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還挺好的人,今天早晨查房,人就莫名其妙的猝死了,在此之前也沒有查出病人有心髒病的曆史呀!”


    護士走在的走廊上,說著今早發生的事情。


    另外一個醫生則道:“病人的家屬那邊通知了嗎?”


    護士說:“沒有,說是沒有家屬,那個人的家好像在很偏遠的鄉村,好些年也沒有跟家裏人聯係了,這個人性格孤僻也沒有什麽朋友,所以家裏具體的情況也沒人知道。”


    “那還真是可憐,大過年的,出了車禍。”


    梁錦橙端著自己做好的烏雞湯經過走廊的時候,聽到了身邊護士醫生的對話。


    許是好奇心的趨勢,梁錦橙不由自主的插嘴問了一句:“你們說的人是昨天剛送進來的的傷者嗎?”


    護士醫生相互看了一眼,感覺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便點了頭:“是呀,就是昨天進來的傷者,昨天不是還送進來另外一個傷者麽,就住在前麵那個病房。”


    梁錦橙一驚,拿著湯羹的手一抖,險些給湯罐裏的湯汁撒了出來,“不、不會吧……”


    護士又說:“那個人今早被送去太平間的,不相信的話,可以去看看。”


    梁錦橙抿了抿唇,感受到了護士的態度不是很好,便沒有再問了,微微笑了笑,往沈沉的病房裏去。


    ……


    早晨,沈沉醒來的時候,一個一點兒大的小毛孩就雙手托著腮望著他。


    沈沉的性子,不是很喜歡小朋友。


    特別是在想起這個小孩子是梁錦橙身邊的那個後,更加不喜歡了。


    他知道,麵前的兒童是宋軼賢的親兒子。


    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叫梁錦橙做後媽。


    沈沉冷聲道:“你別看著我,哪裏好玩去哪裏玩。”


    宋嬴睿卻是搖晃著小肉臉,說:“不行的,你是病人,小橙讓我好好照看你來的。”


    沈沉一怔,隨即輕笑:“讓你一個小毛頭照看我?”


    宋嬴睿人雖然小,但聰明,聽得出沈沉著陰陽怪調的氣味兒,“你別瞧不起我。”


    沈沉輕蔑的嗤了一聲,整個腦袋即便全部被紗布包裹著看不到臉麵,也擋不住男人本來就有的威懾力:“連你老子我都看不上,你一個小鬼憑什麽讓我瞧得起。”


    宋嬴睿皺起了清秀的小眉頭,不喜歡沈沉這樣說話的態度,心裏不禁想說:這個人怎麽比我爸爸還囂張。


    宋嬴睿哼了哼鼻子,“我知道了,你其實就是在嫉妒,說話才迴這麽酸兒,我記得你,別以為我年紀小,我就忘記了。”


    沈沉知道麵前的小男生是宋軼賢的兒子,但並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見過他。


    從來都沒有放過心上的東西,又怎麽會記得。


    宋嬴睿道:“你來過我家,還和太奶奶一起吃過飯,我記得的。”


    這麽一說,沈沉也想起來了,他確實去過宋家別墅,和這個小鬼一起吃過飯。


    宋嬴睿撅著嘴巴,“我還想起了當時太奶奶好像很喜歡你。”


    宋嬴睿的太奶奶是一個十分護短的人,喜歡你的時候什麽都給你,不喜歡你的時候就什麽都不給你。


    太奶奶從來都按照自己的喜好辦事情。


    “雖然我有點討厭你,但想到我太太喜歡你,那就算了,我也就不討厭你了,並且看在你還救了我和小橙,我還是會對你好一點的,小橙教過我的,要知恩圖報。”


    沈沉擰起了眉頭,不用問也知道小家夥嘴巴裏麵的“小橙”指的是誰。


    “你很喜歡她?”沈沉驟然問。


    宋嬴睿愣了下,反問:“你是說誰?”


    “錦、小橙……”


    宋嬴睿咧開嘴巴,仰著下巴,狠狠的點了點頭:“那當然,我可喜歡她了呢。”


    小孩子洋洋得意的表情,在沈沉眼裏並不舒服。


    “那你爸爸呢?”


    “我爸爸?”沈沉的話沒有說全,宋嬴睿也沒能立即理解。


    沈沉繼續補充:“那你爸爸喜歡小橙嗎?”


    沈沉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問,但就是這麽問了。


    他想知道那個人的兒子,會怎麽迴答這個問題。


    宋嬴睿想了想,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最後皺著眉頭,小臉有點糾結,“我爸爸那個人很奇怪的,我覺得他有時候喜歡小橙,有時候又不喜歡小橙,不好說。”


    都說女人的心像海底針,宋嬴睿覺得自己的爸爸的心比海底的針藏得更深。


    沈沉將視線抬高,從宋嬴睿的身上轉移到了門口站著的女人身上。


    梁錦橙仍舊穿著昨日的那件針織衫和呢子衣,身下搭配的是黑色小腳褲,以及短款小皮靴。


    一身幹淨利落,頭發用橡皮筋兒隨手綁了一個馬尾。


    馬尾辮綁的很隨意,額前和兩鬢的發絲散亂的搭在她兩側的臉頰上,但是看著不亂,相反還很舒服。


    “叔叔,你在看什麽呢?”


