門找了一位以前宮中退休出去的聖手問要了一道方子,每天浸泡身體,用以驅寒暖宮的。


    自然,也沒那麽快見效,但是,總得存點希望,若王妃懷上了,皇太後還有什麽借口為難王妃?


    楊嬤嬤在宮中多年,見慣了不少嬪妃和命婦們因為無子而遭受的刁難,在這個大周朝,無子,就是罪大惡極。


    禮親王妃是無人敢刁難的,因為擋在她前頭那人,誰都不敢輕易說半句閑話。記得之前孫家那位老夫人,在宴會上無意中說了一句,指禮親王妃成親這麽多年還沒有所出,隻是閑話一句,但是這話傳到了禮親王的耳中,禮親王連續一個月,每天登門去孫家,說老夫人既然這麽關心


    他子息的問題,他也得做點什麽來迴報。


    於是,但凡人家歇息的時候,他就說要去人家房間裏,監督人家做生孩子的事情。


    整整一個月,孫家的那位老爺,都隻是單獨一人睡在床上,一動不敢動,因為,榻上有一個人虎視眈眈。


    這個舉動雖然變……態,但是,卻十分湊效。


    自打那之後,再無人敢說禮親王妃半句閑話。


    隻是,禮親王會做的事情,咱家王爺可不會去做。


    而且,楊嬤嬤也太想看到王妃懷上孩子了。


    太苦了,那一碗紅花,聖手說本來不會導致女子不育,但是,王妃那時候是身受重傷,且底子本來就極寒,因此,對身體的損害也就極大。


    楊嬤嬤心裏十分愧疚,因為這一碗紅花,是她熬的,分量下得很重。


    王妃一天沒懷上孩子,她就一直愧疚。


    小蓀見楊嬤嬤臉色時而哀愁,時而傷感,便道:“生孩子是著急,但是,王妃都沒懷上啊。”


    “你再阻撓,王妃就真的懷不上了。”楊嬤嬤沒好氣地道。


    本來成親之後就總是分居兩地,如今難得重逢,聖手說,這夫妻分開一段日子再重聚,可是十分了不得的,興許,就真的能懷上。


    小蓀這會兒總算明白過來了,捂住嘴巴,吱吱吱地笑了起來,“我知道,我知道,我這就讓人撤走。”


    小蓀使勁地往外攆人,那小嘴巴一直捂著笑,大家都知道怎麽迴事了。


    總之,當慕容桀和子安危坐正襟地在餐桌上吃飯的時候,門外總是偶爾飄來一陣陣暖昧的笑聲,偶爾還能聽到竊竊私語,說什麽生孩子的事情。


    子安狐疑地瞧了瞧外麵,又狐疑地看了看慕容桀,慕容桀大模大樣地吃菜喝酒,渾然不受影響。


    “那些貨都在笑什麽啊?”子安鬱悶地道。


    她揚聲,“小蓀!”


    小蓀急忙撲進來,“王妃!”


    子安瞧著她臉上那大刺刺的笑容,問道:“你們在外麵說什麽生孩子啊?”


    小蓀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啊,沒說生孩子啊。”


    “沒?我分明都聽到了,你們還在哄笑。”子安放下筷子道。


    “噢,對,說小三子呢,小三子的姨婆今年都五十了,還生了一個兒子,這不,大家都笑著呢。”小蓀臉上紅彤彤的,歡喜極了。


    子安無語,“五十就不能生了?老蚌生珠不也有的嗎?”


    “是,是,是!”小蓀搗蒜般點頭。


    慕容桀瞧了瞧子安,一臉嫌棄地道:“方才他們在外麵是說你呢。”


    “說我?我老蚌生珠?”子安瞪大眼睛。


    她的聽力雖然不錯,但是,卻也及不上慕容桀。


    慕容桀嗤笑了一聲,繼續吃菜。


    子安黑了臉,合著一個個都盼著她生,如今可不是生孩子的最好時候,這一堆堆亂七八糟的事情,若此時懷孕,還真是危險。


    隻是,她心裏多少也有些感動的,她太清楚一個女子若不能生育將要麵對什麽樣的社會壓力。


    尤其,皇太後如今還以她無子為由,往王府裏塞人。


    楊嬤嬤她們是真心疼惜她的。


    “想什麽?吃吧,有就有,沒有就沒有,本王不在乎。”慕容桀往她碗裏夾了一塊糖醋排骨,眸色灼灼,“你在就行。”


    子安心裏頭暖暖地,這老小子,很少說這種溫情的話。


    小蓀聽到自家王爺表態,也是眼底濡濕,轉身出去,把王爺的話說給了楊嬤嬤聽。


    楊嬤嬤道:“阿彌陀佛,王爺對王妃是真真的好。”


    隻是,總也得有孩子才行,否則,以後王妃還是很難在皇家立足。


    吃了飯,東西撤下,小蓀便著人往浴桶裏打熱水。


    大浴桶裏,能容下兩人,還綽綽有餘。


    子安幫他擦著背,他大手一伸,拉她到身前,緊緊地抱著,“子安,嫁給本王,你便沒一天的安生日子過,你後悔嗎?”


    熱氣騰起,迷了子安的眼,他的麵容有些模糊。


    她輕輕地抱著他堅實的肩膀,把頭枕下去,“我沒想過後悔不後悔,嫁給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心是歡喜的,不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心是想著你的,哪裏有時間想後悔不後悔呢?”


    慕容桀的鐵臂收緊了一下,輕輕歎息:“本王總覺得虧待了你,你看哪家的王妃,不是在家中安享榮華?哪裏像你這樣東奔西跑,還得擔驚受怕?”子安笑了,撐起身子看著他,“你忘記了?當初我們成親的時候,太皇太後便說過這攝政王妃不好當,且我也必須要和你站在一起而不是躲在你的身後,當時,你還說相信我的能力,怎地如今卻覺得我是那


    種該在家裏躲起來的小女人了?”


    原話不是這樣,但是意思一厘不差。


    “是這樣說沒錯,但是,總還是希望能叫你過點安穩的日子,因此,本王才會努力促成兩國和平,不再興兵有戰事,希望盡快把所有的事情都妥當安排,然後陪在你的身邊。”慕容桀重新摟著她入懷,這些日子,他們聚少離多,忙著的時候還好一些,可晚上靜下來,他總覺得愧對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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