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從來沒有想過會失去,所以在一個勁兒的傷害。


    “爸爸,我和媽媽誰更好看呀?”


    一家三口穿著當地民風的服裝在他窗前經過。


    小女孩兒稚嫩的麵龐上掛著兩顆葡萄似的眼睛,黑溜溜的,相當可愛。


    “你和媽媽一樣好看。”爸爸伸手將小女孩兒抱在了懷裏,媽媽在一旁捂著嘴笑。


    一片祥和的景象。


    腦中劃過梁錦橙素淨的臉麵,他心頭猛地一顫。


    曾幾何時,他也想過和梁錦橙過這樣的生活。


    生一個他們的孩子。


    可偏偏……


    在沈氏最困難的一年,她卻不見了。


    他滿世界去找她的時候,嚴清秋告訴他,梁錦橙在外麵有男人了,聽說還懷了孩子。


    他不信,但又不得不信。


    因為嚴清秋拿了梁錦橙孕檢的報告給他看了。


    不久之後,梁錦橙迴來找他,他選擇什麽都沒有問,可還是看到了她小腹上多了一道疤痕。


    原本清瘦的她,也變得凹凸有致起來,整個人的氣質,不一樣了。


    他那個時候忙於工作,甚至用工作來麻痹自己……所以疏遠了她。


    一次醉酒,他對她動了粗。


    梁錦橙沒有不願意,隻是在最後一步的時候,她親口告訴他,自己已經沒了第一次。


    當晚,他摔門而去。


    ……


    之後,他就沒有再和她親近過。


    即便梁錦橙很努力的在討好他,嚐試過很多次……


    可是他……身體上,根本就沒有反應。


    這,於他來說,簡直是恥辱。


    作為一個男人,沒用的男人!


    趁著一次國外出差,他去了醫院檢查,說是心理因素導致,並沒有身體上的問題。


    一句“心理因素”,便開始了後來他身邊層出不迭的女人。


    他是最怕她哭的。


    每次她一哭,他的心頭就像是千萬隻螞蟻在啃食。


    曾經他保護著她,不讓任何人欺負她,所以可以驕傲的留在她身邊,將肩膀毫無保留的給她依靠。


    但當這個傷害來源是自己的時候……


    他隻能避而不見!


    幾乎沒有想過她會提出離婚,想著可能這輩子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去了吧。


    隻要她在身邊,就行……


    而現在,她提出離婚了,好似非離不可一般。


    許是這些年他太過分,加上梁媽媽去世的打擊,她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沈沉長籲一口氣,將嘴中的煙吐出來,然後放在煙灰缸裏反複撚,直至熄滅。


    順手將桌上的一包煙都扔進了垃圾桶。


    修長的身影在陽光的照耀下,向屋內傾斜出了一道影子。


    他邁開長腿,往床邊走去。


    將方才關機的手機重新打開,給陳總監去了電話,“幫我訂迴程的機票。”


    ……


    梁錦橙出看守所的第一天。


    林蔚然、秦希都到了,卻不見宋軼賢。


    秦希看到梁錦橙的時候,也捕捉到了她眼中淡淡的失落。


    而林蔚然看到梁錦橙的一瞬間,就哭了,衝到她麵前,一把將她抱住。


    “我以為會這樣見不到你了。”


    “傻丫頭,這不沒事嗎。”


    林蔚然鬆開她,看著她額頭上的青紫,嘴角的血伽,心裏狠狠的一疼,“都傷成這樣了,還說沒事,以為自己真的是女超人啊。”


    “隻是小傷,沒關係的。”


    梁錦橙輕聲安撫著她,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女強人,這一下卻跟個小媳婦一樣,哭哭啼啼的。


    秦希給梁錦橙遞了一張紙巾,梁錦橙自然的接過後,給林蔚然擦眼淚。


    “好了,哭的差不多,就走吧,我訂了包廂,為你接風洗塵。”秦希拉了拉林蔚然,對梁錦橙說道。


    林蔚然才緩過來,吸了吸紅紅的小鼻子:“唱,必須唱,不光唱,還得喝,今天秦希買單,咱們不醉不歸!”


    秦希淡淡一笑,清淺的眉眼望向了梁錦橙,等她的迴答。


    “去吧,不過我不喝酒。”


    “那去了還有什麽意思?”


    在梁錦橙之前,秦希搶在前麵解釋道:“你忘了,錦橙還要給那個小孩子移植骨髓。”


    林蔚然恍然大悟,“那就放過你,下次看你還有什麽理由不陪我喝。”


    梁錦橙淡淡一笑,三人坐上了車。


    直奔“難忘今宵”!


    至於,三人到了“難忘今宵”之後,包廂裏麵坐著的人,讓梁錦橙霎時白了臉。


    包廂訂的是天字一號房,上下是平光鏡,暖色調的燈光互相映著。


    而地上,是滿目的玫瑰。


    紅色的、白色的、香檳色的各色玫瑰交雜在一起,經過鏡子的反射,更顯得包房裏麵的空間寬廣。


    而在花叢中央站著的那個男人,穿著白色的燕尾服裝,高級手工剪裁將男人幾近完美的身形全部顯露了出來。


    雋秀俊朗的臉麵,似是從童話裏走出來的王子,他手上捧著火紅的玫瑰,一步步的走向門口這端的梁錦橙。


    林蔚然在看到沈沉的一瞬間,先是一愣,後是心中的怒氣湧了上來,僵硬著身影問向身側的秦希,“他為什麽會在這裏?”