    宋嬴睿疑惑的問道,轉身跟著沈沉的視線找到了梁錦橙,坐在小凳子上的小人兒立即就蹦了下來,撲哧撲哧的跑到了梁錦橙的身邊,“小橙,你迴來啦,我有聽你的話照看病人哦。”


    梁錦橙微微一笑,甜膩的笑容讓沈沉看著移不開眼眼睛。


    梁錦橙將湯羹端到了桌麵上,然後伸手揉了揉小朋友的發頂,溫和道:“嬴睿很乖呢,作為獎勵,等會兒我們一起喝湯,好不好?”


    宋嬴睿當然說“好”,他感覺自己好幾天都沒有吃到好吃的東西了,肚子一直都是餓餓的狀態呢。


    梁錦橙將裝了湯羹的盒子打開,一股騰騰的熱氣就從裏麵冒了出來。


    宋嬴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練練稱讚道:“哇,好香呀,小橙這是你自己做的嗎?”


    梁錦橙笑道:“對呀,你不是不知道外麵的商鋪多數都關掉了。”


    所以這一份烏雞湯,是她特意去超市買了烏雞,然後迴家慢慢熬製成的。


    裏麵還加了當歸、枸杞、紅棗等等益氣補血的中成藥。


    “小橙,好棒,嬴睿都好久好久沒有吃到小橙親手做的湯羹了,我等會兒可以多吃點嘛?”


    梁錦橙迴答:“當然可以啦。”


    另外從隨手的提帶裏拿了兩個小碗。


    先給宋嬴睿盛了一碗,且囑咐說:“你要慢慢吃,很燙的。”


    然後重新盛了一碗,送向了那邊躺在病床上的沈沉。


    沈沉臉上的蒙了紗布,因為車禍的時候劇烈的碰撞震碎了玻璃,玻璃渣割傷了皮膚,醫生怕病人自己照看不好自己,索性全給綁了紗布,這樣好的快,也不容易留疤痕。


    “喝點湯吧。”梁錦橙將碗和勺子放在了床頭櫃上。


    沈沉淡淡的看著她,一言不發。


    梁錦橙轉身想陪伴宋嬴睿的時候,注意到了同樣被紗布包裹住的沈沉的手。


    他這個樣子,根本就沒有辦法自己喝湯。


    梁錦橙抿了抿唇,頓住了腳步。


    “我也看到了,我的手都被綁著繃帶,我想喝,你能幫我嗎?”


    現在的沈沉,全身上下,恐怕就一雙嘴巴是沒有受傷的了。


    他的左腿和右手都打了石膏,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不計其數。


    具體說來,沈沉算得上重症患者。


    “嗯。”梁錦橙不會不答應的,畢竟沈沉是因為救了自己和宋嬴睿才受的傷。


    這本就是她欠他的。


    該還。


    梁錦橙用勺子撥開了碗麵上淺淡的一層油花,撇開了蔥和枸杞,舀了一勺白淨的湯汁兒遞向他的薄唇邊。


    沈沉望著他,眼中各種不明的情愫。


    隻是紗布之下,他能明了自己的眼眶泛了紅。


    他微張著嘴巴,她慢慢的將湯送進去。


    沈沉喝著湯,抿了抿唇,將那口溫熱的湯汁放在口腔裏慢慢的迴味。


    那是一股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的味道。


    他認識梁錦橙的時候,她還不會煲湯。


    後來梁錦橙會煲湯了,他卻沒有珍惜……四年來無數次的湯羹,隻有少許進了他的胃裏。


    她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但給他做湯的次數也是越來越少了。


    如果沒有昨天的那一次事故,恐怕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再品嚐到她的手藝。


    梁錦橙一勺勺的喂,他便一勺勺的喝。


    梁錦橙喂的沒心沒肺,他喝得卻是津津有味。


    隻是驟然沈沉猛地一聲咳嗽,終是沒有辦法承受住那湯汁的溫度,那一口湯卻是吐在了床榻上。


    些許湯濺到了梁錦橙的手背上。


    一下的刺痛,讓梁錦橙下意識感受到湯的溫度。


    梁錦橙驚慌失措的拿麵紙巾去擦拭他的嘴,才發現他嘴邊上被燙出了兩個大水泡。


    梁錦橙的臉兒霎時白了,“燙不知道說嗎?”


    “對不起。”沈沉淡淡道,燙出水泡的嘴角還噙著笑。


    很難得的,梁錦橙還為他緊張了。


    “對不起什麽,你又沒有錯,是我不好。”梁錦橙皺著眉頭,心裏很難過。


    她剛才隻想迅速讓他喝完,沒有想湯太燙。


    可是,前一秒,她還給宋嬴睿說過“小心燙,慢點兒喝”的話。


    沈沉卻無所謂,身上受了罪,但心裏高興,能夠看到梁錦橙這樣的表情,他很開心。


    由衷的開心。


    因為對沈沉來說,很多事情已經是奢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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