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情況?”


    醫生衝到病房前,直接翻看病人的眼皮。


    “病人心跳血壓變化太大,似乎是受到了某種強烈的刺激。”


    小護士也被嚇了一跳。


    這個病人睡了七天,一點變化也沒有,大家都以為他會永遠這樣睡下去。


    醫生檢測完他的生命體征,暫時鬆了一口氣。


    “……有刺激就是好的,之前我還以為他醒不過來了,可是現在看來,病人醒來的機會極大。”


    “我家少爺怎麽樣了?”


    收到消息的江管家第一時間衝了進來。


    病床上的江妄眉心緊鎖,似乎在經曆著某些巨大的痛苦,江管家一看這場景,雙腿直接被嚇軟了,差點就要跪倒在地!!


    醫生急忙扶著他:


    “您先別著急,暫時不清楚病人受了何種刺激,但是對於我們來說,這是一個好消息……按照這樣的情況,我懷疑江少爺今晚就能醒。”


    “今晚?!”


    江管家激動地哽咽出聲,雙眼通紅,差點就當眾失態。


    “果然是天佑我江家啊……”


    之前的專家都說,江妄醒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幾乎不到萬分之一。


    “不行,我得立馬通知老爺……”


    他老淚縱橫,掏出手機的手都在抖。


    電話還沒撥通,病床上雙目緊閉的男人突然指尖微動,長而密的睫毛輕顫,狠狠抖動幾下之後,病床上的男人終於睜開了雙眼。


    江妄盯著雪白的天花板,視線卻沒有聚焦,腦海裏突然多出的記憶片段,讓他有一瞬間的失神。


    他都記起來了。


    那些他曾忘記的一切……


    見他一直呆坐在病床上,神情恍惚,醫生終於忍不住伸出一隻手,在他麵前晃了晃。


    “江先生?江先生?”


    江妄的視線終於開始聚焦,他盯著手腕上的針管,終於明白自己身處何方。


    “您感覺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醫生小心翼翼的開口。


    病人的情況看起來不太樂觀。


    江妄緩緩搖了搖頭:


    “……爺爺呢?”


    當初之所以忘記一切,是因為江老爺子派人給他做了催眠。


    “老爺已經在來的路上了,馬上就能到醫院。”


    江管家一把年紀了,此刻卻不顧形象的擦著淚。


    江妄沒再說什麽,隻是重新躺迴病床上,盯著天花板開始發愣。


    一切都像一個笑話,他最在意的兩個人,居然都死在同樣的意外裏。


    “那些人呢,怎麽樣了?”


    他沒有點名道姓的開口,江管家卻聽明白了他的話。


    “私塾已經被查封了,那些人已經進了局子,下半輩子再也沒有出來的機會。”


    江妄安靜的沒有說話,隻是垂眸盯著牆壁上的時鍾。


    “喵嗚~”


    一隻通體雪白的布偶貓突然跳上了他的床,似乎知道他受了傷,布偶貓的動作十分的小心。


    江妄聽見貓叫聲,微垂的眼皮顫了顫。


    “喵嗚~”


    seven發現他不理自己,直接一頭鑽進江妄的懷中,用小腦袋蹭了蹭他的肩膀,眯著眼睛撒著嬌。


    江妄胸口鈍痛,盯著那雙藍色的貓瞳,仿佛看見少年曾在他懷中撒嬌的場景……


    “果然貓隨了主人。”


    他嘴角扯開一抹笑,伸手撫摸上seven的小腦袋。


    “喵嗚~”


    今天的seven是個自愈的小天使,瘋狂賣萌撒嬌,在他懷裏滾來滾去,乖巧的不得了。


    “小妄,你怎麽樣了?!”


    江老爺子還沒進門,聲音就傳了進來。


    看見躺在病床上的江妄,他雙眼一紅,渾濁的淚水就湧了出來。


    “小妄……”


    他是真的沒想到,江妄居然還能醒過來。


    江妄的臉色異常的平靜,他摸著seven的動作一頓:


    “……爺爺。”


    “爺爺在呢!”


    江老爺子坐在病床邊,抓著江妄的手,眼淚止不住的流。


    “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睡了這麽多天,一定很餓吧,我馬上讓……”


    “爺爺。”


    江妄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江老爺子的情緒太過激動,根本沒發現他的不對勁:


    “嗯,怎麽了?”


    江妄靜靜注視著他的眼睛,突然開口道。


    “爺爺,我都想起來了。”


    江老爺子根本沒反應過來,隻以為他說的是黎七念的死,他剛想開口安慰,江妄卻再次開口了。


    “我想再去一次梵淨寺。”


    聽見梵淨寺三個字,江老爺子神色巨震,整個人直接愣在原地!!


    “你,你……”


    他嘴唇顫抖,擠了半天卻說不出接下來的話。


    江妄:“希望爺爺成全。”


    江老爺子被刺激的許久說不出話,他緩了許久,這才緊閉上混濁的雙眼,年邁的老人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


    “……或許這就是命吧。”


    當年,他讓心理醫生催眠了他的所有記憶,才讓他撿迴來這條命,可十幾年後,一切卻都再次重演。


    “你去吧。”


    江老爺子終於鬆了口。


    “……小妄,你現在是個大人了,爺爺相信你,也尊重你的所有選擇。”


    “謝謝爺爺。”


    ………


    第二天。


    江妄帶著seven正式踏上去往梵淨寺的路途。


    不同於上次春遊時的小路,江妄似乎對這一帶非常熟悉,他繞了三十分鍾的路程以後,前方突然出現了一眼望不到頭的青石台階。


    長階通入雲海,仿佛無窮無盡。


    他長身而立,在台階上靜靜站了許久,這才邁開右腿,踏上了第一步石階。


    “小啞巴你真好,還會陪我一起清掃通天道。”


    “……這通天道一共九百九十九階,想要徹底打掃完,也不知道要多久。”


    “小啞巴,你在聽嗎?”


    過去的一幕幕在他腦海中重演,他仿佛還能看著一道小小的身影拿著一把比她還要大的掃帚,清掃著落滿紅色楓葉的石階。


    “我問過師父,為什麽通天道是九百九十九層台階……師父說,佛家講究九九歸一,大道至簡,小啞巴,你明白是什麽意思嗎?”


    “算了……還是不問你了,反正你不信神,也不信佛。”


    小和尚一直在自言自語,可沒過多久,她又忍不住開口了。


    “佛祖說心誠則靈,總是有人跪滿這九九通天道,想要換佛祖憐憫,換得一個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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