    秦希心虛看了一眼站在身側的梁錦橙,然後默不作聲的將林蔚然拉出去。


    “你,你放開我,你這個叛徒……”林蔚然不想走出去,卻是抵不過秦希的力氣。


    “錦橙會有自己的判斷,我們就在外麵等等。”


    林蔚然是被秦希強拉硬拽帶出去的。


    房間裏麵便隻剩下了梁錦橙和沈沉。


    梁錦橙冷著眼,將房間裏的布置掠了一遍。


    地上擺著花,茶幾上放著蛋糕和紅酒。


    似是為了慶祝她從監獄裏出來而做的準備。


    “你這是做什麽?”


    聲音冰冰的,不帶一絲感情。


    沈沉平靜的對上她的眸,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心頭卻是五味雜陳。


    他迴來之後才知道,柳素素和嚴清秋對梁錦橙做過的事情,


    見到她臉上的傷痕,沈沉心頭便是狠狠的一疼。


    額上的青紫,臉頰上的擦傷,還有他最喜歡她的粉潤唇上也帶著血痂。


    “是不是很疼?”


    沈沉薄唇輕啟,莫明的關心,讓梁錦橙全身感到了不適應。


    仿佛是五年前的沈沉,眸光裏的溫柔那樣不真實。


    她低下了眸,躲過他目光的注視,輕聲道:“還好,不疼。”


    “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會這樣。”沈沉望著麵前嬌柔的小女人輕蹙著眉。


    “沒關係,和你無關。”她的迴答很平靜,靜如沒有一絲漣漪的湖麵。


    沈沉抿緊了薄唇,腮幫也繃了起來。


    看著滿地的玫瑰,將人所有的思緒拉倒了九年前的夏天。


    紮著馬尾辮的梁錦橙開始上高中。


    正直開學典禮,校長在主席台上講話,下麵站著幾千名學生。


    進行到最後一項放禮炮的時候,所有的學生都發出了驚歎聲。


    台上的老師和領導還不知道怎麽了,一個勁兒的喊著肅靜。


    隻是沒有學生理會校長口中的肅靜,依舊驚歎聲絡繹不絕。


    梁錦橙也站在學生群當中,看著天空,感覺身體感覺在燃燒。


    那禮炮點燃的一瞬,梁錦橙的名字就出現在了天空上。


    大白天,那禮炮的光彩也能夠那樣絢爛。


    隨即“我愛你”三個字的出現,全校學生嘩然。


    梁錦橙不知道當時的沈沉哪裏來的勇氣衝上了主席台,將校長手上的話筒接過來,然後大喊道:“一年級三班的梁錦橙同學,是我沈沉的女朋友,以後我不允許有人欺負她。”


    那一幕,校長黑了臉。


    梁錦橙紅了臉。


    唯有沈沉一個人,笑的陽光開朗。


    緊接著,操場空地上,一片幕布落下,“梁錦橙我愛你”幾個字重新用玫瑰花擺弄了一遍,呈現在了大家的眼前。


    同學豔羨、嫉妒或是懵懂的目光看向梁錦橙的時候,梁錦橙當場暈了過去。


    後來她告訴沈沉,自己當時是裝暈的,因為真的不知道怎麽麵對這麽一場表白,並且她還覺得自己暈過去,說不定可以將大家的注意力轉移一下,校長或許就會忘記這件事情,而不懲罰沈沉。


    沈沉揉了揉她的頭發,然後在她嘴上親了一口。


    麵對猝不及防的吻,梁錦橙當場就紅了眼,哭了……


    眼睛裏的金豆豆一顆顆的往外掉,沈沉慌了,一手將她抱在了懷裏,哄著她。


    可是越哄,越哭,哭的越兇猛。


    最後沈沉還是沒有受到任何的處罰,許是因為學校的投資方就是沈氏集團,所以沈沉才能這麽囂張。


    當時的玫瑰紅火紅火的,如今日的一般。


    隻是往事如煙。


    麵前的這個男人,已經不再是當年陽光燦爛的男孩兒。


    九年的事情,不長但也不短。


    它足夠讓你了解一個人到深入骨髓,也足夠將一顆積極向上的心傷的千瘡百孔。


    “記得嗎,還在沈氏集團經理位置上的時候,我幫你送過幾十束玫瑰給一個叫做薑豔豔的女明星。”


    她挺著脊背,眼睛看著那紅色的玫瑰,“一個月三十天的時間,每天八點準時送到了她家門口,不論刮風下雨。”


    她直到現在都記得,薑豔豔知道這鮮花背後的主人是沈沉時候眼中閃爍的欣喜,便是和她曾經懵懂時候的一模一樣。


    禮物中蘊含的驚喜、興奮和歡喜,足以讓一個女人為沈沉傾倒。


    嗬,多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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